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八小说网 > > 加油!你是最胖的 > 第十四章 人生是一场错过愿你别蹉跎

第十四章 人生是一场错过愿你别蹉跎(1 / 1)

〔一〕 我在半夜两点醒来,又是两点,这意味着我再也睡不着了。我挣扎着默数完一千只绵羊,再一次认输。今晚又要失眠了。 在客厅抽了两根烟,焦虑依然像夜色一样浓重得漫无边际。企图让第三根烟来拯救我,烟盒却空了。烟灰缸里堆满了烟头,平凡的烟头是我抽的,被咬过的湿漉漉的烟头是他抽的,我们俩像比赛一样,以三个晚上一条烟的频率,创造这场灰烬的盛世。 rose姐果然高瞻远瞩,因为吸毒这事儿,全中国人民都知道郝泽宇了。 但回头妈对我疑神疑鬼了,她听说吸毒的人都瘦,那我最近究竟是靠什么瘦了这么多? 妈却疑惑:“这不往脸上糊屎呢?你们图什么呀?下一步不会开始炒作他嫖娼了吧?” 审美时代,人有文化,像是蜜蜂,哪儿真善美往哪儿钻。 我有时候翻到那些满嘴生殖器的留言,点开他们的头像,发现这帮人都是小清新头像配鸡汤简介,感觉特人格分裂。可看他们最新的状态,我笑了,好多人夸郝泽宇又an又帅。 “你是他成名路上最大的障碍,你得跟他分手。”我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脸上虽然挂着rose姐惯用的笑面虎表情,却学得不伦不类。我被我的烂演技逗笑了,蹲下来抱着脚笑。 瘦为什么那么难?因为你没心事。有心事,你会食不下咽、失眠、狂吸烟、扛不下去了就在跑步机上狂奔五千米……这些天,我就是这么过来的。没有多少医学知识的我也知道,骤然掉肉,是身体冲我亮红灯了。但我想,这样也挺不错的,总比爆肥好啊。 他又被梦魇了。 我抱住他,哄小孩一般轻轻抚着他的背,“又梦见什么了?邻居小孩骂你是没爸没妈的孩子吗?” 梦魇,其实是一个人的心结。无论你成长为多厉害的大人,那些你曾害怕过的东西,在梦里依然折磨你。 如果你梦到在艺校交不上学费,班主任又骂你,你要告诉她,你现在一年可以赚一千万元了;如果你梦到选秀时,你的小伙伴们都穿你没见过的牌子,你得了冠军,那帮记者骂你土包子,你也别怕,你要告诉他们,你现在一件衣服是他们一个月的工资;如果你梦到你挤地铁赶通告,周围人都看你,让他们看吧,你现在有两辆车,你现在坐地铁,也是为了上头条,而不是省钱;别怕脸上的妆浓,你现在不用自己化妆了,你有化妆师,小松子手艺可好了;如果你梦见自己上电视,所有人都笑你老了胖了毁容了,那也别怕,当年那些比你帅的男孩子,现在都丑了,现在网上的人都夸你长得好,美人在骨不在皮…… 我边刷牙边问他哪儿来的烟,他在烟灰缸里拣出较长的烟头。 “你也是。” 以前是明明没吃饱,但装作饱了。现在是明明吃不下,但还要装作还能添两碗的样子。不管多么心事重重,都不能让他看出来。 “这回梦到什么了?” 我笑:“非得等人接啊?你可以自己来找我啊。” “为什么?” “一辈子吗?” “那我怎么那么命苦啊。”我假装哀怨地哼唧两声,郝泽宇笑到眼睛都眯起来。我看着他,忽然说,“其实,我也有梦魇。” “是啊,逗吧?我这样的人,也有梦魇。” 