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佟在想的是曾经在医院轮转时遇到的一个癌症晚期的小孩, 那是他亲手抢救的第一位病人，也是他第一次独自面对的死亡。 孩子戴着氧气面罩, 稚嫩的声音格外轻, 几乎像一片飘进江佟耳朵的云。 从摩天轮上下来, 陈子兼就显得有些走神, 好几次江佟和他说话，他都好像没有听见。 “那我们直接回酒店休息吧, 反正我也走累了。” “我觉得……”陈子兼犹豫了一下。 原来是烟花表演结束，散场的人们都往这边走。 但这一次, 他感到陈子兼的手掌轻轻抚上后背, 让自己靠在他的肩膀。 “人如果离开不健康的关系，开心的时间就会多一些。” 江佟没太听懂陈子兼的意思，又有一瞬间的疑惑。 他知道自己和宋昱最近分手的事情？ 江佟下意识微微仰头看着他的脸。 走出乐园还有很长的路, 他们没说话，因为人太多，江佟朝陈子兼的方向微侧过身。 陈子兼嗯了一声，温热的手掌往下移，很快牵住他冰冷的手。 他说话语气正常，目光平视前方。 陈子兼的手很热，也比江佟想象中大，能够完整地包裹他的手。 到了车边，陈子兼放开他，江佟坐上副驾。 回酒店的路上，江佟想着从遇到陈子兼开始发生的所有事情。 牵他的手是什么意思？代表喜欢他吗？还是只是一个朋友间的关照？ 但是……陈子兼怎么会喜欢自己？ 直到今天，中间隔着太久太远的时间，让江佟难以相信陈子兼此时对自己的感情会来自于过去。 江佟心里乱糟糟的，这种状态一直持续到他们回了酒店。 灯只亮了门廊的这一盏，室内还暗着。江佟穿着棉拖鞋往里走，按照记忆打开了灯。 陈子兼果然就没有再说什么。他点了一下头，补了一句晚安。 他有些出神地抬起自己的手，仿佛上面还残留着很多属于陈子兼的气息。 早上陈子兼并没有叫江佟起床，因此当他睁开眼时，时间已经有些晚了。 客厅里，陈子兼拿着一杯水，坐在沙发上。 “我们吃完午饭就去买年货。”陈子兼说。 昨天晚上他还是有些心绪不宁，因此很长时间都没有睡着，尽管今天醒的不早，但还是非常疲惫。 他的睡衣是纯色丝绸材质的，前面好几粒扣子都没有扣好，领口歪歪扭扭，不成样子。 但这只是这个荒诞的早晨的开始。 摸到的时候会有一点疼，江佟发出一声轻呼，把自己都弄笑了。 卫生间的门是磨砂玻璃的材质，江佟在里面，能看见外面陈子兼的身影。 “没事，”江佟自己也笑了下，“好像莫名其妙被什么东西割了一下。” 江佟回身把门打开，陈子兼就站在门外，定定地垂眸看他。 伤口在靠近衣领的位置，陈子兼看不见，所以用手指压下了领口。 “伤口划到衣领里了。”陈子兼解释道。 陈子兼咽了咽喉结，手指从衣领上拿开，那片领子便这样保持着被压得很往下的状态，“还是贴一片创口贴。” 如果是旅游，江佟一般都会提前准备好可能会用到的简单药品。 陈子兼也从卫生间走过来，就站在房间门口。江佟自己贴不到，只好把创口贴递给他。 “但是等会儿你还要穿衣服，衣领可能会划到，或者你检查一下，是不是就是哪件衣服的领子划的。”陈子兼一边说，一边撕开了创口贴，把药膏的地方对准江佟的伤口。。因为看不到，触觉反而更加灵敏。江佟感觉到陈子兼用手按着创口贴，撕开了两边的粘胶，手指搭在自己的脖子上，又捏了捏。 他们奇怪地安静了一会儿，最终是陈子兼低下头，指了指江佟扔在床上的那件毛衣。 “对，”江佟拿起来，“昨天我才第一次穿，还是新的。” “可能就是这个刮到的，这两天先别穿了。”陈子兼说。 房间里变得安静，陈子兼抬起手，闻了闻自己的指尖。 陈子兼想到江佟很白的皮肤，和自己小麦色的手背对比鲜明，他只是为了贴好创口贴轻轻捏了捏，就有些泛红了。 2 菜量很大，他们点的也不多，但吃起来还是很费劲。好在因为要买很多东西，下午几乎都需要走路。 他们把买好的东西全部放进后备箱里，因为还算上了商晓星和徐飞，以及完全有可能来蹭饭的阿措和杨澈，所以整个后备箱全都塞满了。 要是往常的这个时候，江佟一定会因为太安静而主动和陈子兼聊天。但是此刻，他忽然不知道要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