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明曦手脚一阵冰凉，尤其是想到新婚夜，噩梦惊醒后气得将他踹下床，脸差点埋碗里去。 接到赐婚圣旨后，姜明舒辗转反侧一宿，第二天便去叩响了太子府的门。 姜明曦话没说完，姜明舒突然扑通一声直接朝她跪下，听声音，膝盖怕是都红了，但这远比不上接到圣旨来的恐惧。 尤其是在接到册封为湘云王侧妃的圣旨后，姜明舒登时脸色煞白，似又回到万华寺遇袭那天。 当时，湘云王就想灭她的口，可是后来不知为何突然又改变主意放过了她。 谁都以为是杀手杀红了眼，而她恰好闯入了杀手的视线，只有她自己知道，湘云王并没有放过自己，只是相比他动手，被那些人杀了才不会引起怀疑。 认识刘莹的都知道，她心悦湘云王已久，可是谁能想到，恰恰就是这心慕之人将她推到刽子手刀下。 她会死的，她一定会死在这个男人手上！ 她是太子妃没错，可她也只是太子妃啊。 别说她帮不了，就算有这个能力，要她帮为了拿到容家金库钥匙，囚/禁她，不惜杀害她贴身侍女的人，那她纯纯就是脑子有问题。 慌不择路下，只能再次示好：“姐姐，我知道我过去犯了很多错，你就看在我们是一家人的份上救救我好不好？” “他会杀了我的！那日万华寺一事，就是他暗中指使的！我……我看到了。”姜明舒实在没办法，只得将那日看到的全都告诉她。 姜明曦彻底耷下脸，冷眼瞥她：“也就是说，你早就知道万华寺会出事。” 姜明曦突然涌起一股薄怒，摔下手里的剪刀：“你知道那日死了多少人，伤了多少人么！” 她们正当及笄年华，现在却脸上、身上平白无故挨一刀，时间久了，不会有人记得她们这伤是怎么来的，只会在看到那难以祛除的疤痕时面露鄙夷。 姜明舒觉得自己冤枉：“我若说了，死的便会是我了呀。” 既然已经求到自己面前，说明她实在是走投无路了，废个嘴皮子的事，她也不是不可以帮。 话说到这份儿上，姜明舒哪还敢再提要求，又一听前厅来报太子即将回府，不知想到什么，白着脸匆忙离开。 等人一走立刻瘪下嘴：“主子帮她作甚，要婢子说，不管好坏，都是她活该。” 姜明曦捡了几株修剪好的蝴蝶兰，笑着冲她摇头：“保她活不过一句话的事，再说了，要是真让她死了，那多没意思。” 思及湘云王，姜明曦突然有些兴致缺缺：“你说这人是不是都会变啊，当年那么好的一个小哥哥，现在竟变得这样面目全非。” 琉璃将花瓶递过去，嗯了许久才道：“其实主子有没有想过，没准儿湘云王是骗您的呢，也许当年救您的……另有其人。” 毕竟照主子所说，救她的那位应该是个面冷心热的，与湘云王的性子一比，可是天差地别。 姜明曦张嘴想说“不可能”，但在发生这些事后反而没有当初反驳的底气了，可如果湘云王并非当年那位小哥哥，他又是从哪儿听来的呢。 明明当时就只有他和齐轩，齐轩又是个闷葫芦，平时都不见得主动开口说一句话，就更不要提跟燕云诀说这种事了。 可即便如此，他也无法真正偷走，宝珠还是对他冒领的身份起了疑心。 姜明曦：“他这是路上捡到金子了？” 太子妃的这张嘴，有时候真的可以闭上。 “你平时不是不让摘花么。” 姜明曦显然也想起了从前的行为，装傻充愣地低下头侍弄蝴蝶兰，企图转移话题：“你今天怎么回来的这么早？” 京郊大营内，代替太子殿下练兵的邵景烁：…… 姜明曦原本就只是随口一问，自然对他的话深信不疑，从未想过兢兢业业的太子殿下也会有扯谎的一天，垂眸凝思片刻又道：“方才姜明舒来过。” 姜明曦停下插花的动作，将姜明舒方才的话告诉他，却见他在听到湘云王才是策划万华寺一事的主谋后，神色并无半分波动。 燕堇从桌上拿起一株蝴蝶兰顺手给她递过去：“猜得到，贺家与刘家关系向来不好，贺家虽有个皇后在上面压着，但明眼的都能看出来父皇更偏爱刘贵妃。”或是刘家。 也因此，万华寺出事后，他就知道他这个好三弟必定也在里头，倒是没想到竟会是主谋。 姜明曦觉得还是有必要提醒一下。 至少燕堇不会伤及无辜。 “才没……”话说一半，姜明曦将最后一个字咽了回去，重重点头：“上回是我想错了，我原以为他很好的。” 粗粝的指腹落在脸上，姜明曦正欲抬头，燕堇忽然俯身凑近，蜻蜓点水般亲了一下：“孤好高兴，不过你不用担心，孤既然能看破他的小计俩便不足为惧。” 燕堇：“脸怎么红了？” 再亲密的事都做过了，她怎么可能还会因为这么一个简单的动作脸红。 姜明舒的婚期被定在腊月初八，出嫁当日天色阴沉昏暗，临近黄昏时分一场薄雪悄然而至。 拜别脸色不甚好看的爹娘，坐上四人抬小轿上，姜明舒的心简直比外面纷纷飘落的雪花还要冷，冷到彻骨。 一想到那个男人，想到他眼都不眨地将刘莹推到刀下送死，姜明舒整个身体都开始忍不住颤抖。 偌大的湘云王府没有半点喜色，甚至就连接亲轿夫穿的也都是灰黑棉衣，更衬的她身上这件喜服就像个笑话。 姜明曦半掀帷裳，看到湘云王府是如何对待姜明舒的，便足以窥见她以后的日子。 “一直打着帘，手不酸么。”马车内伸出一只大手将她的手拉回去，顺带将灌好的汤婆子放到她手心里暖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