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甩开虞楚黛的手，冷冷道：“无需你多管闲事。” 高龙启将全身进一步埋进冰里，只露出头，道：“贵妃，或许是朕这段时日太纵容你，所以你连宫规都不放在心上。你又不是第一天知道，朕从不讲道理。” 虞楚黛不明白高龙启为何会扯到书生。 她不理解他的逻辑，也没心思去理解。 他跟她提宫规，是在警告她记住，他是皇帝，而她是妃嫔，此番行径，皆为僭越。 高龙启忽然站起身，拽住虞楚黛的手腕道：“如果贵妃是担心朕如此做会影响你享受生活，大可不必，朕从未亏待过你，你甘泉宫中一切如旧，你喜欢的东西都在那里，用不着来此找不痛快。” 他握住她的手，冷如冰雪。 高龙启头痛欲裂，身上每一寸肌肤都仿佛刀割般难受。 虞楚黛也仿佛被他浇了桶冰水，低声道：“好……好……” 说罢，虞楚黛屈膝行礼，转身离去，头也不回。 他扯掉额角上的银针，扔在地上。 张泰田听到了殿内动静，见虞楚黛出来时眼眶红红，隐有怒意，小心翼翼劝道：“娘娘，陛下或许说了些不中听的话，您莫往心里去。他生病了，身上难受，嘴上便也……” 张泰田红了眼眶，道：“您别这么说，陛下他……唉，老奴知道这么说是为难您，可还是忍不住得说，您莫要怪他，得空时，您再去看看他吧。他这性子，这么多年来，除了您也没人敢说他。他近些年来，发病越来越频繁，症状也越来越重，每每痛不欲生。” 张泰田吞吐道：“这个……老奴也说不出个确切来。宫里寻医问药多年，也只能舒缓，未有根治之策。” 因为涉及到皇家私隐秘辛。 张泰田怀疑，这病是娘胎里带来的，但这种话，他不敢告诉虞楚黛。 说罢，张泰田行礼告退。 想想看，他的年岁也挺大了。 虞楚黛望着满桌佳肴，全是她平日里爱吃的，却胃口全无，敷衍吃饭洗漱后，她躺在床上，辗转反侧。 气过大半宿后，她逐渐平静下来，回想起张泰田的话，以及自从认识高龙启后的一切。 她将所有细碎的线索整理起来。 如果说，他时时刻刻都饱受这般摧残，人生里得不到半分欢愉，他的厌世，似乎就很好理解。 苦乐自当，无有代者，她和他皆是如此。 虞楚黛如先前所说那般，在甘泉宫中闭门不出。 约莫七八天后，宫女太监们人心浮动，窃窃私语不绝，消息也传到虞楚黛耳中，但不明晰。 这番读心得来的消息，甚是可怕。 高龙启灭掉德妃一族后，北昭国内的世家大族们惶惶不安，唯恐皇帝发疯也拿自己开刀。 这般不共戴天之仇，是可忍孰不可忍。 他们打出的旗号很响亮： 虞楚黛听此，是眼前一黑的程度。 难道说他们不扯上个女人，造反就成不了事吗？ 该死的高龙启，这回真是作了个大死。 真要亡国了。 先是宫人们做事心不在焉，后来越发混乱，宫女太监们开始收拾包袱，偷偷摸摸准备出逃，直至，明目张胆逃窜，一发不可收拾。 小寿子急切道：“主子，宫外打起来了，听说已有叛军在进攻皇城，您快随我们逃出宫去吧。” 虞楚黛知晓结香在指什么，虞贵妃是妖妃，事已至此，被抓住，就非死不可。 他们二人对她，称得上仁至义尽。 结香道：“可是……”开，也绝不会善终。” 虞楚黛走出甘泉宫，往乾华宫的方向去。 她逆着人群，缓步慢行，长长的薄纱裙摆拖在地面，沾染上轻尘。 门口已无侍卫看守，不知是高龙启的命令，还是侍卫们也见情况不妙，各奔天涯去了。 此时节，明明是夏季，大殿内却给人幽暗阴冷之感。 昏黄的夕阳映照在她身上，给她镀上一层薄薄的碎金。 高龙启坐在王座上，看到来人是虞楚黛，他明显愣了一下，道：“你怎么还在？” 王宫是她家，她不在这里在哪里，他做事奇奇怪怪，问话也是颠三倒四。 自从上回她跑来找他，吵过一架后，他们就没再见过面，算算时日，半月有余。 他下过令，宫门大开，出入都无人阻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