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何况夫人待她们这般好,即便她们牺牲了自己的后半生,又算得了面色呢? 她不想? “绮梦。”苏婉宁冷喝一声,先偏头与月牙说:“你把绮梦扶起来,即刻套了马车送她回安平王府。” 苏婉宁险些忘了,自己在闺阁里时也是个憧憬着能嫁个顶天立地、敬她爱她夫君的人。 这样的苦闷,这样的权势,这样的世家冢妇。 苏婉宁知晓绮梦与元宝两情相悦,绮梦虽嘴上不说,可这些时日总是偷偷地在寮房里给元宝绣鞋袜和外衫,俨然是全心全意地盼望着嫁给他为妻。 因见月牙和绮梦都不肯动作,苏婉宁便要自己进内寝去收拾嫁妆箱笼,意欲回娘家安平王府住上几日。 要么放绮梦去安平王府嫁人,要么她怀着肚子里的孩子去娘家,干脆便让外人知晓他们夫妻大吵了一架。 他又岂是个会被女人逼迫得跪地求饶之人? 翌日天明。 秦家三代同进士,秦老爷子更是两朝帝师。文官清流中,秦家向来是领军人物。 嬷嬷们都是出自秦家的陪房,对秦妙音自然只有赞不绝口的道理。 “音姐儿生的端庄大方,做事也进退有度。听家里的婆子们说,音姐儿执掌中馈这两年将秦家管的滴水不漏,可见她足以能担起我们梁国公府这个重担。”嬷嬷们顺着秦氏的话道。 她这话一砸下来,嬷嬷们倒是没了主意,只端了茶盏递到了秦氏跟前,笑着问:“夫人这话是何意,奴婢们驽钝,实是听不明白。” 知子莫若母,正因为秦氏太了解自己的儿子,所以舍不得看儿子因爱而不得而消沉落寞。 可惜……可惜。 秦氏幽幽开口道。 当日正逢徐怀安休沐,秦氏便笑着让他们表兄妹见了礼,并提起了小时候的趣事来拉拢两人之间的情谊。 她若是能嫁来梁国公府,其一是亲上加亲,其二是姑母和善,不会像其余的贵妇人一般死命地磋磨着儿媳,其三是徐怀安模样品性俱佳,远胜其余的世家纨绔。 徐怀安本是在神游太虚,虽是打起精神来与秦妙音说笑了几句,可大部分的心神都落在了花厅外拂来拂去的清风嫩柳,以及苍翠拢直的竹林之上。 凑巧的是,秦妙音也在注视着他。 秦氏没想到徐怀安会来这一出,嘴角的笑意陡然一僵,连连缓了好几口气后,才能冷着声喝止他:“你去哪里?妙音此番来秦家是特意来恭祝你生辰的,你怎得这般不懂礼貌。” 秦妙音心里发怵,不知晓为何自己与表哥对视一眼后,表哥竟神色大变。 “我自小便把妙音当成亲生妹妹般疼爱,她在我眼里与名兰和名岚是同样亲近的妹妹,不是谁的赝品,也不会成为我的妻子。” 他似乎忘却了掩饰自己心内的情绪,只是在觑见秦妙音眉眼里与苏氏相似的那三分纯澈后,便再难抑制住自己汹涌的心潮。 只是一眼,便让他心里死死压抑着的渴求泛滥成灾。 徐怀安连她的闺名都不敢念在心头,就是怕心里卑劣的念头会此起彼伏、蓬勃生长,最后胜过了所有道理教义、规矩方圆。 当日黄昏。 之后,秦氏便气势汹汹地赶去了徐怀安所在的外书房。 秦氏现身之后,永芦便如蒙大赫地跪在了她跟前,只道:“太太快去瞧瞧爷吧,青天白日的,爷竟是饮起了酒。” 秦氏也惊讶不已,心头的怒意被深切的担忧取而代之。她的慎之自小到大都如此懂事争气,偏偏在婚事上不顺遂。 只是,为何慎之偏偏瞧上了苏氏呢? 永芦恭敬应下,事关徐怀安的名声大事,他自然不敢马虎。 徐怀安着素衫陷于扶手椅里,身前的翘头案上摆着的书籍散乱一片。 秦氏走近他身旁,忍着心里的疼惜,问他:“你这是要做什么?莫非是要自暴自弃了不成?” “这酒喝多了伤身。” 愣了片刻后,秦氏才走上前去从徐怀安手里抱走了这一坛桃花酿。 徐怀安不答,只是心口一凛。 徐怀安抬眸望向秦氏,眸中掠过点点错愕。 这下徐怀安再没有装模作样的必要,只是直起自己的腰身,朝秦氏低头认了错。 连他自己也震烁于自己对苏氏的执拗。 许湛失了诺。 秦氏再度叹息一声,经由漫长的思忖之后,才道:“你既想要她,就想法子让许湛与她和离吧。” 那一夜她与许湛大吵一番,许湛指着她的鼻子让她滚出镇国公府,苏婉宁连一刻都不肯耽误,立时便领着丫鬟们收拾好了行李,连夜赶回了安平王府。 宗氏只顾着指派人替女儿烧手炉、汤婆子和姜汤。确保女儿和她肚子里的外孙一切无恙之后,才让人去姨娘的院子里请了苏其正来。 苏婉宁走入了出嫁前的闺房,瞧见里头的陈设器具一如当初般精致可爱,榻间的被褥也是熏烫过的新物,便知晓娘亲花了心思安置她的流云阁。 苏礼以为自家长姐是在强颜欢笑,心里着实是恼怒,只恨不得即刻冲去镇国公府狂走许湛一顿。 宗氏剜她一眼,亲自扶着她走进内寝,并要替她褪下脚上的鞋袜。绮梦忙上前抢在了宗氏前头,并道:“王妃近来身子也不好,这些粗活还是让奴婢们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