我想了想:“我脚特臭。” “我刚去《时尚风潮》的时候,助理特多,我在里面鹤立鸡群,因为我胖,我笨,我老闯祸,还有,我脚臭。我特纳闷,正常人脚出汗了,不都这味吗?后来我上司送我一双她穿不了的名牌鞋,我穿上后,脚不臭了。原来好鞋真不会臭脚!我二十七岁之前,没穿过二百块钱以上的鞋,当然臭了。所以,从那以后,我只穿好鞋,吃不上饭,也要买好鞋。” “说起来,我的梦魇特无聊,我老在梦里偷别人鞋,特别狼狈,我在梦里怕得厉害,你想想多可怕,我是个脚臭的偷鞋小偷。” “咱俩在一起后,这梦就变成有人捂着鼻子讽刺我,说我脚太臭了,我烦了,直接把脚伸出来,是啊我脚臭!我就不穿鞋!气死你们!打那以后,我再也没梦魇过。” 我放下筷子,看着他的眼睛。“你在所有的梦魇里,都是长不大的脆 郝泽宇沉吟了很久,点点头,突然警觉起来,“你要去哪儿?” 他松了口气的样子,“嗯”了一声:“上班也好,省得让姑姑多想。” “那你不拍戏的时候,我干什么?”我问。 如果是以前,我肯定要认认真真吵一顿大的。但现在我只说:“咱们再谈。”再谈这个词,本身就带着一种虚幻的希望。好像无论什么事情,只要谈,都会变好。 〔二〕 情况却突然变了。电影签约时,老牛突然强硬了起来,要求公司的三个小鲜肉在大导的电影里演男三男四男五号。 老牛一点都不慌,慌的是rose姐。rose姐给郝泽宇打了电话,怒气直顶着嗓门儿,不用开免提我都能听得一清二楚。“……他这是什么意思?让你演不成这个电影,他有什么好处!” 撂下手机,他却想到另外一个问题,“rose干吗给我打电话?应该给你打啊,反正最后还得你去问姑姑。” “咱俩才是一伙。”他犹豫了一下,问我,“是吧?” 他这句“是吧”真是问得很客气。我觉得最近的郝泽宇,有些莫名的疑神疑鬼。但他也没有再说什么,在沙发上坐了一会儿,就开始满屋子转悠,跟我商量着进组要带什么东西。 郝泽宇脸色一变:“别开玩笑!” 不过瞬息,我们之间的气氛莫名冷了下来。他像是心烦意乱,随手把衣服扔到了一边,那只质地优良的袖子飞快从我右手掌心划过。 不知过了多久,郝泽宇突然冒出一句,“这主意,不会是你出的吧?” 他没回答我,紧紧抿着嘴,抿得嘴唇边缘一片透明的白。过了一会儿,才说:“我真不明白老牛到底怎么想的!他这是在拿我的前途当儿戏,什么事儿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万一我真的被换掉了呢?他想过备选方案吗?” 胸腔里气血翻涌,但我努力压着这股劲儿,还是笑:“老牛这边塞几个人又怎么着?要不你现在跟他续约?” 我笑得更开,一如往常的没心没肺,“没有,我只是想搞清楚,你口口声声要为老牛争取更大的利益,这不就是他现在唯一能得到的利益吗?老牛这事做的可能的确莽撞了,可你怎么不想想,你冷不丁一走,他怎么办?” 我的怒火轰的一下烧上了头顶,“郝泽宇,你是忘了老牛当初怎么对你掏心掏肺了是吗!之前还一口一个‘姑姑’呢,你现在这么说合适吗?而且那时候,是你说咱们四个要一块儿的,是你说我们之间永远不会变的。现在暴露你的真实想法了?” 我的五脏六腑像是被焚尽了,喉咙紧得一个字都说不出来。我何尝不明白,郝泽宇说的都对。