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节(1 / 1)

片刻后,周嬷嬷终于奉了邹氏的命,赶来祠堂教训了苏婉宁一番,这才道:“想来二奶奶也该明白自己的错处了,咱们太太是心善之人,不忍再责罚二太太。” “多谢周嬷嬷。”绮梦将事先准备好的钱袋子递给了周嬷嬷,之后便与月牙和豆蔻两人搀扶起了跪在蒲团上的苏婉宁。 主仆一行人赶回松云苑后,懂些医理的绮梦立刻让月牙去烧了滚烫的水,将软帕放在烫水里浸湿后替苏婉宁敷起了膝盖上的伤处。 “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母亲罚我一事必然瞒不住,若我还要大张旗鼓地去请大夫,母亲只会以为我在拿乔。”苏婉宁气喘吁吁地说道。 丹蔻顿时哽咽着道:“奴婢知晓夫人心里委屈。可事已至此,您该低下头的时候也要低一低头才是,否则往后的日子可真是没有盼头了。 ” 她既伤心又无能为力。姑娘在安平王府里过的都是娇宠般长大的日子,何曾被人如此磋磨薄待过?偏偏他们这些人微言轻的丫鬟替不了姑娘受罚,便只能眼睁睁地瞧着姑娘在祠堂里跪上了一整夜。 “我……我知晓了,往后不会再这般莽撞了。”苏婉宁为了不让丫鬟们担心,便勉强挤出了一抹笑。 绮梦性子内敛,即便心内有千万种惊涛骇浪般的情绪堆叠,汇到嘴边却也只剩一句:“夫人要珍爱自己,无论是虚与委蛇还是阳奉阴违,一定要珍爱自己才是。” 两日后,苏婉宁风寒之症才褪却。 苏婉宁便换上了一身只能堪堪遮住雪软春光的齐胸襦裙,梳了个轻浮的流云小鬓,着一身艳红色的薄纱,学着莲姨娘温柔小意的做派,赶去了书房。 “夫人,徐世子在里头陪二爷下棋呢。”那小厮嗅到一股曼妙的芳香,便悻悻然地敛下了眸子,不敢多瞧多看。 第9章 樊楼 这棋瘾一犯,便再难息止。许湛连输了三把,便痴缠着要徐怀安陪他再下三把,徐怀安无法,为了能及时归家用晚膳,便打算让许湛一副棋。 许湛瞥一眼苏婉宁,眸光汇聚在她胸前半遮半露的春光之上,嘴角忍不住一勾:“今日你怎得这般打扮?” 今日苏婉宁却弃了那几身黑黝黝的罗衫厚袍,以如此轻佻的装扮走入许湛的眼中。这其中蕴含着的求和之意简直不言而喻,许湛不是蠢人,自然能瞧明白。 “你将糕点放桌案上吧,等我与慎之下完棋,便来松云苑瞧你。”许湛一改前些日子的不耐,好声好气地与苏婉宁说了这话后,便又拢回神思与徐怀安下棋。 苏婉宁则是羞窘得不敢抬头,从她端立着的地方只能觑见一点徐怀安的衣角,苍翠锦袍上绣着笔挺的绿竹,将他这人衬得愈发飘逸出尘。 许湛果真是把“好色”刻在心上之人,瞧见了苏婉宁这番打扮后语气便好转了许多。 她来时缥缈如一阵风,去时更是清淡得没了踪影。 极致的端雅大方与纯澈的清媚姿态勾缠在一块儿,酿出的反差让徐怀安久久不曾回过神来,除了震惊之外,更有些难以言喻的窘迫席卷着他的五脏六腑。 旁人赞他时甚至还要添上一句“君子之德”。 对坐着的许湛仍在津津有味地与他对弈,似是根本没有察觉到徐怀安的异样。许湛是如此信任着徐怀安,只怕有一日瞧见了徐怀安与自家正妻独处一室,他也会笑着为徐怀安辩解。 徐怀安正是自渎自恼的时候,不必费尽心力地哄让着徐怀安,便因为自己方寸大乱的心绪而输了这一局棋。 徐怀安本以打算疾步离去,闻言却顿下了步子,肃正着那张面如冠玉的脸庞,道:“明日我有些公务在身,只怕是不遍来与许兄下棋了。” 