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砂色泽朱红。 齐朝槿怔怔地盯着他瞧。 双手环着,手臂上一点软肉就这么夹着齐朝槿发僵的肩颈,馥郁的香气闷闷地全涌过来。 齐朝槿的身形愈发硬巴巴得和铁打铜铸一般。 水鹊松开他,齐朝槿挪远的手还握着那朱砂水的小陶碗。 他就是因为点在眉间凉凉的水醒来的。 “原来是这样。”水鹊点点头,他自觉地撩开亵衣,用嘴咬住,好空出手来去拿床边案几上的木梳子,边梳头,边咬着衣角口齿不清地说道:“好了……泥点吧。” 齐朝槿却眼睛被烫到一般移开视线。 齐朝槿只是余光一瞥,就见到了随着呼吸起伏,雪白的肌肤上鼓起来的一小抹粉弧。 他怕点歪了,水鹊还好端端梳着乌发等他作天灸,齐朝槿只能半覆眼皮,尽量让自己不去在意。 齐朝槿耳朵根滚烫,急匆匆地撇开脸,望着地面,哑声道:“好了。” 齐朝槿将陶碗搁在案几上,帮水鹊用簪子束起乌发,问他:“后山的板栗熟了,待吃了早饭,你要一起去捡吗?” 后山上之前摘山桃的地方附近,有几棵栗树,好多年头了,落下来的板栗用手套裹着捡起来,齐朝槿说到时候傍晚回来了做糖炒板栗。 齐朝槿问他要不要进城。 从西南门进去,还是熟悉的坊市街巷,但是忽地每家铺子前都挂起了花灯,有的还扎起了金红彩布装饰,尤其是高高的鼓腹楼,旗幡招展,用彩色绸帛结扎起棚架,结了花鸟流苏的饰品,贴上橘红橘红的灯笼。 长州县的中秋灯会是每年的重头戏,届时的夜市,满城上下灯烛映照,火树银花。 他就没见到大人还点额头朱砂的,不是祛百病吗? 水鹊抬眼一看齐朝槿,他额头干干净净的,于是嘀嘀咕咕道:“你怎么自己不点,光给我点了……” 齐朝槿理所当然地解释:“水鹊,我已二十有一了。” 水鹊差点忘了,自己刚到这个世界的时候,系统将他的身体年龄调整到了18岁。 他还是有点不大好意思,视线往旁的地方撇去,却蓦然顿住。 一行人进了鼓腹楼,酒楼小厮招待着,引着他们到楼上的包间去。 联想到乌淳这几日的反常,水鹊隐隐有种不祥的预感。 齐朝槿追着他的视线方向看去,这个时候已经看不见他们一行人的踪影了。 西大街梅家食铺卖许多小食点心,还卖鸡碎、腰肾的风味小吃,每份才十五文,因为物美价廉很受长州县人的喜欢。 就给了他一百文,让到时候在梅家食铺等自己。 酒楼的几个小厮基本都认识这个常常同崔三公子一起来的熟客了。 水鹊点头。 水鹊敏锐地问他:“可是那几个胡人?” 小厮感慨着,什么时候戏班子也这么挣钱了? 反正崔时信答应他了,到酒楼吃饭就找他的。 水鹊是吃了晌午饭来的,没点什么,光点了一壶洞庭君山茶,就让小厮先下去了。 对面好像也不是来吃饭的,他看小厮进出也只是送了酒和下酒小菜进去。 这都快要过了一个时辰了吧? 冷不丁地茶杯摔碎的声音,从对面传来。 潜火铺是大融各个城池里负责灭火消防的,一走火,街上就容易发生人群踩踏,还需要军巡捕来维护治安。 水鹊一个激灵彻底清醒过来。 酒楼外围整个楼全是熊熊烈火,秋风一吹,火焰就燎到内部来,点着木梁。 水鹊跑出包间来,熏得连连咳嗽。 窗牖大开着,火光冲天,空余摔碎的茶杯和潦倒的酒坛子。 窄袖护臂,斗牛补青曳撒袍,腰封还是那蹀躞带,还配了刀。 余光瞥见水鹊还怔怔地看着他,一副不太明白情况的样子,魏琰上前,他的音量有些高了:“你怎的还不逃?走火了不怕?” 魏琰一脸厉色,活像阴曹地府里收人性命的来了,气势汹汹,一把扛起水鹊,托住人大腿。 出了鼓腹楼,外面潜火铺人员已经背着大水袋和配套的竹筒来灭火了。 他脸侧熏黑了一抹,和疤痕一衬,狼狈又凶狠,可水鹊还是白白净净的,就是在楼里闷得厉害,脸颊粉红。 但是再细看。 雪腮粉润,眉间的朱砂愈加红灔。 楼外街巷人群涌动,魏琰生得高头大马,硬是挡出一个安全的小圈来圈住水鹊,好让人能听清楚自己说话。 他大手伸过来掐水鹊两侧的脸颊肉,想让人张开嘴巴给他瞧瞧喉咙。 西南城门外冲进来一队兵马,穿着沉重的甲胄,甲光在夕阳底下闪闪,正是军巡捕的人手,高声喝着,疏散人群,维持秩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