拿了什么还什么,往上推个几千年,哪吒也不过把一条命赔给爹妈。他为老牛讨到的利益,对比老牛对他的付出,已经足够两两相讫。我只是疑惑,他是怎样能这么理所应当说出这些话的?眼前这个能把一切利益关系想得这么通透彻底的郝泽宇,跟当初那个为了一件毛衫就把对方当亲人的傻小子,还是不是同一个人? 我什么也没说,默默收拾好东西,提包就走。 “这又不是我家,我凭什么出走?”我一拧手腕,挣脱他的手,“我只是觉得,好像突然有点儿不认识你了。这是不是就是你们说的,大明星的架势?” 我在楼下拦了辆出租车坐上去,车发动的时候,到底还是没忍住,趴在车玻璃上往郝泽宇家的窗户看了又看。窗户被窗帘遮得严丝合缝,一丝不透。自从在rose姐那儿看到我跟郝泽宇被偷拍的照片之后,我就时时警惕,只要人在家里,首要任务就是检查窗帘。 这一刻,我突然萌生出一个想法,我希望这辆车突然失控,也许我就能碰碰运气,一头撞进时空隧道里,回到我们吵架之前。就算只剩七十二天,我也想跟他一起,好好地、平静地走完这一程。 我没觉得自己伟大,就是有些悲哀,何以至此。此事古难全,除了过胖毫无其他亮点的福子,究竟又能做到些什么。室找老牛约谈,老牛的态度斩钉截铁:没得说,必须打包签那三个小鲜肉。 他笑了,“翻脸?我值得这么做吗?不值得。小宇是几千万的生意,为了钱,她一定会想办法满足我。” 老牛轻描淡写抛给我一句,“再谈啊。” 我严肃起来,“再谈就是没得谈,你这么玩下去,你想没想过,会毁掉郝泽宇?” 我点上一根烟,眼睛一眨不眨,直勾勾地盯着他,盯得他有点招架不住,把头转向一边。 “你想抽死啊!”老牛伸手夺过我嘴里的烟,扔到窗外。他站在窗前远望,其实没什么可看的,都是些要拆迁的平房。 我想了想,摇摇头,“老牛,虽然郝泽宇已经不能算咱们这边的人了,但买卖不成仁义在,你这样对他来说,风险真的太大了。万一对方不让步,他……” 老牛远远地看着我,突然笑了。他温柔地说:“我以为你减肥成功了,独当一面了,也敢跟我谈条件了,人能变得硬气些。结果你还是这么怂,你这毛病什么时候能改啊?” “那行,希望我还有机会能看到。”老牛忽然叹了口气,“你别以为我是黑了心了,但这回,我可能非这么做不可,我……福子,看到你好,我比谁都高兴。要越来越好,别再回去了,那时候多苦啊……” 他突然来劲了,“我撤?让那老女人如意?甭逗了,她要是朵玫瑰,我还是镶钻的狼牙棒呢!看谁刺儿多!” 我不打算灰溜溜回到郝泽宇身边,低声下气地去哄他了——要哄也该是他哄我,我做错什么了?我在街边拿定主意,对着手机抹干净脸,直接往家奔。 隔壁马叔说谁让咱这位置好,学区房,一平方米三十多万呐。都是住了几十年的老街坊,饭点闻着味儿,都能猜到谁家改善伙食,二丫家平白无故地先成为千万富翁,大家神色各异。 妈一拍桌子。“住着一千多万的房子,咱也得亮堂点!” 二丫家是从河北迁过来的,爸就说外地人都这样,老北京谁卖房了?多少钱咱也不卖,这是咱的根儿。 我也不看爸,跟妈说,我这才不在家住几天呀,连我都认不出来了。 “这样”当然不是什么好话,但我心里还挺高兴的,我们父女都好久不说话了,爸这是心疼我呢。 “你不会去做缩胃手术了吧?你不要命了!” 