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氏瞥了他好几眼，宗嬷嬷也愣了一会儿，旋即恭声道谢：“多谢世子爷相帮。” 她便只嘟囔着说了一句：“母亲知晓你是个怜贫惜弱的人，可苏氏是你密友之妻，你也不能太热络了。恐有些小人会多嘴多舌呢。” 徐怀安答得如此痛快，秦氏心里最后的一丝疑虑也烟消云散，今日乱哄哄的这一遭事磨得她头疼。 “也不知这事究竟是哪一方的神仙在背后搞鬼。”秦氏感叹一声后，再侧目朝着徐怀安的方向望去，却见他立定在树影叠叠的廊道之上，眸光总是要往西北角的偏院望去。 她太过了解自己的儿子，甚至于知晓他对男女之情十分淡漠，有时甚至淡漠到接近不近人情的地步。 譬如方才苏氏晕厥的那一刻，明明徐怀安与她错身而立，明明那时玉华公主殷切地与他说话。 所以，当时的徐怀安必定将大半的心神都放在了苏婉宁身上。 巨大的震颤让她呼吸凝固，缓了许久后才讷讷出口：“慎之，你怎么都没有过问一下陆小姐的状况。” 她顾忌儿子的名声，也总怀揣着一分侥幸，但愿只是她多思多虑而已。 母子两人默然对立，竟是谁都没有先出口打破这等诡异的沉默。 后知后觉的徐怀安方才意识到，他似乎过分在意着苏氏，否则为何在苏氏晕厥之后心间会流淌着如此尖锐又蓬勃的担忧？ 徐怀安挺直了脊背立在春意与凉风相携而来的廊道之上，却觉得心口有丝丝缕缕的情愫正在破茧而出。 秦氏吓得脸色惨白，不知僵了多久，才勉强地挤出了一抹笑：“苏氏日子过的可怜，你多帮扶些密友的妻子也不算什么大事，这不过只是怜贫惜弱而已。” 他扬首望向一望无垠的澄碧天空，戏谑地笑了一声后，对自己，也对秦氏说：“是啊，就是这样。” 方才的酒意大半都消了起来，他连声去唤自己的贴身小厮，却那两个熟面孔却不见了踪影，只有才留头的小柳守在耳房外。 许湛瞧一眼外间的天色，漫不经心地问：“夫人呢？” 他纵身穿梭在抄手游廊处，正巧遇上归府的秦氏与徐怀安。只是这两人各朝着廊道一侧安放眸光，显得极为生分的模样。 徐怀安立定在原地，用黑沉沉的明眸打量了许湛一番，在闻到一股刺鼻的脂粉香气后，嘴角的笑意消失的无影无踪。 这番话若在平时听入耳中，徐怀安至多笑着敷衍一二。可如今他算是半解半猜地明白了自己对苏氏过分的在意，听了这番话后却觉得无比讽刺。 可为夫呢？他丝毫不在意苏氏的处境，待苏氏弃如敝帚。今日分明是来安平王府做客赴宴，他却还要与那小伶人厮混在一处。 他无不惋惜地想，若当初娶了苏氏的人是他，而不是许湛。 第20章 怀孕 许湛在岳丈跟前总有几分不自在，他躬身向长辈们行了礼，只略显局促地问道：“婉宁的伤势如何了？” 今日她们请来的戏班子里不乏有些妖妖冶冶的小伶人。 唯一的嫡孙活的最是潇洒快意，却被人算计着要迎娶陆中丞家的女儿。 可苏老太太心里也有几分傲气在，嫡出的孙女已为了顶起安平王府的门楣而所嫁非人，她实在不想再赔上孙子的将来。 即便那女子的出身低微一些，也不算什么大事。只要礼哥儿欢喜，他们夫妻二人和和美美地过日子，便胜过权势利益许多。 许湛只从小柳儿那里听了一嘴内院闹出来的险事，却不知晓里头还藏着这么多弯弯绕绕。 许湛痴痴一笑，眸光流连在苏老太太与苏其正之中，最后因瞧见两人面容里压着的担忧后，便破天荒地说了两句抚慰人心的话。 苏其正紧锁眉头，默然不语。苏老太太只敷衍地点了点头，因知晓许湛在这堆繁杂的人事前帮不上什么忙，便劝说他去厢屋里好生歇上一歇。许湛应下此话后，果真跟着几个身形袅袅的丫鬟去了厢屋里歇息。 “这姑爷，是一点都不懂我们宁姐儿。” 梁国公府内。 她顾不上去料理与陆家这场无疾而终的婚事，也索性撂开手不再去管府里的中馈。 满京城的世家贵妇里有谁不艳羡她有个慎之这样的好儿子。及冠之年便入了翰林院，备受皇帝器重，封阁拜相不过等着熬一熬资历而已。 “太太这是怎么了？” 嬷嬷们只以为她是被安平王府的火势吓了一大跳，心下也不以为意，只道：“世子爷一回府便去了暗室。” 秦氏的爹爹曾被授以“英烈骠骑忠勇大将军”，她平日里为人处事时多少也有几分英锐之气。 方才安平王府的人迟迟寻不到纵火的凶手，期间虽有底下之人办事不力的缘由，最大的可能还是有人先抓走了纵火之人。 这些事说到底与他们梁国公府没有半分关系，这场乌泱泱的浑水之后有几路神仙各显神通，他们实在不必掺和进去。 这究竟是何时生的情愫？又是何时慢慢长成了这般茁壮的参天大树？ 过去的二十年里，徐怀安一直以为自己如外间的赞誉一般是个声名朗赫的君子。 他才惊觉自己不是个气性端容如菩萨般的人物，而是真真切切地为苏氏而伤心恼怒。 她是爱之深、哀之切，一时心头过盛无法自盈，这才晕厥了过去。 他从不知晓一个女子活在这世上竟是要经历过这般难以言喻的挣扎与自省。 陆梦嫣与苏礼一事里里外外都透着可疑。况且事发时玉华公主便立在徐怀安的身侧，瞧着也是副十分诧异的模样。 思来想去后，徐怀安便悄然地走进了暗室，意欲从张进嘴里问出幕后真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