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时信为自己正名,“那是山路颠簸,我哪有故意挤你?” “你有。”水鹊煞有其事地比划着,只是他比划的都要成一个轿子一九分了,他的位子占一分,搞得好像崔时信让他夹缝生存似的,他说,“弄得我就只有这么点位子坐了。” 水鹊抿嘴不说话了。 在场的其余人听见崔时信轻佻的话,心中皆是一惊。 这样的念头一出,脑海里就不受控制地浮想联翩。 方才还在说人是小村花的青袍男子,现在已经耳根滚烫,好似换作了是他坐在底下,人家软绵绵的腿肉挤着堆在自己膝头上。 毕竟之前纵马时水鹊不想磨了腿根,也净往他怀里坐。 他的位子就在水鹊的坐毡旁,隔了张叠桌,将桌边上的两三碟瓜果推过去。 水鹊吃了一点就不再吃了,魏琰还以为他是胃口不好还是在等上菜,“怎的不吃了?不喜欢吃?” 在家里,糖炒栗子全是齐朝槿给他剥好了壳儿的。 没剥好的,就宁愿不吃了。 这么说着,却是一个接一个地给他剥果仁,碟子上堆出了果仁小山。 他立即警觉地让人家别坐到自己这边的鹿皮坐毡上,挤得慌。 “我有这么坏吗?”崔三公子无奈道:“这儿就你旁边还有毡子可坐了,谁叫我们来得晚?你要叫我坐溪流里头吗?” 崔时信只能剥了个蜜橘,向他示好,“刚刚挤着你了,我向你赔礼道歉,嗯?” 魏琰不知为何,心中生烦,突然眯眼,堆着果仁小山的碟子向水鹊手边一推,“不是爱吃榛子?给你剥的,不要?” 左有京城崔氏三公子赔礼剥橘,右有安远侯世子献殷勤,压根轮不上在场的其余人了。 布衣小厮们步履匆忙,但稳稳当当地穿行山路,腿脚麻利地上到亭台水榭,光是下酒的前菜,就有十五盏之多,每盏两道菜。 荔枝白腰子、花炊鹌子、沙鱼脍、螃蟹清羹…… 既然要吃菜喝酒,不能就光这样吃喝。 青袍公子是苏吴府的通判之子,唤作郑鹤,他扬起手来晃了晃骰盆,“玩不玩双陆?扔出杂花色就罚酒!” 水鹊没玩过,他只听过双陆,实际上也没见过古代的骰子,更加不清楚游戏规则。 他和崔时信在书院里当前后同窗又一起吃饭这么久,混熟了连公子的后缀都不叫了,也不管人家年纪比他大,直接喊的崔三,半点也不客气。 崔时信又嫉妒起齐二来了。 他就是个表面光明磊落的崔氏三公子,暗地里善妒得很,夜夜盘算着如何能从齐家悄无声息地把齐二的小情郎偷走了。 “崔三?”水鹊见他怔怔地在出神,再扯一扯他的袖子,“你告诉我,这个双陆怎么玩啊,不然我一会儿要罚酒了。” 那是他后来再给水鹊剥的一个,水鹊只吃了一半。 崔时信嚼三两下咽了,满意地同他道:“双陆嘛,六面骰,一点和四点染红,其余染绿或黑。” 崔时信见水鹊还是懵懵的样子,好笑道:“你怎么这样纯?连下酒游戏的骰盘令也没玩过。” 水鹊眨了眨眼。 水鹊心算了一下。 那他怎么逃得过……? 水鹊正担心着,从最上边的人开始掷骰子,正是郑鹤。 揭开,三个红漆的四点朝上。 “好哇,郑鹤,开门红!” 酒入喉,崔时信瞥了水鹊一眼,给他换了一个小杯量的白釉高足杯。话。 水鹊眼睛一闭,雪白的脖颈仰起,他的喉结也生得很秀气,上下动一动,终于咽下了酒水。 魏琰想。 水鹊喝完,才改观了,这不是那种辛辣的烈酒,反而香醇清冽,还怪好喝的。 后面掷骰子的两个人是杂花色,自罚一杯。 魏琰接过骰盆。 众人喝道:“浑六!” 掷出浑六,可以请在座三个人喝酒。 魏琰冲他咧嘴一笑,露出犬齿,眼角的疤痕衬着没什么戾气了,现在像一个有些傻气的,破了相的大狗。 水鹊感觉郑鹤和魏琰挺会玩的样子。 他嘀咕着。 接着就掷出了场上第二次堂印。 全座再满饮一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