妈嗑着瓜子,突然补了一箭,“她可没钱,钱都用来整容了——老福,你就没发现,你闺女鼻梁骨都垫到发际线了?” 爸蒙了,不知道玻尿酸什么东西,我以吼的方式,跟他科普这是微整形,只打针不开刀,特安全。 这可吓到我了。 爸又进卧室了。 妈说她不插嘴,我俩又得吵起来。 吃完饭,我出去遛弯,路过药店,我进去溜达一圈,出门手里多了一袋子药,藿香正气水、板蓝根、牛黄解毒片、薄荷膏、马应龙痔疮膏——我多嘴解释一句,拍戏时难免容易磕磕碰碰,这玩意消瘀血特别好使,剧组拍戏必备。 回家后,爸在看电视,我在沙发旁站了三秒,心想如果这时候说一嘴分手的事儿,冷战也应该结束了。可我又莫名其妙地委屈起来,世界上我最爱的俩男的,怎么都得我哄啊,我还想被人哄呢!我把药扔桌上,气鼓鼓地回屋了。 一整天过去了,郝泽宇都没来哄我,不,应该说是压根儿没理我。而我呢,也不知道在那么咄咄逼人地出走之后,现在该用怎么样的态度去面对他。 〔三〕 电影选角的事很快有了结果,双方都退了一步,大导松口让了俩角色出来。公司仨新人,只有两个能上郝泽宇的电影,十九岁的董恩被剩下来了。 我在篮球场找到董恩的时候,他在打篮球,我一惊,这孩子原来白白嫩嫩的,怎么现在晒成一黑壮汉了,也不刮个胡子,偶像剧是别想演了,直接可以下乡种地。 我觉得小松子是敷衍我,我出去抽根烟的工夫,他就把董恩改造完了。胡子都没刮,也就修了一下,剃了个寸头,西服白t恤白球鞋……这哪是“小郝泽宇”啊,简直是郝泽宇他大哥! 我气得直跺脚,“这哪儿是少女偶像啊,这就是卖肉的牛郎……” 给董恩重拍宣传照,摄影师问我要什么风格,我说:“艳星。” 现 拍完后用小号发八卦小组,题目是《今儿在地铁上看到一帅哥》,然后雇两拨水军,一拨说帅一拨说丑,挑拨围观群众参战,眼看他们打了十几页,再找营销号纷纷转载,给董恩贴上“地铁肉哥”的标签。等热度下降了,最后在网上发布:“除了‘地铁肉哥’,你坐地铁看到过哪些帅哥?”——反正始祖是我家董恩。 以前我做时尚杂志时,还骂过那些“最美考生”的烂营销,就差脑门上刻着“我要红我还假装不是艺人”了。结果今天,我比人家做得更露骨,人家起码能混上“最美”,我呢,就差把董恩扒光了,希望群众带走他。真不体面。 然而即使招式这么烂,竟然还有人说我做得不错。 老牛骂了我一顿,“你知道你最近在圈内特招人恨吗?人家花了几百万元砸新人,一点动静都没有,你倒好,小米加步枪的野路子,倒是把董恩给做起来了,你现在还有脸摆便秘脸?” 我这时候才发现,我场面上的朋友挺多的。什么叫“场面上的朋友”?你能帮人家,人家才来帮你。这让我重新审视了自己,好像我也还有点用? 工作令人治愈,我乐此不疲地继续推董恩。 比如,我接到了董恩的第一个商业活动,十万元给某健身连锁品牌站台,我给推掉了,董恩知道后,老大不乐意。一句“为了你好”,能忽悠住当年的郝泽宇,但对付不了他。得委婉地让他知道,他聪明,我比他更聪明才行。 “那我要吸引谁啊?” 本来他都快被我说服了,但听到刘德华的名字,突然皱了眉头,“他老了点吧,比我爸岁数都大……”嘿,一九九九年出生的小孩,口气太猖狂了。 时间过得真快,原来我和郝泽宇的事儿,都可以话当年了。