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闻隽恼怒至极,在心中用“混球”、“色痞”、“狗东西”等把赵旻翻来覆去骂上一遍,走出一条街的距离后才稍稍冷静,回头一看,赵旻没追出来,仔细一琢磨,心中忽的倒柳暗花明起来。 思及至此,应闻隽不免懊恼,他从来就不是个急性子,怎么偏偏对上赵旻就总是气急败坏,方寸大乱。然而此时也决计不可主动回去,应闻隽思衬片刻,冷笑一声,又走了回去,在巷口坐着。 赵旻幸灾乐祸,得意地欣赏着对方的狼狈,直到应闻隽把头低下,埋在胳膊里,搭在双膝上,才禁不住一愣,下意识道:“这就哭了?” 赵旻又哎呀了几句,憋不住了,凑上前和应闻隽并排坐着。感觉到一件大衣沉甸甸地披在自己肩头,胳膊又被轻轻一撞,应闻隽就知这事儿成了一半,在心中冷笑,骂赵旻这贱狗。 这次应闻隽抬头了,却依旧不肯看赵旻,跟还在和谁生气似的,低声道:“你平时就是这样哄柏英的?” 应闻隽没给他得逞,往地上一扔,踩了过去,扔下句:“我也不用你哄。” “我说你就别玩那套欲拒还迎的把戏了,你往我房子前头一坐,不就是等我出来哄你好提条件?赶快说吧。” 应闻隽欲拒还迎不假,可抗拒和赵旻亲热更是不假,只这一下,就又叫他回到在小白楼的那个被人破门而入的早上,冷汗又出了一身。 应闻隽勉强定下心神,解释道:“那天早上你走了以后,大太太带人去小白楼捉……将我堵在了床上。”他没好意思说出捉奸二字,又将遇见赵旻前后发生的事儿挑挑拣拣地说了一遍。赵旻是聪明人,当下就明白过来,应闻隽这是被人算计了,他赵旻只是凑巧被卷入其中。 应闻隽抬了头,直直看着赵旻:“你我不是一路人,你自小要什么有什么,想要的不想要的你都有,我不一样,我若是被人抓住把柄赶出宋家,挨顿皮肉之苦只是轻的,可你舅是什么性子你该知道,他不会放过我远在贵州的爹妈。那天我不知道你是谁,若知道,我绝不会将你拉进我房中。你年纪小图新鲜,没见过我这样的,我陪你三天就是,但三天之后,无论医生怎么说,无论这事如何解决,你都得断了这方面的念头。” 应闻隽点头。 赵旻笑嘻嘻的,凑近了:“你想说让我这三天里不许碰你,配合你打掩护,三天之后还要配合你,配合你在我舅那里守口如瓶。除此之外,你还要我三天以后有多远滚多远。” “你若不答应就算了。”应闻隽不说话了。 像是忽然变了个人,应闻隽微微一笑,话里有话。 不过比耍混,他还真混不过赵旻。 他越说,应闻隽脸色就越白,直至听到他提到自己父母,要把二人的破事捅到自己父母面前,才猛地站了起来:“赵旻……你简直是条疯狗!” 赵旻这条疯狗偏要鱼死网破、肆无忌惮地威胁着应闻隽! 他只是故意漏了一个小把柄,应闻隽果然乖乖上钩了。 “本来呢,你我之间还是有商有量的,要不要我负责,全凭你自己拿主意,可你非跟我耍心眼,非跟我来欲拒还迎那一套,我还真就上钩了,真就要负责到底,你后悔也来不及了。”无可奈何的神情,还嫌不够似的,又补了一句:“还有什么要说的吗?我给你时间考虑,强扭的瓜不甜,我赵旻最不喜欢的就是强人所难,我喜欢情投意合,两情相悦的。我除了这个,还特别的孝顺,就喜欢拜访家中的长辈。” 二人闹了个不欢而散,赵旻却不放在心上,该吃吃该喝喝,连着三天没回宋家,只因他本来就是个花天酒地的性子,宋千兆也没在意。三天后的一大早,赵旻醉宿未醒,家里的门先给人敲响了——应闻隽提着个小皮箱站在外头。 应闻隽面无表情地瞥他一眼,没回答,而是道:“我睡哪里。” 赵旻好像心情不错,在应闻隽旁边侧着躺下,一手支着脑袋,揣着明白装糊涂道:“你话讲的明白些,我脑子里想什么了?我不过是想给自己寻个老妈子打扫做饭,你想哪里去了。我嘴巴挑,这三天里你得把我照顾好,不过你都给人当太太当五年了,伺候人的功夫想必不会差。” “嘴巴这么厉害,你不跟我装可怜啦?” “我走了。” 应闻隽差异回头,见对方已换上一身剪裁得体服帖的银灰色西装。 应闻隽坐在床上,打量这房间的布局,里头东西少得很,卧室那头连着一间浴室供人洗漱,里头的台面上摆着瓶印着英文的须后水。主人家不在,他不应该到处乱走,可一想到这房子是赵旻那小畜生在住,应闻隽就懒得顾忌礼仪道德了。 这房子似乎久不住人,哪间屋子都空旷的很,只有二楼走廊尽头那间归置的东西还多些,都是女人家用的,不过也都落了灰。 就在这时,背后一个声音传来:“那是小姐,也就是少爷的母亲……这是小姐在燕京大学读书时,和最要好的女朋友照的。” 应闻隽一听便知张妈身份不同于寻常下人,哪里敢使唤她,慌忙扶着人在沙发上坐了,没敢说自己是赵旻的表哥,只说是赵旻的朋友。 张妈笑着点了点头,又问应闻隽晚饭想要吃什么。应闻隽心不在焉,只让张妈怎么方便怎么来,心道原来还有这层关系,宋千芊在和赵岩结婚以前就认识赵旻的小姑,二人同在燕京大学读书,先成了至交,后成了妯娌,只怕赵岩都是通过妹妹的关系认识了宋千芊。 应闻隽直觉赵旻将自己留下的理由没有那样简单,只警告自己这几天要小心行事,不要被赵旻给利用。 应闻隽见躲不过,只好硬着头皮去了。赵旻让应闻隽换身衣服,晚上陪他去见朋友。 赵旻遗憾道:“那好吧,你不陪我去见朋友,我只好陪你回贵……” 应闻隽有些尴尬,也不知赵旻是如何跟张妈形容二人关系的,听张妈这话的语气,倒像是在劝生气闹别扭的两口子一样。应闻隽没接话,只褪下长衫,把西服换上,站在等人高的穿衣镜前一看,竟恍惚片刻,在宋家后宅待太久,已有些忘记自己多久没穿过这样的衣裳了。 她又想起什么,慢腾腾起身,抱来一堆印着英文的瓶瓶罐罐,将老花镜往鼻梁上推了推,犯难道:“我记得小姐还有几瓶香水留在这里,有一瓶是给男士用的,味道没有那么香,全放一起,我都分不清楚了……” 张妈惊讶道:“应先生认得这些外文啊?” 应闻隽讥讽一笑:“司机?看来这混蛋平时没少跟他舅装穷。” 身边朋友见状调侃道:“新欢啊?” 看出他故意给自己难堪,应闻隽在心底冷笑一声,继而在众人好奇探究的目光中,落落大方地冲赵旻的朋友们打招呼,丝毫不露怯,不露短,往他身边一坐,温声道:“他舅舅是我的丈夫,我跟赵旻是亲戚关系,今天我来,是替他舅舅,替柏英盯着,大家尽情玩,今天我们家赵旻埋单。”了点头,见赵旻脸上的表情精彩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