“那个时候,他早就借由你们这些甘泉书院的学生成势,把他的宝贝女婿给捧上去了!连看都不会看你一眼!” 杨公子冷笑道:“就连你给他占的这个京官的位置,将来也未必坐的安稳,将来甘泉书院还会有新的进士进入朝堂,那时候你没有利用价值了,便要给那些后来人挪窝!” 不得不说,杨公子这番话说的有理有据,甚至沈毅本人听起来,都觉得颇有些道理。 沈毅虽然一口一个师伯的叫着,赵侍郎也对他很不错,但是沈毅心里很清楚,相比较那个女婿来说,沈毅这个师侄的地位,实在是无足轻重。 他抬头看向杨公子,深呼吸了一口气之后问道:“杨公子刚才说,不是你本人要找沈某,沈某想问,是谁要找沈某?” 他伸手给沈毅倒了杯茶,淡淡的说道:“我爹他看了新一期的邸报,心里憋了很多话,想跟很多人去说。” 杨蕃低头抿了口茶水,脸上依旧带着淡淡的笑意。 杨公子放下茶盏,用热水冲了一下茶壶,继续说道:“我爹说,读书就好好读书,考学就好好考学。” “朝廷的事情,不是你一个小孩子能掺和进来的。” 杨公子低眉,平静的说道:“没记错的话,你沈七是江都本地人,你们一家祖上都是江都本地人,你们不是南渡而来的,既然不是南渡过来的侨民,跟着凑什么热闹?” 他眯了眯眼睛,目光里带着一些冷意。 “这些,到最后都要加诸于我大陈百姓头上!” “沈七,你是读过书的人!” 真实的威胁 他用一种异样的眼神,打量了一遍眼前这位闻名建康的杨公子。 杨蕃刚才这番话,显得有些幼稚。 不过沈毅现在太过轻微,他荣与否或者是损与否,都影响不到赵侍郎。 因此沈毅不可能与赵侍郎闹掰,也不会与赵侍郎闹掰,至于杨公子说的考学问题。 因此,杨公子说的这番话,乍听之下似乎很有道理,但是只要仔细一想,就漏洞百出。 一般人在沈毅这个年纪,性格上容易冲动,偏激,容易偏听偏信,更容易做出一些蠢事。 沈毅面色平静,继续说道:“至于杨公子说沈某媚好天子,沈某在邸报上写的每一个字每一句话,都是出于内心,而且句句属实,杨公子既然是南渡后人,应当知道,现在建康城郊还有多少口悬棺,至今不曾入土。” 沈毅深呼吸了一口气,开口道:“打仗这件事,是躲不过去的,躲个十年二十年,运气好能躲个三四十年,迟早有一天,北边的齐人会挥师南下,到时候除非直接举国投降胡齐,否则还是难免一战,既然此战在所难免,不如现在早作准备。” “先帝当年,也是这么想的?” 他看向沈毅,闷哼了一声:“如果任由你们这些无知无畏的年轻人胡闹,还有赵治那种别有用心之人暗中挑拨,用不了几年,两国就要再起战事,我大陈这几年好容易缓过气来,到时候说不定会再一次弄到不可收拾的地步!” 话题说到这里,其实就没有什么可以辩驳的余地了。 “有朝一日,真的需要杨相再一次出来收拾局面了,到时候不管沈某中没有中进士,有没有在朝为官,都会立刻离开建康,永不出仕。” 沈毅猛地停下脚步,回头看向身后这个已经人过中年的杨公子,他眯了眯眼睛,开口道:“科场功名,到了杨公子口中,竟成了可以交易的物事!” “更骇人听闻的还在后面。” 沈毅皱眉,但是没有说话。 杨蕃眯了眯眼睛,开口道:“那个姓范的年轻人,与沈公子你旧怨不浅,而另外一位赵公子……” “那位赵公子,知道了你写的两首诗之后,也很不高兴,尤其是前两天,拿到了你写的那邸报之后,对你更是不爽,他们要寻你沈七的麻烦呢。” 杨蕃说的两个人到底是谁,已经很清楚了。 将门赵氏的赵涿!人,与沈毅的确是有一些私怨,主要是因为当初在江都,有关于陈清的事情,两个人之间结下了梁子,不过那件事之后,范东成被他叔叔带到了建康来,丢进了国子监,两个人之间的仇怨才算是告一段落。 因为他觉得,沈毅结束了他在江都的好日子,而且破坏了他与陆小姐之间的感情,等于是断了他的前程。 至于赵公子赵涿,与沈毅之间乃是私怨。 尤其是北伐。 而打输了…… 因此,作为现有体系的巨大获益者,赵家渐渐变成了一个“守成派”,近些年龟派的首领杨敬宗上位之后,赵家与杨家之间不能说关系亲昵,只能说是政见非常统一。 因此,赵公子与这位杨公子认识,是非常正常的事情。 杨蕃这番话,已经可以理解为威胁了。 因为寻常的威胁可能是放空炮,而杨蕃口中的这个威胁,沈毅心里非常清楚。 因为那两个人……的确都瞧他沈某人不爽。 “多谢杨公子提醒。” 等沈毅离开了茶铺之后,那个领沈毅过来的蓝衣中年人,才小心翼翼的站在了杨蕃身后,低头道:“公子,老爷吩咐过,让家里人最近都安分一些,您就不要再招惹这些是非了……” 杨公子眯了眯眼睛,开口道:“老头子年纪大了,胆子也跟着小了起来。” “你瞧着吧,他们得意不了太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