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纸递给医生，手臂收回来的时候，因为疼痛而有一些颤抖。 “怎么了？这是你的朋友吗？” 许多人来来往往，医生们都很忙碌，只有陈子兼的病床前没有围绕不时抽泣的家属。他半躺着，因为没有其他的事情好做，便漫无目的地看遥远的深蓝色帐篷顶。 每天来给他换药的医生和护士都不相同，和江佟一个学校的人陈子兼见过几次，后来就再也没有看到。 天空中风很大，他安静地坐在一个转头就能看见外面的位置。 洪水尚未完全退去，满是泥沙的褐色河流涌向整片大地，偶尔有几棵很高的树还能在水面露出树冠，其余一切都被吞噬。 江佟以前总说喜欢他的声音，但他可能连声音也没有了。他的青春，他对江佟的喜欢，他的这场暗恋，也许就像他这个可能能治好、也可能不能的嗓子一样，多年来都是他独自在无声反复。 尽管有些后悔，但陈子兼无能为力。 江佟握住陈子兼的手，嘴唇有些颤抖，但陈子兼看不见。 陈子兼明明说过，他喜欢他是从他们再次遇见开始的。 “当初你拒绝我的时候说，是因为会考虑到之前那段十年的恋爱，后来我又想，其实我也喜欢你那么久了，我也是有资格说我很爱你的人。” “就算中间绝大部分时间都见不到你，我可能也没有想你很多，但是你又出现之后，我就想，有没有可能我们也是可以在一起的。” 又沉默了一会儿，陈子兼握紧江佟的指尖。就算看不清他的表情，江佟也能听出他声音里的小心和紧张。 江佟很快回忆起那一天。因为是对于以前的江佟来说很重要的一天，他很难忘记。 “花是我买的，”陈子兼没有什么多余的想法，只是想把这件事告诉江佟而已，“当时……你喜欢吗？” 他在陈子兼床边趴下来，脸埋在被子里。 回去的路上商晓星开车, 陈子兼和江佟坐在后座。 他们先去了一趟医院, 主要是给陈子兼做一次比较全面的检查。 检查的医生认识江佟，连忙给他们推过来一把轮椅：“坐这个。” 把陈子兼送进检查室以后, 江佟拍了拍商晓星肩膀：“晓星你先走吧，这里我一个人就好。” 他也很累了, 江佟当然看得出来。 江佟顿了顿, 还是说：“我有东西要去他家里拿, 所以本来就要去的，刚才就和二哥说过了。” 他捂了下脸, “要不还是算了，我和你一起……” 商晓星刚走，陈子兼就完成了检查。他被安排进一间病房打消炎药，输液还要半小时，江佟陪着他，看他睡了一会儿。 仅仅几天的救援，把陈子兼变了一个样子。他闭着眼，眉骨上的伤口上过药，还有一些青紫的痕迹，即使喝了很多水，他的嘴唇也很干，眼下有一片青青的黑眼圈。 受了更重的伤，躺在病床上时，身上哪些地方在流血，哪些地方会很疼，又有没有人在他身边呢？ 江佟站起身，帮陈子兼掖了掖被子，很小的一点动静，他就醒了。 “检查结果出来了吗？”陈子兼问。 陈子兼低头看了一眼手背，那里贴着一块止血贴，输液已经完成了。 “你不是很累吗？可以多躺一会儿。” 起身时仍然利落，脚下了地，陈子兼还是觉得有点痛，不过对他来说其实也还好，不算什么。 江佟知道他肯定会考虑自己，垂着眼有几秒没说话。 “没事。”江佟抓着他手，扶他站起来。 “我知道。”江佟叹了口气，靠近一些，很轻地说：“我就是心疼你，不行吗？”用手揽了一下江佟的腰。 医院离陈子兼家里也不远，为了安全，江佟开得很慢，但还是很快就到了。 “想先去洗澡吗？”江佟问。 “那我帮你把伤口包起来。”江佟进厨房拿了一卷保鲜膜和胶带，扶陈子兼在沙发上坐下。 江佟站在他两腿之间，本来没有想什么，等帮陈子兼包好了两边手肘，才意识到什么，顿了顿，问：“不然我们先进浴室吧。” 陈子兼没说什么，自己扶着沙发站起来。 “站着洗还是用浴缸？”江佟问。 然而不知道是为什么，今天这条皮带不好拉开，他试了很多下。 这次江佟很快就解开了搭扣，他把皮带往外抽，第一次被卡住了，陈子兼很轻地笑了一声，握住他的手，很容易就拉出皮带。 侧身的这几秒，陈子兼已经拉开拉链，把长裤也脱掉了。 “腿也要。”陈子兼说。 江佟不是什么很单纯的人，但在陈子兼这里，他好像什么都不太够用。 被含住舌尖的那一瞬间，江佟像被一阵细小的电流捕捉，那种颤栗快速传导了他的全身，他抬手抓住陈子兼的后颈，腰软了一下，被他捞进怀里，紧紧地贴在胸膛。 睁眼时，陈子兼背着光，五官不是那么明朗，看着江佟的眼睛虽然疲惫，也还是很亮。 要走的时候，陈子兼拉了一下他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