当年多好,我是不如意的助理,他是不得志的十八线艺人,可我们很快乐,不像现在,彼此都计较。 我抓紧机会给他上政治课,“苦怎么了?梅花香自苦寒来!不经历风雨怎么见彩虹?” 原来新一代是这么想的啊?我突然有了点紧迫感。00后的孩子们都已经快是主流消费群体了,我这个老年人得随时跟上他们的思想。 “不接就不接吧,反正我也不缺钱,是得高档点。那接下来我该做点什么呀?” “内裤高档啊!阿玛尼的!我想好了,接下来咱们要转型,就是三点全露,咱也得把名牌内裤套在脑袋上。” 然而人算不如天算,那天也真奇了怪了,我在那周围溜达了好几圈,试图找准机会假装偶遇,却死活碰不上郝泽宇。我只好先放弃这个计划,回去看董恩。 董恩转过身,我心无旁骛地给他胸肌抹油。他举了会儿胳膊觉得累,直接把俩胳膊放在我肩头,脸离我很近。 “哼,你远看还像个民工呢。” 我不满:“夸我漂亮就是骂我!” 这小子还学会溜须拍马了。我把手上的油往他脸上一抹,“让你胡说!” 我一瞥,郝泽宇、执行经纪人和助理一起过来了。 这话本来是抛给郝泽宇的,哪想着执行经纪人先跟我搭话了。我暗恨,瞪她一眼,一点眼力见儿都没有,回去就把你开掉! 我伺机插嘴:“周围有什么饭店还不错呀?” 我半天没回过神来。 董恩化妆的时候,我憋着一口气,狠狠耍了一番假公济私,不停地挑剔化妆师的业务能力。 “郝泽宇让我过去的?”服装好像不满意,我们想让你帮忙看看。” 我魂不守舍地监工董恩的内裤拍摄。眼前一坨美好的精壮肉体,我心里却全是有小肚腩的郝泽宇。不是浓情蜜意地想,而是带着一丝恨。我想问他,可以了吧?电影的事情已经解决,你依旧是无可撼动的男一号,还要晾我晾到什么时候?我们剩下的时间已经不多了,你还要继续气下去吗?你究竟在气什么? 我正琢磨着怎么回,第二条信息又来了——“姐,刚才我来叫你,就是小宇哥让我过来的,但他不让我说。” 我心里有了底,做好了无论如何都要跟他和好的准备。正要跑过去,这时,摄影助理突然往董恩的内裤上喷水。喷水不要紧,本就贴身的内裤更加紧紧贴在董恩屁股上,连股沟的线条都瞬间暴露无遗。 还拿着喷水壶的摄影助理愣了,手足无措地看向摄影师,“不、不是这样吗?” 对方端着咖啡一脸谄笑地来让我消消气时,我才突然想起来要找郝泽宇,当即也顾不上什么做戏做全套了,急吼吼就往郝泽宇那边跑。 摄影棚的所在地偏远到鸟不生蛋,根本不好打车。我跟董恩沿着路走,董恩一个劲儿笑我今儿神经病,一会儿泼妇一会儿沮丧。 我突然想到,这车还是郝泽宇买的。是了,人家花这么多钱,我怎么就不能主动给金主打个电话呢? 我喊了两声,毫无作用,想说算了。但身边的董恩小旋风一样窜了出去,拼命追着车,追了好远,那辆出租车终于停下来。 董恩帮我开了车门,迎着月光,灿烂地笑:“万一没有下一辆呢?” 机会摆在眼前,我干吗要错过?这话让我陡然清醒。在这倒计时的日子里,我为什么还要犹豫不决地浪费时间呢? 然而接通的提示音只响了两声,郝泽宇就把我的电话摁了。又打了几次,他干脆关机了。我安慰自己,说不定是他手机没电了。 恼怒真是促进生产力最重要的情绪。我转头看董恩:“我想到你下一个宣传点了。” “演艺圈新四大翘臀王!” 我忙了一个月,只为让全天下都知道,我家董恩的娇臀翘到要上天。 