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姑笑着端了一盏茶上前,只说:“与咱们公主府还是没法比。” 那姑姑连忙悻悻地解释道:“这杯盏是老奴晨起时从公主府带出来的,不是安平王府的器具,公主大可放心。” “上一回让陆梦嫣躲过了一劫,今日必要让她知晓与本宫作对的下场。”玉华公主瞥一眼明澈撤的春色,毒计得逞前的宁静里,她难掩心中的快意,如此道。 提起光风霁月的徐怀安,玉华公主的脸颊处便染上了几分腾云偎霞般的羞意。偌大的京城里,她便没有见过比徐怀安更英俊清贵的男子。 玉华公主自小到大便是金枝玉叶,被人捧在手心疼宠的天之骄女,自瞧中了徐怀安之后,便下定决心要嫁与他为妻。皇帝以及皇后的阻拦并不会改变她的心志。 “本宫等着张进的好消息。”玉华公主倚靠在石凳之中,尽情肆意地赏景。 约莫半个时辰之后,守在后罩房外的两个姑姑满头大汗地赶来了凉亭,凑近了玉华公主,磕着头说:“公主,出事了。” 那姑姑俨然是吓得丢了魂,顶着玉华公主的厉声责问,抖着身子答道:“我们假借徐世子之名,果真把陆家小姐骗来了后罩房。迷香也都点了,张进才进屋子却……却……” 玉华公主冷声呵斥一句,她们便战战兢兢地答话:“张进才走进后罩房,便不知从何处烧起了熊熊大火。安平王府的家丁和仆人都围了过来,张进……张进也不知去向。” 田姑姑总是一副不怒自威的模样,抬眼瞧人时骨子里透着几分睥睨之意,张进是风月场上的老手,在床榻里的本事让不少风韵犹存的少妇欲罢不能。 走进雕栏玉栋的安平王府之后,张进连头也不敢抬,田姑姑领着他穿梭在各房各院的抄手游廊之中,左右途径香意袭袭的婢女们,心里说不清的欢喜。 也正是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厢屋后头却吵起一阵喧闹之声,张进沉下心来聆听了一番,分明听见了外头的小厮在大喊:“走水了。” 才探出半个脑袋,却不知被谁抡来了一闷棍,疼得他双眼冒金星,连呼痛的功夫便没有便晕了过去。 张进想要大声呼救,可不知为何却只能哼哼唧唧地发出一点响声来。 张进平素行事很有几分机灵在,当下便用尽全身上下的力气,扔出了袖袋里的银袋子,求爷爷告奶奶地祈求着那位小厮。 那小厮瞥一眼张进,只从鼻腔里挤出一抹冷笑来:“这儿是梁国公府,至于为何抓你过来。我只告诉你一句话,你活着便会败坏了旁人的名声,等你下了地府,也别说对阎王老爷说我们冤了你。” 等玉华公主赶赴后罩房的时候,苏婉宁和徐怀安已立定在了火场之上,漫天的熊熊烈火之中,一排四间的后罩房已被大火吞噬。 另有丫鬟撂下这汹涌的火势,赶去前院禀告给安平王夫妇听。 而徐怀安却是第一时间瞧见了玉华公主。从前,他对玉华公主便不甚热络,言谈举止间只剩陌生与漠然。如今那双璨若曜石的眸子虽落到了玉华公主身上,可里头却藏着冷冰冰的嫌恶。 有徐怀安在场,哪怕她心里掀起了惊涛骇浪,也不得不做出一副温柔良善的模样来。 苏婉宁这才回过神来,朝着玉华公主行了礼,并瑟缩着美眸道:“也不知为何突然走了水,臣妇不敢耽误,已派人竭尽全力救水,若是惊扰了殿下,还请殿下恕罪。” “什么恕罪不恕罪的,本宫又不是那等豺狼虎豹。如今乍暖回春,兴许是仆人们为了烤火打翻了炉子才酿成的祸事。算不得什么大事。”玉华公主莞尔笑道。 左侧是习习铺面的凉风,右侧却是汹涌翻滚着的火海。他一身玄墨色的对襟长衫,便立在冷与热的交汇处,挺直了那如松如柏的脊背,端的是一副出尘脱俗的仙人样貌。 此刻,玉华公主便笑盈盈地望向了徐怀安,期盼着能与自己的心上人说上两句话。 狭小的廊道之上,苏婉宁担忧地望向火场,徐怀安侧身望向苏婉宁立着的台阶上,却不往她脸蛋和身段上探去,只探望着她身后的空景,玉华公主则目光炯炯地望向了徐怀安。了昏迷不醒的陆梦嫣。 苏婉宁见状也能安些心,如今后罩房内的火势如她预料的这般尽在掌握之中,陆梦嫣无恙,只要救火的奴仆们也安安全全的保下命来,她这一计便算是上乘。 苏婉宁的心一凛,便急切地追问:“怎么了?” 话音甫落,苏婉宁本就清瘦的身躯如秋日里破败的柳絮一般倒了下去,月牙与绮梦们都在招呼着救火的奴仆,赶不及去扶住她弱柳般的身躯。 第19章 心动 东南一角漫天的火势晕开在澄澈的天际之中,宗氏一瞧着汹涌的火光便软了膝骨,幸而她身旁的秦氏扶了她一把。 宗氏吓得惊呼出声,一颗心吊到了嗓子眼。可她离女儿这般遥远,即便生了翅膀也无法阻挡女儿重重摔倒在地的势头。 男女授受不亲。可在女儿的身家性命跟前,这点女德妇规又算得了什么?宗氏心里只有感激徐怀安的念头。 秦氏则蹙起了眉头,一脸不悦地瞧着不远处正紧紧抱着苏婉宁的徐怀安。 可大庭广众之下,他与苏氏搂搂抱抱在一处,若是被有心人瞧去了,还不知要闹出多少流言蜚语呢。 若想靠宗氏来断绝流言蜚语,只怕是比登天还要难。 玉华公主眼睁睁地瞧着徐怀安飞扑过去抱住了苏婉宁,她心里有一点点吃味,可转瞬想到徐怀安本就是这么个良善惜弱之人,便只能压下心头的不虞,帮着秦氏一同去勒令下人们的嘴舌。 安平王府势弱,苏礼已过二八年华,请封圣旨的旨意却迟迟批不下来。 等陆梦嫣悠悠转醒之后,陆夫人便抱着女儿痛哭了一场,并道:“如今已然这样了,好在苏礼面貌俊秀,瞧着……瞧着也不是个爱胡闹的孩子。” 她心里爱重的是光风霁月的徐怀安,爹爹和娘亲乃至整个梁国公府都对这桩婚事十分满意。 临门一脚,却出了这样的荒唐事。 否则便只有死路一条了。 安平王府乱糟糟的一团。听闻她家姑爷许湛与伶人喝多了酒,宿在了前院的耳房里。 她唤了嬷嬷们去请太医来,那宗嬷嬷本是宗氏的贴身丫鬟,嫁了人后仍一片忠心地伺候着宗氏,索性便做了宗氏的陪房。 母子两人正在低声说话,秦氏眉目生姿,瞧着是在数落徐怀安。 不曾想徐怀安却出声唤住了宗嬷嬷,那张清湛又明澄的面容里滚过些显眼的担忧。 宗嬷嬷恭敬地答道:“老奴正要拿了王爷的名帖去请太医。” 徐怀安闻言立时让开了大半边身躯,冷凝的眉宇里流转着几分悸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