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兔回神一惊,目光飘忽着望向同伴,宁龟连忙接话:“小明怎么瘦了那么多?是在神族吃了多少苦?” “看起来确实长高了。”温澜将小姑娘拉到自己怀中拍了拍她的后背,“现在明曜完全是神族的人了,很快就比我们都厉害了。” 明曜认真地回答了一些,但很快便又被那些七嘴八舌的询问再次淹没。她头皮发麻地,将求助的目光投向三位姨姨,却对上了她们赞许的、饶有兴致的目光。明曜咽了口口水,不得不硬着头皮继续回答下去。 可是……又总感觉哪里不太对。 冥沧在她身边,望着明曜有些发白的脸色,问她开不开心。 毕竟在她小时候,姨姨们就经常因为她的本相之力,在照顾她的同时,也会流露出艳羡和憧憬的神情。 看到从小养大的孩子回来了,多问问她外面的事情……应该……也是很正常的吧? 冥沧沉默地看了眼明曜, 无奈地拍了拍她的头顶,脸上一副“我早猜到会这样”的表情,一路无言地将她送回了屋舍。 他墨色的眼眸微弯,抬手拍了拍融晞的后背, 轻声道:“回去罢。” 明曜累得都无法回应融晞, 只停下步子目送小龙神和冥沧一同离开, 才走到融晞原本的位子上坐下。 云咎没想到明曜跟魔族见面后竟是这个反应, 又给她倒了一杯茶,轻声道:“很累么?” 云咎将她揽入怀中,一边拍着明曜的后背,一边将神力渡入她的身体。 云咎知道明曜这是在谢他曾对魔族手下留情,他该感到庆幸的——因为莫名的原因,他射出的箭矢仅仅只是消弭了魔族五百年的修为,而他们至少还记得与明曜的过去和情谊。 于是这些日子里,他常常会刻意地回避此事的可疑之处。 至少结果是好的。 温暖的神力自四肢百骸蔓延,明曜在云咎怀中有些迷糊地眨了眨眼,几乎沉溺进他温存的怀抱。在她迷迷糊糊之际,云咎的声音和缓沉稳,像是思虑许久后下了个决断:“明曜,往后你去和魔族见面的话……我可陪你同去。” 可她没想到……云咎竟然在此时自己提出来了。 云咎抬着下巴任她亲昵地揽着自己的脖子蹭,听了这话漆瞳却沉了几分。 云咎看着她毫无防备地依赖着自己的脸,默了默,语气有些僵硬:“其实……即便没有蔓生咒的影响,我也……” 瞬间,云咎所有的话都哽在了喉底,他那漆黑的瞳孔微睁,双眼一瞬不瞬地望着她,轻抬着下巴,眸色都显得亮晶晶的。 云咎没说话,只是抬脸将浅金色的神印更近地凑到她眼下,语气平静带笑:“明曜?” 片刻后才想起身回避,却被云咎揽着腰重新抱回了他身前。 明曜一手被他拉着,一手僵硬地放在自己并拢的膝盖上,腰背直挺,像个被师长吓得手足无措的学生。 云咎见她摇头,眉眼压低:“又不喜欢了?” 云咎微微偏头,笑了:“若是从前的我,会这样说你么?” 云咎又问:“那我从前……会怎么做?” “这……又不一样。”明曜低声分辩道,“从前是从前。” 明曜一怔,感到神力顺着她腕间的血脉灌进去,蔓生咒骤然起效,她总算意识到——哪怕起着热,如今的云咎身上,也依旧带着执法神的影子啊。 云咎含笑看着她,语气却并未和缓:“明曜,说给我听。若是从前的我,会对你如何?” “哦。”云咎沉沉的目光落在明曜的唇珠上 可他只淡淡道:“好的。” 明曜感到自己燥热的两颊仿佛被当头一盆冷水浇彻。 另一只手,甚至能悠然自如地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云咎握着她细腕的手指动了动:“我没有欺负你,明曜,是你在欺负我。” “千年前的事,我问过你多次,你都不说。”云咎将茶杯递到她唇边,深深地望着她,“可素晖、冥沧,甚至融晞都知道了。” 蔓生咒被撤去,云咎松开她的手腕,伸手轻轻抚上明曜的脸颊:“我梦见天道降下神谕命我处置你,也梦见你离开了西崇山。” 云咎捧起她的脸,认真地与她对望:“明曜,我不知从前的我做了什么,可若是现在的我,在你离开的那一刻,我一定会拉住你。” 明曜的呼吸突然滞住了,在北冥的这段日子太过安逸,而蔓生咒引发的高热虽然减轻了一些,也并没有自云咎身上完全褪去,因此她松懈了警惕,竟不知从何时起,云咎已想起了这么多。 因而她在此刻,甚至尚未做好云咎回忆起这段记忆的准备,就被这些话打了个措手不及。 “在那之后的事……也不是太好的事情了。” 她抬眼望向云咎,琥珀色的眼睛如一泊蒙雾的泉,她想起现在的一切,在这些话出口之后,才恍然意识到如今所有的事,已是她能够预想到的最好的状态了。 她想起天道展示在她眼前的那三个世界。 云咎低头看着她,密长的睫毛在温柔的神光下落了虚虚的影。他执起明曜的手,用指腹抵住她因不安而不自觉搓动的指,尽可能柔和地放缓了声线。 “是我想娶你,是我想与你结契,是我想将你长长久久地留在西崇山,也是我想听你对我讲我们的曾经。” 那是她最爱他的时刻了。 “我当真搞不明白你们, ”素晖倚着门框站在院外,一边看着明曜同融晞荡秋千的样子,一边压低了声音对身旁的云咎道, “这都过去多久了,你们怎么还是一点进展都没有?” ……这都些什么乱七八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