现在的粉丝可真够奔放的,都觉得自己偶像臀型完美。操心这个干嘛啊,又不会真的脱光了给你们看!干嘛这么热烈参与“演艺圈新四大翘臀王”这个活动啊,这本来是为我们董恩准备的! 我终于理解了那些工作狂是怎么回事了,以前我以为那些人天生贱命,不加班不通宵工作难受,现在我才理解,谁愿意受累啊,但如果你的工作特得心应手,累的过程也会分泌多巴胺,情绪愉悦着呢。 我发愤图强到大便干燥,嘴里长大泡,再加上每天抽两包烟,嘴巴臭得厉害,还要拼命为董恩制造声势。 我还真考虑过这招的可行性——有点走火入魔了。 老牛好生安慰着,挂了电话,却劈头盖脸地骂了我一顿,让我马上打飞的去送枕头,说我再作下去,郝泽宇真被作跑了。 一直忙到脑袋发晕,我累得头一挨着枕头,就睡着了,然而勉勉强强睡了两个小时,我又醒了。 哎,他毛病那么多,又特恋床,万一睡不好觉,第二天怎么拍戏啊?这部戏多重要啊,万一他演不好…… 到了他家门口,我真希望他家的门锁换了密码,这样我也不犯贱了。我试着按了一下,密码竟然还是我的生日。我有点感动。这是不是说明他还爱着我呢? 可另外一个声音说:凭什么不是你主动跟人家和好呢?这一切都是福子你作出来的,你怨得着人家吗? 心底的声音哈哈大笑:你也是女人?你撒泡尿照照镜子。 真丑啊。胖子瘦了,也许会变成美女。但胖福子瘦了,只会变成一个丑福子。丑不可怕,但一个女人如果丑,还又虎又作,还装什么女强人啊? 我抱着郝泽宇的枕头,心里百感交集,后来竟然就这么在他床上睡着了。 我听到我冷静地跟老牛通话,“我听懂了,知道他从威亚上掉下来了,老牛你别哭,咱们现在就买机票去横店。” 梦跟破抹布似的,支离破碎。我仍然在鞋堆里翻鞋,终于翻到我想要的那一双,一群人却围住了我。高中班主任、大学时抓住我作弊的女老师、我卖地铁票时的领导、《时尚风潮》的女魔头、我第一次参加时尚活动时不让我进去的保安……他们都是看低我的人,时常在梦魇里出现的人。我挥舞着手里的鞋打他们,嘴里嚷嚷着说我不怕你们了,我的脚不臭。他们都变成了不倒翁,被打倒后,摇摇晃晃又站起来了,他们嘲笑我,说这不是你的鞋。我手里的鞋,竟然是双男鞋。他们把头靠过来,每个人都变成了诡异的狐狸脸,他们集体说:“他以后不用穿鞋了……”其中有个人捧着一个男人的腿,血淋漓,腿毛的长相我很熟悉…… 我转头,旁边座位的rose姐和老牛手牵着手,睡着了。太吓人了,两个从不对付的女强人,此时竟然成为彼此的依靠。 我继续摸着脖子上的玉佩,伸手管空姐要了杯酒。头等舱就是好,酒一杯接一杯。 我拿出手机,查了一下自己的银行账户。钱不多,但还是令我稍微安心下来。没事,他就算残废了我也不怕,我还有一双手,我来养他。但……万一他死了呢?万一他成了植物人呢? 然而郝泽宇只是断了一条腿!吓谁呢!我暗骂了一句,高悬的心终于回到了肚子里。 两个月没见过面,此刻的他竟然有点陌生。黑了,瘦了,妆还没卸干净,是拍古装战场上的戏吧?工地的民工也比他干净。 我突然有点敬畏。我给他一人的爱,怎么抵着过那多人对他的爱呢。但即使如此,他还爱我呢。相互依靠、相互拉扯、相互折磨的爱。曾经揣了满怀的不甘与埋怨,突然都在这一刻烟消云散了。 我俩隔着人群,就这么无声地对望了一会儿。 