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东西……怎么会出现在她婚服的袖中？！ 这……不是在西崇山啊！ 明曜仰头看着那只凤凰，眉头微蹙，那瞬间居然觉得这种只存在于传说中的神禽，居然和自己的本相也有几分相似。 明曜确定没见过这个人，可那声音，她却再熟悉不过——之前她回溯冥沧的记忆，在那个蹩脚的小院幻境消失之后，就是这声音告诉了她招魂的方法！ 离得近了，她才惊觉——这张脸、这张脸她也是熟悉的！ 而眼前的男子，竟然拥有着一张和他们足有八分相似的容貌！来人仪态高雅端正，额前一点金红神印，举手投足间尽是说不出的风流漂亮。 可偏偏就是这分女气，使眼前这男子与明曜的长相，更多了几分神似。 她又默默后退一步，心生警惕，连语气都不抬客气：“你是谁？” 片刻后，明曜听到他自嘲地笑了一声，然后道：“是爹爹啊。” 她怔怔看着眼前和自己有八九分相似的男人，抿着唇久久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最终还是男人叹了口气，妥协般道：“我名煜初。” 不知道为什么，同样是面对自己的血亲, 与在幻境中第一次见到母亲，或是第一次遇见冥沧时相比, 明曜对眼前这个男子却始终亲近不起来。 两人相对而立, 煜初看着明曜的目光温和而哀伤，又包含着显而易见的歉意。 因此, 即便知道眼前的男人是自己的生父，但明曜面对着这样的目光, 依旧有些尴尬地偏过了头。 “曾经是, 但它如今属于你了。” 明曜深深吸了一口气，俯身落座后, 才缓缓道：“我要与云咎成亲了。他……是如今的执法神。” 他顿了顿：“你们之后会很幸福的。” 煜初点了点头，目光重新落回明曜手中的金红色匕首上，自然无比地切换了话题：“这个匕首是由我本相真身的神火炼制而成，削铁如泥，可断万物。其威力之大，若落于大能手中，只消轻轻一挥，甚至能够弑神。” 煜初深深看了明曜一眼：“你现在的力量十分孱弱，若你执意要嫁给云咎，这种情况也并不会好转。明曜，这把匕首算是我的本命法器，如今它属于你，自然也会顺从你的心意。若哪天你愿意拿回自己的力量，它可以最大程度地帮到你。” “拿回自己的力量……和与云咎成婚，难道有什么关系吗？”明曜字斟句酌地道，“我只知道，招魂之后，我身体遭受反噬，只有与神明结契，才能恢复健康。” “原本，你有两次机会可以涅槃。一次是千年前被天道追杀，落入北冥之后；另外一次，便是这次招魂反噬的契机。”煜初声调平静，神情也没有半点变化，仿佛早就料到着两次机缘的错失，因此也并不遗憾。 煜初温和地看着明曜：“是的，这是比涅槃重生更难得的机缘。” 明曜微微眯起眼，目光变得有些锐利，而煜初在她的凝视之下，却仍然保持着最初平和的姿态：“明曜，它已经属于你了。不管是将它束之高阁，还是用于何处，都是你的自由。它的存在，只不过是给了你一个选择罢了。” 就好像，他看似给了她一个选择，却早已预知到她会迈出哪一步。 “你比我想象中更快地意识到了这点，”直到此刻，煜初脸上才露出了一点讶然而欣慰的神色，“没错，明曜。我预知到你之后一定会用到它。” 她顿了顿：“是因为……天道？” 明曜露出了一脸洗耳恭听的神色。 他是神族第二任执法神，因为这种特殊的能力和战力，成为了天道手中的一把刀、一面镜。 从 当时他并不知道这些预言会带来什么，因为彼时的他还孱弱，尚算不上一把天道瞧得上的刀。 祂终于出现了，语气却前所未有地沉冷，他第一次告诉凤凰，这是神祇陨落的天象。 煜初对权柄和神力不感兴趣，可他很是希望有人能一生陪伴他，哪怕对方只是天道虚无缥缈的声音。 凤凰与其他神族不一样，煜初又是天地间第一只凤凰，因此就连天道都未曾察觉到他的不同。 只有煜初，在人间身死之后，直接涅槃，获得了连天道都始料未及的强大神力。 明曜不解：“您获得了那么强大的力量，分明是件好事才对。为何天道反而会生气？” “后来，我成为了执法神，成为了天道手中锋利的刀，我依旧将所有预知都告诉祂，而祂……若是知道有谁会影响神族的地位，便会命我出手处置。” 煜初脸上划过一丝悲伤，垂眸望着自己的手掌：“嗯，我都照做了。” “直到有一回，我预见妖族会在未来万年内族群强盛，修炼出不朽的身体，甚至会在之后漫长的岁月中，逐渐拥有飞升成神的力量。” “你在魔渊看到的一切，都是我做的。” 凤凰带着天火降临妖域，焚尽一切的火舌燎遍妖族三十二城，从戈壁一路烧到雪原。 “我从前从未这样杀过人，对手没有丝毫反抗之力，在天火面前只能等死。那是一场毫无压力的杀戮，是一场彻头彻尾的屠杀。或许正是因为这一切都做得太过轻易，我心中反而生出了一丝犹疑。” 明曜冷笑起来：“就算放任妖族修炼，能飞升成神的又有几人？仅因这寥寥数人而屠戮全族，这就是天道。” “所以……我停了天火，用最原始的方式斩杀了剩余的妖族。” 煜初在女儿讥讽的目光下垂下头，他紧紧攥着拳，这样高大的男人，好似又一次回到了当年妖域的断壁残垣之中。 明曜忍着自己再一次冷笑的冲动，深吸一口气：“所以，那些希望最后去了哪里？” 明曜轻轻屏住了呼吸。 明曜紧紧握起拳：“只是这样？” 明曜心中觉得好生荒唐，她想笑，可嘴角一点儿都抬不起来，她望着眼前那张与自己有九成相似的脸，第一次觉得……这张脸，好恶心。 煜初望着明曜越来越激动的神情，此刻也再也无法保持平静，他站起身，试图伸手去安抚明曜，却被女儿重重推开。 他垂下手，轻声道：“你母亲……是我在魔族遇到的第一个人，我跟她说了我的一切。她便同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