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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是你啊,你不是防我防得厉害,就怕别人知道咱俩那点事儿,来这里找我,不怕被人看见?”赵旻揭下一脸白条,还当是柏英把身上钱花光,追到司里来了。 他如此一副“大事不妙”的模样,就知他有事开口,怕还是麻烦事,赵旻正要找个借口打发他,就听应闻隽低声道:“你得给我找个医生。” 鬼使神差地追问了句:“到底怎么了。” 应闻隽神色瞬间冷下,扔下句:“你还真就是个混蛋。” 此时此刻,应闻隽倒冷静了,心里有了主意。 “我知道你能。”应闻隽平静地盯着赵旻,又道:“你不用跟我来这套,我不是你舅。” 应闻隽心说,当然不能要,却反问道:“你怎么想?” 赵旻嬉皮笑脸,插科打诨,又道:“你别急,这可不是小事,我去先向司里请半天假,你等等我,咱们找个安静地方说。”说罢,转身就走。应闻隽站在原地,松了口气,他反问赵旻,倒不是真的将他的意见当回事儿,而是有些摸不清这人的路数,先探探口风,如今见两人初步达成一致,方放下心来。一时间心中五味杂陈,又痛又恨,可恨也不知恨谁,想不通自己怎会落到如此地步。 不是实在走投无路,他又怎么会来向赵旻求助? 赵旻很快去而复返,应闻隽先一步道:“是要找个安静地方说,但不能去咖啡馆这种地方。”赵旻尴尬一瞬,应闻隽怎么跟他肚子里的蛔虫似的。 然而应闻隽哪里管得了赵旻脸色好坏,上车就走,约莫二十分钟的路程,停在一栋长满白色绣球花的洋楼外。赵旻随后而来,拿出把钥匙,对应闻隽示意道:“进来吧。” 赵旻皮笑肉不笑道:“舅妈,我说差不多得了,你都找到司里了,还怕他看见?进来吧,这地方没人知道。” 应闻隽端着喝了一口,刚一放下,就和赵旻若有所思的眼神对上。 这话又揭了应闻隽的短,他不说,赵旻却明白了——宋千兆在防着他。可应闻隽听了这话,只是抬起眼静静地看着赵旻,反问道:“你不是只将宋家当个周转的地方,一攒到钱,就要回四川找小姨。既是周转的地方,你打听这么清楚做什么。” 见赵旻吃软不吃硬,应闻隽又只好放软了态度,他在宋家这么学年,学的最多的就是看人脸色,审时度势。 赵旻打断他,不悦道:“诊金我还能让你自己拿?” 赵旻也跟着头疼起来,过了半晌,长臂一伸,在电话上摇了几个数,方捞起听筒,要接线员为他转去杨公馆,等待的功夫,赵旻忽的看了眼应闻隽,前言不搭后语道:“你刚才管我小姑喊什么?” “没什么。”赵旻嘟囔着,“以后不许这样喊。”他虽知道应闻隽是他表哥,可两人到底不是一起长大,他倒没什么实质性的感觉,此刻这声小姨出来,称呼一换,感觉也来了,倒像是专门提醒着他赵旻跟人乱伦,把自己表哥给睡了似的。睡舅妈倒没什么,睡表哥,听着还真有点大逆不道。 对面似乎是呸了一声。 对面哇啦哇啦的,似乎又在骂赵旻,赵旻只撒娇喊了几声好哥哥,说他不管,就得给他办到,继而挂了电话,对应闻隽道:“成了。” 赵旻笑着往沙发背上一靠,头枕着手心,又道:“好吧,其实也不算成了,还是得看你。” 见他想走,赵旻又道:“哎呀,信不信在你,不过你我好歹是睡过一觉的关系,一夜夫妻还百日恩呢,我骗你做什么,你我虽算不上夫妻,但总算得上兄弟,再不济,舅甥总搭得上边吧。” “你得在这里陪我住上三天。” 