语气太冷漠,整个屋子都静了下来,屋里的人都望向我。 然而开口,我只是有点哽咽地说:“你可都改了吧?” 我们紧紧拥抱在一起。 〔五〕 大导过来探病,我顺手给他盛了一碗汤,大导表扬我,“你助理不错啊。” 大导捧着碗一愣,明显不知所措了。 郝泽宇盯着他,“您是第一个知道我有女朋友的。” 郝泽宇继续说:“这事儿要是被别人知道,肯定是您说的。” 我在剧组待了一星期。董恩跟我视频通话,光着膀子让我看他最近练块儿练得怎么样,还问:“妈呀,你啥时候回来管我啊?” 吓得他连忙把电话掐了。事后,董恩告诉我说手机都直接摔坏了,还特好奇地问我,什么时候开始的? 一个礼拜之后,郝泽宇就瘸着腿下地拍戏了,主治医师都快气疯了。郝泽宇的意思是,剧组停拍一天,就是上百万元的损失,不能再耗下去了。 过去断腿,不过是下雨时腿疼。现在断腿,他永远不能长跑,永远不能打篮球。 过去断腿,是他粗心,命苦。现在断腿,是他敬业,粉丝和圈内人组成的歌咏队,用各种形式歌颂他德艺双馨。 我忽然能够理解,为什么大家都拼了命地想成功,为什么那些弱智的“机场成功学”的书籍畅销不止。成功真好,不必念念不忘,也有交响乐团般隆重的回响。 眼看戏快杀青了,我对郝泽宇说了在剧组期间最长的一句话,“我先回去了,把董恩的经纪工作收一下尾,交给老牛,就专心陪你。” 我笑,回答他:“搞得定。” 他珍惜地放进钱包里,送我上车。说话省事儿到闹鬼的地步。 哼,谁记得。我伸了个懒腰,感受到从未有过的轻松。干吗还记得倒计时?为什么还要在意别人知不知道我们俩的关系?我自己开心就行了,管其他人怎么想呢。我为什么要做女强人?我还带什么“小郝泽宇”?我已经有一个真正的郝泽宇了。我为什么要跟他分手?这么做对我有什么好处?跟他分了我明年可以上春晚吗?这本就不该是yes or no的问题,rose姐干涉不了我! 我甜美地做了个梦。我梦见我跟郝泽宇结 我下了飞机,已经是半夜十二点,我家都没回,直奔老牛家。他正穿着睡袍红酒配电影呢,一开门看我这阵势,吓了一大跳。 老牛直接问我,“你这是不想干了吧?” 我和老牛谈了一会儿关于董恩的工作,还现场打给董恩,开了一个电话会议,我以为董恩也会哭着喊着不乐意呢,谁知道他特冷静地说,“行。”啊,真心换绝情,还以为你们都留恋我呢。 我噘着嘴出了电梯,慢腾腾地挪到小区门口,被一个自称是老牛邻居的人喊住,递给我一个袋子。 上车后我立刻打给老牛。 “嗯。” “我没花,除了几件衣服,那也是买了让他高兴的。最多他给我一辆车,那也是挂着他名,账我都记得呢。别忘了,我是你教出来的人,咱们养男人在行,花男人钱心虚。” 我俩都在电话里笑了。 郝泽宇说要换个大点的小区,我花了两天看房子。其实说“看房子”也不准确,应该说看小区。我相中东四环的一个高档小区,十多万元一平方米那种,好到我都有点惊呆了,这是北京吗?别的小区是楼和楼之间有点树,这小区是一片树林里有几栋楼,你压根也见不到几个中国人,连推婴儿车的,都是说着英语的菲佣。我逗小孩,今儿我也没怎么打扮,一个菲佣误认为我也是保姆,问我家主人是干什么的?我笑说那怎么能说呢。 对了,我还在这儿看什么房子呀,爸的问题还没解决呢! 妈很生气地推我一把,“你跟他说去吧。”