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碗烧的热热的辣椒水,一把削铁如泥的伤口,等割开了张进胸膛处的一块好肉之后,再浇上滚烫的辣椒水,足以让张进痛不欲生。 君子的外衣被人撕碎,如今他满心满眼装着的只有想为苏婉宁出恶气的心思。 “我明白你也是奉命行事。所以我本不想取你的性命,可你若是迟迟不肯说出幕后凶手来。”徐怀安面如冠玉的脸庞里陡然露出几分肃杀之意。 “佛口蛇心。”张进忍着胸膛间的剧痛,咒骂了一句:“都说你这梁国公府家的世子是仁善有德的君子,都是狗屁。” 他虽是个混不吝,却不愿为了自己的事拖累了家人。 “将他捆去刑部。”暗室里漆黑一片,徐怀安终是不愿在此间空耗功夫,也不愿脏了自己的手。 永芦听得气恼不已,瞧着是要上前去抽打几下张进的样子。 主仆两人从暗室里往明阔阔的书房走去,随着一缕缕光亮的暖色笼入徐怀安的身躯时,他也终于扯动了嘴角,勾出一抹缥缈的笑意来。 为君子者如何能肖想友人之妻?他既明了自己在意着苏氏、心疼着苏氏、甚至奢想着让她为自己的妻。 秦氏悄然地走进了暗室,瞧见了那呈在桌案上的逼供刑具,和叩在刑架上半死不活的张进。 秦氏心里既震颤又失望,立在暗室里愣了许久的神,方才哽咽着与身旁的心腹嬷嬷们说:“你们可曾见过慎之为了个女子如此心事?” 陆小姐在安平王府里出了不测,世子爷为此而露出几分雷霆震怒来,也在情理之中。 秦氏的脸色愈发灰败。若如嬷嬷所说一般,徐怀安是为了陆梦嫣而一反常态到如此地步,她心里自然不会如此失望。 秦氏再难抵御心间的哀伤,一时想到梁国公府百年的威势名声,儿子前路坦荡的未来,仿佛都要随着这难以言喻的私情而化为乌有了。 苏婉宁悠悠转醒时,苏老太太与宗氏正守在她的床榻旁,她睁眼觑见熟悉的莲花纹床帐,恍惚间忘却了自己身在何处。 苏老太太也红着眼去瞧床榻上的苏婉宁,担忧的话语声尚未出口,方才醒转的苏礼便跌跌撞撞地冲到了流云阁门前。 苏婉宁缓了许久的神,才意识到自己正身处安平王府。昏迷前的记忆撞入她的脑袋,她猛然忆起胞弟与陆梦嫣在火海里缠抱在一起的景象。 若要说句难听的话,她如今在镇国公府的日子和行尸走肉也没有什么区别,无非是她能喘息,而死尸不能罢了。 苏婉宁伤心到几近昏厥,对胞弟的愧疚已然遍布了整个心池。 宗氏笑盈盈地端来了一盏温温热热的燕窝,笑着与苏婉宁:“如今你什么都不要管,只顾着自己和肚子里的孩子就是了。” 女子成婚有了子嗣方才算是在夫家站稳了脚跟,苏婉宁在镇国公府过的艰难,如今被太医诊出了有孕,自然是件好事。 苏老太太隔着雕窗瞧了眼跪在庭院里的苏礼,心里知晓孙子早已有了中意的闺秀,那闺秀是五品小官家的庶女,出身虽低微了一些,可却是个知书达理、端庄懂事的好女孩儿。 “把二爷扶起来吧,等明日他身子养好些,咱们便该去陆中丞家提亲了。” 兴许有了孩子以后,许湛便能收一收那风流的性子。 她已不敢再去奢求。 她一落泪,宗氏的心就仿佛被人用匕首割过一般疼痛难忍,立时也哀哀戚戚地说:“哪里有这么多想娶不想娶,礼哥儿是个懂事的孩子,王家的雯姑娘也是通情达理的孩子,她们这一世少了点缘分,只盼着来世能修成正果。” 可他想到长姐心里的苦楚,便又只能将这悲怆压下来,改换着一副喜气洋洋的面容,撩开帘子,走进流云阁的内寝。 苏婉宁托着病容朝他招了招手,苏礼便走到了苏婉宁的床榻边,如幼时那般承欢在长姐的膝下。 苏礼连忙攥住了她的手,笑着道:“弟弟得了这样好的一桩婚事,长姐何错之有?”想着好好养胎就好了,其余的事不必操心。” 此情此景之下,若再说那些剜心的话语便只会徒增伤悲。 “一会儿天色该黑了,我的意思是今夜你和姑爷就留宿在安平王府,想来你那婆婆也不是个蛮不讲理的人。”苏老太太道。 苏礼瞧出了长姐脸上的担忧,便拍着胸脯道:“姐姐放心,我这就去与姐夫说,保管他答应。” 宗氏听闻便笑骂了苏礼两句,最后才说:“好好与你姐夫说话,你姐姐还仰仗着他过日子呢。” 苏老太太哀叹一声,话里的怨怪之意只朝着厢屋里的苏其正。 第21章 生气 花宴上的宾客才刚刚散尽,她们安平王府素来与梁国公府没有什么交情。 还是苏礼率先回过神来,又懊恼又颓丧地说了一句:“徐世子应是为了陆梦嫣来兴师问罪的吧。” 谁曾想会遇上今日这样的祸事。苏礼与安平王府都无意夺人之美,此时心间都涌起些愧怍之意。 苏婉宁只是靠在宗氏怀里默默落泪,她知晓胞弟的婚事也扰了徐世子的命定姻缘,心里也是戚戚难安。 母亲的抚慰声如缕缕和煦的春风般拂进苏婉宁的心间,总是让她生出几分面对风雨的勇气来。 他是男子汉大丈夫,并不会推诿自己肩膀上的责任。譬如今日后罩房的这场大火,徐世子与陆家小姐都无故受了牵连。 至于旁的事、旁的人,也只能奢望下辈子再与她相逢了。本资源由八霸三凌七起武散六整理更多汁源可来咨询 直到走到廊道的拐弯角时,苏老太太才温声与苏礼说:“我私库里还有一柄太后娘娘赏下来的玉如意。梁国公府的富贵权势远胜我们家许多,本是瞧不上这等珍品,不过是尽个心意而已。” 苏老太太摇摇头,嘴角的笑意里透着几分洒脱:“事已至此,再扭捏于其中也只会徒增伤悲。陆家小姐是个端庄的好孩子,只是可惜了雯姐儿,她虽是个庶出,可品性样貌却不比旁人差。祖母知晓你也是心悦她的,她也日日夜夜盼着嫁与你为妻。” 苏礼的一颗心又是被冷风吹得窸窣作响,一时又因祖母的话而注入了丝丝暖流。 许湛朝苏老太太行了礼后,便笑着指了指前厅的方向,道:“慎之来寻我说话。” “姑爷来了,小桃,快去沏两盏新茶,再让小厮们去醉红楼跑一趟,买些新奇的糕点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