应闻隽恼怒至极,在心中用“混球”、“色痞”、“狗东西”等把赵旻翻来覆去骂上一遍,走出一条街的距离后才稍稍冷静,回头一看,赵旻没追出来,仔细一琢磨,心中忽的倒柳暗花明起来。 思及至此,应闻隽不免懊恼,他从来就不是个急性子,怎么偏偏对上赵旻就总是气急败坏,方寸大乱。然而此时也决计不可主动回去,应闻隽思衬片刻,冷笑一声,又走了回去,在巷口坐着。 赵旻幸灾乐祸,得意地欣赏着对方的狼狈,直到应闻隽把头低下,埋在胳膊里,搭在双膝上,才禁不住一愣,下意识道:“这就哭了?” 赵旻又哎呀了几句,憋不住了,凑上前和应闻隽并排坐着。感觉到一件大衣沉甸甸地披在自己肩头,胳膊又被轻轻一撞,应闻隽就知这事儿成了一半,在心中冷笑,骂赵旻这贱狗。 这次应闻隽抬头了,却依旧不肯看赵旻,跟还在和谁生气似的,低声道:“你平时就是这样哄柏英的?” 应闻隽没给他得逞,往地上一扔,踩了过去,扔下句:“我也不用你哄。” “我说你就别玩那套欲拒还迎的把戏了,你往我房子前头一坐,不就是等我出来哄你好提条件?赶快说吧。” 应闻隽欲拒还迎不假,可抗拒和赵旻亲热更是不假,只这一下,就又叫他回到在小白楼的那个被人破门而入的早上,冷汗又出了一身。 应闻隽勉强定下心神,解释道:“那天早上你走了以后,大太太带人去小白楼捉……将我堵在了床上。”他没好意思说出捉奸二字,又将遇见赵旻前后发生的事儿挑挑拣拣地说了一遍。赵旻是聪明人,当下就明白过来,应闻隽这是被人算计了,他赵旻只是凑巧被卷入其中。 应闻隽抬了头,直直看着赵旻:“你我不是一路人,你自小要什么有什么,想要的不想要的你都有,我不一样,我若是被人抓住把柄赶出宋家,挨顿皮肉之苦只是轻的,可你舅是什么性子你该知道,他不会放过我远在贵州的爹妈。那天我不知道你是谁,若知道,我绝不会将你拉进我房中。你年纪小图新鲜,没见过我这样的,我陪你三天就是,但三天之后,无论医生怎么说,无论这事如何解决,你都得断了这方面的念头。” 应闻隽点头。 赵旻笑嘻嘻的,凑近了:“你想说让我这三天里不许碰你,配合你打掩护,三天之后还要配合你,配合你在我舅那里守口如瓶。除此之外,你还要我三天以后有多远滚多远。” “你若不答应就算了。”应闻隽不说话了。 像是忽然变了个人,应闻隽微微一笑,话里有话。 不过比耍混,他还真混不过赵旻。 他越说,应闻隽脸色就越白,直至听到他提到自己父母,要把二人的破事捅到自己父母面前,才猛地站了起来:“赵旻……你简直是条疯狗!”狗闻见肉腥味就猛烈抽动鼻头,龇牙咧嘴,咬住就不撒口,应闻隽平时见了避之不及,生怕被咬上一口,如今被赵旻沾上,当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偏的这条疯狗,还是他自己主动领床上的。 他的脸越是乖俊,嘴巴就越是恶毒。在旁人面前越是风度翩翩,在应闻隽面前就越是下流无耻。 “你不会真的以为我很乖很听话,你一示弱,我就会任你拿捏吧。”赵旻开心地笑道:“你倒是再骂我呀。” 应闻隽明白,事到如今,他算是彻底被赵旻这条疯狗给缠上。赵旻得意地欣赏着应闻隽恼羞成怒,却又拿他无可奈何的神情,还嫌不够似的,又补了一句:“还有什么要说的吗?我给你时间考虑,强扭的瓜不甜,我赵旻最不喜欢的就是强人所难,我喜欢情投意合,两情相悦的。