又指了指我,意味深长地来了一句“你呀”,这才走了。 我爸一见我进屋,自动往卧室躲,我拦住他,直截了当,直奔主题,“爸,我俩可能要结婚了。” 爸果然停下了脚步。 爸嘴唇颤了半天,终于说话了,“疯了吧你!” 爸气得眼睛都红了,转过身,刚要发火。我扑腾一下跪下了,“爸,我不想跟您吵了,我错了,我错了还不行吗?但您让我错到底好不好?” 说实话,我这一跪,跪得一点也不难过。 自由是什么?就是我现在想跟郝泽宇在一起,我牺牲掉自个儿也觉得幸福,为了这种幸福,我甘愿放弃一切——所以,跪又如何? 我没明白。 〔六〕 然而从早上起床开始,我的眼皮就一直跳。果然,这一天过得一直不顺。 我没闲着,趁这个工夫打电话订饭店,但连着问了几家想吃的,都客满。要命的是,郝泽宇那边也出了幺蛾子,他打电话告诉我,今儿下午开发布会,后面还有采访,结束的时间不定,他尽量午夜之前回来。 他说,不是他故意不赶回来。 嘿,反了你了,我正要夺命连环call他,哪想着他发来一张图片,是一张“有求必应票”——“今儿可以不生气吗?” 他电话打过来,没说话,笑声先传过来。 他继续笑了一会儿,忽然沉默了,沉默到我以为断线了,我“喂喂”了半天,他才说话。 我笑:“瞧你说的,怎么跟电视剧的大结局似的,以后不过了?” 记者会马上要开始,郝泽宇又说了两句,匆匆挂了电话。放下手机,我神清气爽,既然订不到位置,就在郝泽宇家吃好了,我下厨,吃完了,让爸在他那儿住一宿,郝泽宇即使明早 喜滋滋地计划着,护士来提醒我,到我了。打针的时候,医生说打在小腿上,可以瘦腿,就是贵点,要两万一。 结束之后医生嘱咐我,这几天腿会有点软,让我赶紧回家躺着。我把一条条的注意事项全答应了,然而也根本没听话,去郝泽宇家楼下的进口食品超市转了很久,对着手机里的食谱软件,挑了满满一车食材。 我耐心地排队,前面的两个女孩,正拿手机看直播。我瞥了一眼,哟,看的是郝泽宇的新片首映礼。 我一个晴天霹雳。天!这可是郝泽宇的传家宝!我该怎么跟他交代! 可电话那头却传来一个略带焦急的陌生男声,“你是他女儿吗?你爸晕过去了。” 又换了个女的接电话,“你爸是不是挺胖的,叫福方树?开出租的,他出租车号是……” “我们链家的!你爸在我们这儿卖房子,晕过去了,你快去朝阳医院……” 前面女孩的手机,被我连带着扑了下来,耳机还在她身上,手机掉落在我眼前。手机声音开始外放,屏幕上的郝泽宇搂着女一号的肩膀,笑着说:“我和她的确是恋爱关系……” 爸,爸,爸…… 我给他发信息:我爸出事儿了,你快回来。 手机屏幕上有水珠,我擦泪,哎,我没哭啊。我抬头,天哭了,下雨了。我突然笑了,又不是你爸,我都没哭,你哭什么哭,你添什么乱啊。天哭得更厉害了,浇着地面一片白茫茫。 爸应该没事,就像郝泽宇腿断了,我以为他死了一样呢,都是自己吓唬自己的。我这样安慰自己,脑中却想起老牛跟我说的那句话,他那时还太年轻,不知道所有命运赠送的礼物,早已在暗中标上了价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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