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楚黛接过，这只小罐子上的花纹亮晶晶，色彩鲜艳，比上回那个小盒子还好看。 她笑道：“这小罐子比我的妆奁还好看，才装几颗糖，岂不是可惜了。我以前听人讲买椟还珠的故事，还觉得那人傻，今天见到这个，才理解了故事中人。” 虞楚黛听罢，没想到这罐子还挺贵重。她小心翼翼关上小罐子，笑道：“多谢张公公费心，您常在陛下身边，事务繁忙。这些事让个小太监跑腿便是，还劳烦您亲自来一趟。” 两个小太监闻声进来，手中抬着个大桌子。后边还有两个小太监，则一人抱着一只大木箱。 小太监打开木箱，里头全是皮影，满满当当。 张泰田见虞楚黛喜形于色，笑道：“美人，这都是陛下的吩咐，可还喜欢？” 她小时候逛街，最大的梦想就是小手一挥，来句“全给我装起来”，但她爹娘没给过她机会，她哥倒是愿意，可有心无力，零花钱不足。 张泰田笑道：“美人喜欢就好，那随老奴回去谢恩吧。” 关键时刻，她灵光一闪，及时止住。 给她点儿甜头，诱惑她去，过去之后，发现他在那里玩人皮做的皮影，阴森森问她好不好看。 她才不上当。 张泰田应下，嘱咐宫人们好生照顾。 什么图案都有！超级满足收藏癖的求全欲望。 小寿子凑过去看，道：“主子，你怎么不趁机跟张公公说下德妃罚抄的事儿啊？陛下知道后，肯定给你免了。或者你就去伴驾，没空抄，名正言顺啊。” 小寿子点点头，道：“也是。不过我瞧着，陛下挺宠爱主子。入宫三天就获封美人，赏赐不断，又是糖又是皮影，对你多上心。” 她想了想，不能说圣上疯，换个说辞道：“陛下虽然比较特别，但他并不傻。我傻乎乎跑去告他的青梅竹马，谁给我的勇气？除非我疯了。” 有人捧场，虞楚黛说得更来劲儿，从来都是她当学生，今日轮到她当夫子。 小寿子连连点头，“主子远见！” 结香提醒道：“你不抄经文吗？” 小寿子拿起一个研究，道：“我知道怎么玩，我小时候村子里有个皮影师傅……” 虞楚黛得到新玩具，瞌睡早就没了踪迹，道：“我不困，就玩一会儿，没事的。” 虞楚黛口里的玩“一会儿”，一玩就玩到了黄昏时刻，饭菜端进来才醒过神。 她狂扒几口饭，填饱肚子就去写，重温赶作业的童年。 虞楚黛边写边给自己打气，“没事，不慌。一支笔，一盏灯，一个夜晚，一个奇迹。” 她表情痛苦，“《金刚经》为什么这么长？怎么没人告诉我这玩意儿有八千字啊！” 虞楚黛幽怨道：“我们那边，流行诵读《心经》。” 结香噎住，“……别说了，快抄吧。” 南惠国和北昭国语言虽通，但字体不同，起笔落笔差异明显，她和小寿子即使想帮忙抄写，也帮不上。 她困得呵欠连天，想流泪，但只能憋回去。 真的好想睡觉，脑子变成一团浆糊。 直到亥时，人还是没来。 高龙启满脸阴郁，“她怎么还不来？” 哪有人中午说不舒服，晚上就能好啊，只是这话他不敢直接怼给陛下。 张泰田急忙跟上，吩咐后头的小太监，“摆驾，快快快。” 他对张泰田冷笑道：“看吧，就知道她在骗人。她那么贪睡，真病的话能这个点还不睡？” “她才不会那么听话。”高龙启不信，虞楚黛胆子大， 他吩咐道：“你们就在外面，朕自己进去。” 他捡起一个纸团打开看，是抄错的经文。 说完，继续埋头苦抄。 他思索一下，他见过南惠国的文书，似乎也有点这种感觉。 高龙启看她写得一板一眼，故意调笑道：“美人这是，挑灯夜读？” 虞楚黛经过一下午和半晚上的加班，已从怨气十足恢复到惯有的平静。 抄经抄得她灵魂即将被超度。 她敷衍道：“是呀是呀，妾身深觉自己粗鄙，故恶补文化知识。陛下请自便，别耽误人家学习。” 熊孩子一边儿玩去，她才不要理他。 德妃再厉害，总不能随意处死妃嫔，若论害怕，她也该更怕他。 凭什么她这般听德妃的话？ 在德妃眼中，高龙启对她偏宠不休，可她不能自欺欺人。这几天她在鬼门关来来回回数不清多少趟，所谓的“宠爱”水分有多大，德妃和其他妃嫔无法知晓，她自己心里清楚。 事出有因，任何人说起来都只会觉得是她罪有应得。 谁叫她不安分，总是违背规矩往上爬？她这种人受到惩治，大快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