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他疑惑的神色里，杨澈似乎抓到了什么，又有些激动地问：“你是不是听说过我？” “二哥跟你说的？” “那我知道了，”他叹了口气，“那肯定是徐飞哥，或者商晓星，他俩跟你说的。” “第一次？”江佟想到商晓星说过，陈子兼几年前也来过这里。 几年前，江佟差点被医院派来这里，也是来救灾。 他只是想了一下，就继续听杨澈叽里咕噜地讲话。这小孩儿一个人倒了一长串，江佟觉得他是真挺有意思，所以认真地听着。 【二哥，我带你朋友吃饭。】 “谈过，”江佟其实并不避讳讲这个事情，“不过分手了而已。” “那你谈了多久啊？”杨澈问。 杨澈一口酒差点没咽下去。 “对，我前男友是我和陈子兼同学。” “有这么惊讶吗？”江佟笑笑。 江佟没说话。 他也不是不幸运，只是遇到了最通常的那种情况。 整张桌子上的人，除了江佟和等会儿还得开车的阿措都在喝酒，没怎么注意到他们。 “唉，怎么好人总是不能遇到好人呢？而且有时候吧，两个好人相遇了，又不一定能相爱……”杨澈望着天花板感叹完了，又小声嘟囔：“比如说我和二哥吧，他怎么就不喜欢我呢？” “这小孩儿刚大学毕业，也是跑来这边玩儿的，年纪小，别和他计较。”阿措把杨澈压着的被子拉起来，盖上了。 “怎么会计较，我觉得他挺好玩儿的。”江佟也弯腰给杨澈掖了掖被子。 夜晚比下午的时候冷多了，刚走出带暖气的房间，江佟就缩了缩脖子。 停车的院子里很黑，也没有路灯，阿措回头提醒了江佟一句小心脚下，摁开了车锁。 那个车牌江佟认识，是陈子兼的车。 还没靠近，那辆车的车灯亮起来，打出两道笔直的光。陈子兼坐在车里，大半身子都掉进黑暗里。 江佟小跑过去，绕到驾驶座那边的窗户。 “不冷吗？上车吧？” 前面啪一声，是江佟关上了副驾驶的门。阿措跟着上后座，一拉车门，看见两个裹得跟粽子一样的人。 “是徐飞吗？” 商晓星手举起来，在空中划了划，说：“江医生好啊。” 车里开着顶灯，陈子兼侧过脸，问他：“怎么穿这么少就出来？” “怎么是今天晚上回来？”阿措一只手扒着座椅往前凑。 他垂着脑袋，眼皮薄薄一片，好像做什么事情都很认真和专心。 徐飞听他这么念叨，乐醒了：“可能是咱警局的床二哥一直睡不习惯吧，你让他留下，他得睁眼到天亮。” 既然晚上回来了，那自己发的消息陈子兼应该也看到了。 阿措看到他这个动作，说：“怪不得刚刚二哥找我啊，原来是你手机关机了。” “可惜杨澈睡着了，要不还能见你一面。”阿措故意这么说，他看江佟望着前方，就在陈子兼看向自己时，往江佟那儿也扫了一眼。 “我见他干什么？” “我同意了，”商晓星又举手，那手臂在半道拐了个弯，搂住阿措的脖子，“阿措，其实咱俩挺久没见了，今天晚上挨着你晓星哥哥睡好不好呀？” 后车门还没关，他想了想，又拉着商晓星一条手臂，让他跟自己去前面坐。 “啊？您在这条路上不开灯都能走，你跟我说你要人……”商晓星后半段根本没说完，就被阿措捂着嘴拖下车。 “走吧。”陈子兼一撇头，江佟跟着他下了车。闹了。车上几个人都很疲惫，晃晃悠悠的，很快又睡着了。 山里不像城市，沿途没有路灯。今晚月亮很圆，也很亮，陈子兼靠着车门，月光线一样落在他高挺的鼻梁和单薄的嘴唇。 几乎是那一瞬间，陈子兼就醒了，他下意识抓住江佟手臂，用很大的力气撑住他。 他们的脸正好错开，江佟的鼻尖几乎贴在陈子兼的脸颊，凭借对呼吸的感知，他不敢再动，或许只要再偏差一毫米，就会碰到陈子兼的嘴唇。 车里实在太黑，江佟整个人被一股劲往陈子兼身上甩，他想挪开，但不知道自己后面那只手摸着的是徐飞的腰还是手臂，他不敢用力撑，又往后摸了摸，总算碰到椅背，身子扭着让自己坐起来了。 他们谁都没有说话，没有解释，也没有道歉。在黑暗里，江佟又看了陈子兼一眼，其实看不太见他的眼神，只能看清一个模糊的轮廓。 反而是陈子兼，侧过身靠着车窗那边，就不动了。 该下车的时候，阿措先叫了两声，没一个人搭理他，他哼了声，手放喇叭上狠狠摁了两下，商晓星第一个跳起来，抓着他问干嘛呢干嘛呢。 车里的顶灯一亮，江佟迷迷糊糊睁开眼，看见陈子兼微微弓着背坐着，一只手搭在门把上，好像根本没睡。 进了房间，陈子兼脱掉外套捞在手臂里，问江佟：“还想不想吃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