这话飘入徐怀安的耳畔,呛得他愈发窘迫难当。好在因他刻意收敛神色的缘故,苏婉宁傲人的身姿已淡出了他的脑海。 金澄澄的夕阳洒落檐角,霞光如影随形般笼在徐怀安清濯的身躯之上,他立定时如松如柏,配着那松泛的笑意,果真担得起芝兰玉树这四个字。 徐怀安沐浴净身之后便去了秦氏所在的院落。这两日秦氏总是逼着他去各家相看未嫁的京城贵女,徐怀安便想了许多法子避开秦氏的缠磨,这也是他为何去镇国公府与许湛下棋的缘由。 徐怀安走入明堂,不顾秦氏的唠叨,便往紫檀木太师椅上一坐。等秦氏絮絮叨叨地发泄掉心中的怨气,他才笑着开口道:“儿子用不着这点人参。” “母亲。”徐怀安轻唤了秦氏一声,将她余下的劝阻之话统统堵了回去。 或是念书、或是为官、或是去游历山河,有哪一件事不比情爱往来更有意趣? 秦氏自诩十分了解自己的儿子,可近来的徐怀安神色间漾着云遮雾绕之意,连她也瞧不明白他的心思了。 秦氏的劝语尚不解渴,一旁的秦嬷嬷也打算婉言规劝徐怀安一番。若这还不能打动徐怀安,那便让徐老太太使出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手段来。 他这话说的妥帖,让上首的秦氏与秦嬷嬷都高悬起了心,两人都屏息静气地等着徐怀安的下文。 “儿子已然及冠,婚事全由母亲做主。既母亲觉得这位陆小姐样样都好,便替儿子下聘即可。”沉思之后,徐怀安才如释重负地说出了这一番话。 既如此,他怎么能将苏婉宁婀娜的身姿映在心头? 徐怀安只以为是自己到了血气方刚的年纪,一味地洁身自好只会让他在男女之事上呆愣如傻子一般。 “慎之,你可是认真的?”秦氏惊得从太师椅里起了身,满目震烁地望向了下首的徐怀安。 秦氏一时欢喜得感恩戴德,即刻要领着丫鬟嬷嬷去祠堂里跪谢祖宗,闹得徐怀安双颊一红,半晌只道:“都是儿子不好,让母亲如此担忧。” 徐怀安撂下了心中一块大石,人也松快了几分。 三日后,秦氏与陆家夫人约好了普济寺上香,徐怀安与陆梦嫣在普济寺的后院里相看了一番,陆梦嫣心里是千万个满意,徐怀安也彬彬有礼地与陆梦嫣相谈了一番。彼此间虽未明说,却已明白了长辈们的打算。 这时的徐怀安尚且不明白自己为何频频忆起苏氏这号人物,只以为是心中留存着的愧怍还未消弭干净。 翰林院近来事务繁忙,他甚至都没有闲工夫去与陆小姐联络感情。这一日,徐怀安因公务赶去了一趟樊楼,他无心玩乐,只想在樊楼守株待兔,与小英平王英一武彻聊一番。 昨日,英一武便在翰林院大闹了一场,还打杀了徐怀安的同僚,那同僚是贫寒出身,苦读数十年才入了翰林院。若只是挨一顿皮肉之痛便罢了,只恨这英一武睚眦必报,还要断了那人的仕途。 只可惜英一武素来厌恶徐怀安的为人,知晓他的来意后便坏笑着说:“那秋升不肯将自己的胞妹送于我做妾,便是被我活生生地赶出京城,也是活该。” 许湛夹在两个密友之中踟蹰难行,又因近来身子亏损的缘故虚弱不已。好不容易来了一趟樊楼,不能去左拥右抱地宠幸自己的旧相好,却要在这雅间里充当和事佬。 第10章 等待 许湛仰头饮尽了身前的酒盏,愤然道:“也不知她脑袋里怎么装了那么多沉闷的大道理,每天变着法地规劝我,我一要出门就说帮我纳良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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