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远的巷口骑来一匹骏马,停在魏琰他们前面不远处。 飞鱼袍男子扭送着中年男人,因为不便行礼,就对魏琰低头道:“多谢小侯爷的良驹,助臣下抓住了从苏吴府来的反贼。” 百户是飞鱼袍男子的官职,隶属拱卫司,领了皇命从京城赶到此地,来查苏吴府的吴王私联大襄胡人,企图通敌叛国谋反一案的。 梁百户额际冒出豆大的汗珠,膝头狠力一抵吴王幕僚,让他死鱼似的跪在地上不能动弹,才一拱手,“胡人奸滑,不见踪迹,部众还在全力搜寻。” 梁百户战战兢兢地抬眼,却见往日阎罗王似的魏琰,和一个玉面小郎君牵牵扯扯的,满腹疑惑地问道:“这位是……?” 水鹊眼睛瞪大了,不敢置信地望着他。 魏琰又被旁边的人掐了一把手臂,拧起眉。 怎么气性这么大的? 魏琰想到这人平日里和领头的胡人来往密切,心一横,说道:“那你得同我回去说清楚了。” 嫌贫爱富的黑月光(14) 坊市这边刚刚发生火情,街巷拥挤,魏琰驱马从西南门出去,绕着外城的坌土驿道,转城西的方向去。 圣上知道他好马,特地赏赐予他。 即便如此,还是叫比千金还要娇贵的小郎君吃了苦头。 因此他这会儿用的马鞍,使用价值远远大于工艺价值,厚实,仿佛金石之坚。 “你怎么了?”魏琰微低头去问。 魏琰都要往后坐到后鞍桥去了,水鹊还在不安稳地挪动着向后退,如坐针毡,正遭受无法忍受的折磨似的。 他是洗澡都要用花瓣的吗? 前面的人还在艰难挪动,调试位置,细细弱弱的声音给风声盖住了,“疼……” “清”一字话音还没落地,水鹊直接咬他耳朵。 魏琰“唉哟”一声,他猝不及防地受到攻击,下意识蹬着马镫一夹马肚,白龙驹疾驰得更快了。 白龙驹风驰电掣起来,马背更是突上突下地颠簸。 反倒是他自己,颠来簸去的,木制的马鞍硬邦邦,他穿的还是秋凉时分的长衫,料子还不够厚实,马鞍硌得他大腿生疼。 骑马压根没有和77一起看的古装剧那样有意思,也不像之前亲眼看到崔三他们骑马时的潇洒威风。 魏琰也不知道给马鞍上再垫个柔软些的鞍上毯,水鹊感觉自己大腿可能磨破皮了。 小郎君浑身的肉好像全堆到大腿根和屁股了,软软绵绵地压着魏琰,香气又如梦似幻地扑鼻。 不过他这次总算听清楚了水鹊低低切切地在说什么,百思不得其解,怎么就娇贵得腿疼了? 但听人好像声音呜咽着要哭了一般,魏琰紧张地问道:“之前伤到腿了?怎么骑马还腿疼?” 三进的宅院,据说是前朝一个江南富商的宅子翻新的。 魏琰将白龙驹堪堪停好,腿一跨,翻身下马。 哭倒是没哭,但反正表情和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眼尾垂垂的,隐约有点红了。 说完,自己委屈上了,嘟囔道:“何况我还不是嫌犯……你先是凭空污蔑我,还害我这么难受。” 魏琰终于反应过来了,不是水鹊之前就伤了腿,这副模样完全是因为和他一起骑马弄出来的。 魏琰百思不得其故,他就没见过这么身娇肉贵的人,那马鞍虽说是木制,但好歹周体打磨光滑,一丁点刺也没有的,怎么还能骑得腿疼? 水鹊倒吸两口凉气,大庭广众的,他也不能去检查自己大腿,他怀疑真的破皮了。 按照大融的审讯程序来说,当然是应当恐吓、压迫嫌犯,逼迫人说出实情,往往是要直接捉拿下狱,在糟污黑暗的环境中审讯的。 魏琰觉得自己真是昏了头了,就算不押送到县狱去,那也哪有人带嫌犯回府上,还好茶水好点心地供着的? 还捻了块碟子里的水晶皂儿,送进嘴里。 他瞳孔放大,小心翼翼地去观察两个人的情状。 世子一副千依百顺的样子,又是叫人沏茶又是叫厨房送糕点来的,耳朵还留了个牙印,看起来当时情状激烈。 这、这回头要不要禀告侯爷啊? 魏琰眉头锁紧,解都解不开,“你现在能同我说实情了吧?” 水鹊摇头,“不成。” 魏琰一时半会儿肯定不会送他回去,也不知道这人要审自己多久。 外头都是傍晚了,暮色沉沉,齐朝槿从城北书画铺出来,要是去梅家食铺去得早,找不到他人影是要急死了。 说不定今晚都得担心他担心得睡不着了。 水鹊扣扣手指,凉凉地抬眼看他一眼,他对这个先让自己摔了屁股墩儿,还让自己腿疼的人没什么好脾气,于是道:“你笨啊?你就说……是我朋友,我在你这吃吃晚饭。” 魏琰故作冷肃地威胁:“那要看你肯不肯老实交代了。” 魏琰屏退了内院厢房的下人。 “你可别再说我虐待嫌犯。”魏琰把金疮药的瓷瓶递给他,努嘴,“诺,军中用的金疮药,就是深可见骨的伤口,撒上了也能立即凝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