我除了这个,还特别的孝顺,就喜欢拜访家中的长辈。” 二人闹了个不欢而散,赵旻却不放在心上,该吃吃该喝喝,连着三天没回宋家,只因他本来就是个花天酒地的性子,宋千兆也没在意。三天后的一大早,赵旻醉宿未醒,家里的门先给人敲响了——应闻隽提着个小皮箱站在外头。 应闻隽面无表情地瞥他一眼,没回答,而是道:“我睡哪里。” 赵旻好像心情不错,在应闻隽旁边侧着躺下,一手支着脑袋,揣着明白装糊涂道:“你话讲的明白些,我脑子里想什么了?我不过是想给自己寻个老妈子打扫做饭,你想哪里去了。我嘴巴挑,这三天里你得把我照顾好,不过你都给人当太太当五年了,伺候人的功夫想必不会差。” “嘴巴这么厉害,你不跟我装可怜啦?” “我走了。” 应闻隽差异回头,见对方已换上一身剪裁得体服帖的银灰色西装。 应闻隽坐在床上,打量这房间的布局,里头东西少得很,卧室那头连着一间浴室供人洗漱,里头的台面上摆着瓶印着英文的须后水。主人家不在,他不应该到处乱走,可一想到这房子是赵旻那小畜生在住,应闻隽就懒得顾忌礼仪道德了。 这房子似乎久不住人,哪间屋子都空旷的很,只有二楼走廊尽头那间归置的东西还多些,都是女人家用的,不过也都落了灰。 就在这时,背后一个声音传来:“那是小姐,也就是少爷的母亲……这是小姐在燕京大学读书时,和最要好的女朋友照的。” 应闻隽一听便知张妈身份不同于寻常下人,哪里敢使唤她,慌忙扶着人在沙发上坐了,没敢说自己是赵旻的表哥,只说是赵旻的朋友。 张妈笑着点了点头,又问应闻隽晚饭想要吃什么。应闻隽心不在焉,只让张妈怎么方便怎么来,心道原来还有这层关系,宋千芊在和赵岩结婚以前就认识赵旻的小姑,二人同在燕京大学读书,先成了至交,后成了妯娌,只怕赵岩都是通过妹妹的关系认识了宋千芊。 应闻隽直觉赵旻将自己留下的理由没有那样简单,只警告自己这几天要小心行事,不要被赵旻给利用。 应闻隽见躲不过,只好硬着头皮去了。赵旻让应闻隽换身衣服,晚上陪他去见朋友。 赵旻遗憾道:“那好吧,你不陪我去见朋友,我只好陪你回贵……” 应闻隽有些尴尬,也不知赵旻是如何跟张妈形容二人关系的,听张妈这话的语气,倒像是在劝生气闹别扭的两口子一样。应闻隽没接话,只褪下长衫,把西服换上,站在等人高的穿衣镜前一看,竟恍惚片刻,在宋家后宅待太久,已有些忘记自己多久没穿过这样的衣裳了。 她又想起什么,慢腾腾起身,抱来一堆印着英文的瓶瓶罐罐,将老花镜往鼻梁上推了推,犯难道:“我记得小姐还有几瓶香水留在这里,有一瓶是给男士用的,味道没有那么香,全放一起,我都分不清楚了……” 张妈惊讶道:“应先生认得这些外文啊?” 应 他没让司机载自己过去,而是要了地址,步行而去,巴不得等他到时赵旻等人已散场。见面地点是在一家舞厅,这地方应闻隽知道,宋千兆的大儿子爱去,大太太骂过几回后才消停。他被印度门童领着,进去时赵旻脸颊通红,看样子是喝高了,正靠在别人的肩上,见应闻隽一来,便冲他招手。 赵旻不反驳,更不解释,把难题留给应闻隽,故意道:“人家说你是我新欢呢,你告诉他们我们是什么关系。” 应闻隽转头,冲赵旻挑衅着点了点头,见赵旻脸上的表情精彩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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