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骑马的随从军士抽出太子令牌,守卫急匆匆打开宫门,依令放行。 稍稍扭头,迫不及待吻了下去。 风声再大,马蹄再急,也压不住许清如此时此刻的心跳。 她不自控地颤了下,双睫润湿了。 马队很快出了长安城北的景曜门,夜色被笼上白霜,雪渐渐密起来。 夜风晃了晃脑袋瓜,摇了摇尾巴,从鼻腔喷出几缕热气,似是很开心。 “还冷吗?”他把头低下来,眼含笑意盯着她眼睛。 “我是太子的人,你知道的。”他并不回避,“来为他处理些军务。” “想我了吗?”他问,伴着呼啸北风。 “哦……”李佑城貌似猜出了她的不安情绪,反问:“所以你做到了吗?忘了我?” 李佑城没说话,而是从裹得严实的披风里抽出她左手,拉开袖子,里面是那条他送的红绳。 清如困顿,想到估计是落缨通过什么方式与他通气,心中顿生愤懑,忙抽回袖子,躲开他身子一点。 “第一个?”李佑城挑出刺耳字眼。 “邕王是我第一个爱人,而我马上要有第二个了。不瞒你说,我就要定亲了,就在三日后,他很……在乎我,不离不弃陪伴我,我想我们婚后,会过上平静的日子。” 如今朝堂大变,皇帝自身难保,太子地位也不稳固,就算她手里握着舒王谋反的证据又怎样?那是比居文轸还要阴狠恐怖万倍的人物。 最重要的是,李佑城好像并不想在她面前承认自己是邕王,她与他之间的隔膜就更加难以突破。 他果然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也算到她的目的。 清如抬头,看着他眼睛,笃定:“看看这第二个爱人愿不愿忍受我破败的名节,以及……破败的身子。” 她听见他绵长的一次呼吸,等着他的回应。 初雪落在暗夜,还没着地就隐匿了踪迹,越来越多,越来越密。 “你回来能做什么呢?你我还是认清现实吧。你觉得我会选择嫁给一个在礼部有稳定职务,且为朝廷要员之子的郎君,还是嫁给一个远在滇地,居无定所,整日打打杀杀,与流民猛兽为伴的五品校尉?” 李佑城敛了神色,不再是那般急切和宠溺,一双黑眸变得深不见底。 他这话更像审问要犯。 李佑城没再说什么,话已至此,彼此间的意思不能再明了。 清如走到夜风前,摸了摸它的脸,它低下头,听她道:“照顾好他,再会了。” 抬眼望去,不远处等待着一批骑着马的军士,人数众多,该是很早就囤在这里。李佑城出入皇宫和内城自由,应是太子的旨意,他是太子的夜卫,更是太子的心腹,还是太子的弟弟。 抑或是落在他脸上的一片雪花,亲吻过后,化成水,蒸成烟气没了。 她坐定,拉开车帘,对着高头大马上的李佑城,勉强一笑,与他道别:“玉安君,感恩与你相遇,多谢你了,保重。” 驭马,转身,与大部队一同消失在暗夜里。 她看见自己的泪滴在厚实jsg马车毯上,洇成一圈浅痕,正如她们的姻缘,被时间吸干,隐默进世事里。 终于,在临近子时,裘良兴冲冲跑过来。 “回殿下,见面了。说了许久的话,然后各自走了。” “回殿下,许娘子坐着回许府了。李校尉一行人则策马南征去了。” 他此时又来了精神,在原地打转几回,碎碎念道:“这可是最后的时机,那许清如三日后就要与陆三郎定亲了呀!” 裘良挠头,试图宽慰:“或许……李校尉有别的打算?” 裘良忙跪下身来,让他息怒。 裘良伏在地上一动不动。 却发现,他在打盹儿! “啊,殿下息怒,殿下息怒,实在是……太困了。” 窗后面的人影动了动,悄么声溜了。 郭念云不禁打个喷嚏。 “……!这么晚了,太子妃确定要喝酒?” 047 上元 一切程序按三书六礼的仪制进行,纳采过后,双方又选了黄道吉日定婚,这样一来,上元一过,二月初便可大宴宾客,新人行定婚礼。 我希望你永远不要回来。她在心里默念着,朝堂局势如此险恶,他若哪天回来,被位高权重者像蚂蚁一样碾死怎么办?相比爱他,她更希望他能活着。 剑南西川道节度使韦高猝死,西南一带又遭饥荒,于是,手下人连同益州刺史拥兵自重,趁机反了,这些人可是舒王的兵,他们一反,若无人压制,舒王则坐享其成,登基大业就在咫尺。 传滇地有一年轻校尉,用兵如神,运筹帷幄,以少胜多,带着精兵从滇地一直打到益州,步步为营,不仅生擒了益州刺史,还整顿了沿途兵马军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