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焚意,我无处可去了。”观泠捂住肚子,他弯着腰,不敢看盛焚意的脸,他的哭声掩埋进外面的雨水里,滴答滴答,可怜绝望。 盛焚意没有让观泠进屋,他冰冷地盯着观泠的肚子,“我为什么要收留你?” 盛焚意,我怀孕了……我被丈夫赶走了,被朋友赶走了,我现在什么都没有了,我只有你了,求你…… 盛焚意利落道:“你要打掉他么?” 他后退一步,惊恐又不安地远离盛焚意。 “我不知道……”观泠的声音太轻了,在漆黑的走廊里像是幻觉。 “谁告诉你你怀孕了?检查了吗?”盛焚意将门推开,他进了屋,站在屋里对观泠歪了歪头,“还不确定有没有怀,等检查了以后,再做决定吧。” “舍不得打掉。”盛焚意说:“那就生下来。” “别怕,生下来。” 盛焚意垂眼,“我养。” 盛焚意, 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我以前那样狠心地拒绝你,你却一点也不恨我……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呢…… 观泠鼻尖哭得通红, 他还在抽噎, 他的皮肤淋了雨,雪白变得湿漉漉的,像是被涂抹一层毫无光泽的冰霜,他即将麻木地死掉,却在听到盛焚意的回答后,他的大脑像是爆炸了一样嗡嗡作响,他太笨了, 大脑无法回应他的情绪,在失神片刻后, 他的眼珠慢慢有了一点泪水。 出租屋很小很旧,窗外雨水绵绵, 屋内墙壁潮湿地剥落一层干枯的墙皮, 水泥久经岁月与贫穷,淅淅沥沥沿着光秃秃的墙壁落满墙角,像是一群死掉的年幼蜘蛛,家居很少,装饰更无, 电灯也昏暗,一个小小的灯泡仅仅悬坠一根细线地挂在客厅天花板的正中央,窗户不隔风, 夜风吹进来,风和光在室内剧晃。 可观泠知道盛焚意经济条件不好。 观泠曾经不知人间疾苦,可这些天他在努力工作,他明白几百块原来很多,很难挣,可养一个孩子远远不止几百块,这是一笔很难承担的费用,他养不起,他也不敢对前夫要钱……那太不要脸了,他没有办法了,他只有盛焚意了,他知道自己没用,出了事只会找别人,从来不会自己解决问题,可他……可他真的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他的心性远不如别的成年人坚韧,像个天真的小孩子。 “不进来?要睡在走廊吗?”盛焚意打断了观泠可怜的哭声。 盛焚意歪了歪头,乌墨般的长发垂落肩侧,他像是听到了什么奇怪的问题,觉得无法回答。 盛焚意却说:“不会。” 由无助、惶恐、后悔,无能为力编织而成的痛苦填满他的心脏,他不知道该怎么报答盛焚意了,他在这一瞬间大彻大悟,原来,在这个世界上,唯一不会抛弃他的只有盛焚意吗? 在他跌入谷底的狼狈与绝望里,盛焚意对他伸出了援助之手,却不图回报,盛焚意是世界上,最、对他最好的人了。 观泠的四肢宛如慢慢复活似的有了一股令他慌乱的潮热,灌了铅般令他疲倦起来,精神高度紧绷的压抑在此刻缓解许多,他忽然觉得好累,他捂住心口,感激涕零地露出一个苦涩又悲伤的笑容,在盛焚意冷冰冰的注视里,他对盛焚意说:“谢、谢谢、你。” 盛焚意没有回答他的感谢,让他进屋后,盛焚意未言一语便进了卧室,门关上了,观泠不知道他去卧室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