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佑城的事迹和名声被传得有些虚无缥缈,连说书人,教坊歌女都在搞相关文艺创作。 她有点看不懂他了,也许,他本就不需要谁来为他正名、复仇,那些珍贵难得的证据对他而言,可能一文不值。 “想什么呢?” 他们沿着天街漫步,一路遇上好几个相熟的人,都寒暄说两人般配。 陆简祥也随着她视线仰头,看了看,笑道:“你喜欢这个?你可知它画的是谁?” “圣上?如今不是太子监国吗?”清如蹙眉。 陆简祥没说什么,只揽住清如肩膀,继续往前走。 陆简祥加快脚步,低头道:“别理他,长安的流言都是这帮奸商乱传的。” 可他是闲臣,他父亲陆执却是朝中重臣,家族的裙带关系在那,逃是逃不掉的。 这种一眼望到头的日子,清如不是没想过,也明白以后嫁入陆府会是如何光景,自己那洒脱不羁的性子是要收一收了。 “三郎,我嫁入陆府后,你可否答应我一个条件?” “上善书肆,我想继续开下去。” 陆执在元正后升了官,成为权倾朝野的兵部尚书。清如不知道,这是否与居文轸抑或舒王有关系。 长安的上元节,历年如此,人们抬头仰望,看到的是多彩的风景,是新一年美好的希望。 烟花散尽,清如心中的念想也暗淡下来。 刚进内宅,落缨就急匆匆跑出来,递过一封信,哭腔道:“阿姊终于回来了,庄子上来人送信,说是家主和老夫人走了!” “……阿母自知命不久矣,也知你一直为拿到我的药而奔命。阿如,我的好女儿,是阿母不好,是阿母拖垮了你,还有你的亲事,我已说服族长,若你要退亲,他定竭尽全力……勿要担心阿父阿母,我们只是想去相识的地方走一走,此生了无遗憾……” 也许,父母这一走,就再也见不jsg到了。 可到处都是来赏灯的人,到处都是其乐融融的氛围。 为什么,大家都团聚在一起,而自己,始终都是一个人。 这种无力感如滂沱大雨倾盆而至,压在她削薄的身子上。 不知走了多久,冷风吹干了脸上的泪,她看清了眼前的明德门。 出了城能去哪里?母亲从来也没告诉过她,她与父亲相识的地方在哪里。 天边已经亮起一抹鱼肚白,黎明将至,希望未至。 冷锋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哈欠:“校尉这是何苦,马上就不是他的女人了,还要咱们看这么紧,上元一过,许娘子就要和陆三郎定亲了。” “此话有何深意?”冷锋狐疑。 “啊?”冷锋惊讶,醋坛子他承认,但陆家的话……还是有难度:“毕竟,他人在西南,怎能管得了朝廷高官呢?” “金川?”冷锋顿悟,惊诧:“原来如此!咱校尉这网竟然铺得那么早!太阴狠了!” “还有,”高训纠正道:“以后,不能再叫校尉了,该是‘暄和战神’。” 一边驭马一边暗笑,这谁给起的老土名字? 时间一晃,二月已至。 是陆简祥亲自送的。 “可不是说那个什么……战神已经胜券在握了吗?”清如想了想,还是问一下吧。气,摇头:“战场上的事,朝夕不定,很难说。我听闻……是他的同僚出卖了他,他负伤,很多事难以亲力亲为,圣上大怒,才遣我阿父过去的。不过阿如,你放心,我不会放弃你的,等我阿父回来,我们定亲礼照旧。” 还没等自己缓过神来,说出退亲之事,陆简祥已坐上马车回去了。 只见她递上信笺:许娘子,太子妃邀您禁苑赏花。 等她换好礼服,坐上马车,急匆匆赶到禁苑,才发现是自己想多了。 太子妃郭念云正在鱼藻池边喂鱼。 鱼藻池的水引自长安北面的渭水,水质清澈,池中养着无数肥硕锦鲤,翻腾飞跃,皆为得到太子妃手里的吃食。 “阿如你来啦!”太子妃放下鱼食,拉着她的手上了拱桥。 清如下了拱桥,走近,抬头赏着满树的纯白花朵,花瓣一层叠着一层,围绕着鹅黄的花蕊旋转,美得让人心中惊颤。 清如问道:“白山茶是滇地特有物种,怎会出现在禁苑?”这话一出又后悔,这里可是皇家园林,什么奇花异草,珍禽异兽没有呀? 郭念云朝清如微笑,“看来西南有人惦记着长安啊!” 她绕着山茶花树缓步而行,花瓣落于手中,还带着晶莹微小的露珠,她垂眼看了又看,想了又想。 所以不可能是他。 “李淳这厮……有什么事都瞒着我……但其实,我全都知道,我阿父虽老矣,可毕竟……身经百战,一等一的大将军……要是没有我阿父,他能在城外屯兵吗?” 郭念云气愤,扯开她的手,继续骂:“他与舒王,明争暗斗,为什么老是输?啊,为什么?阿如,你说一说,为什么?” 郭念云不理,继续道:“就是因为……”她还没有太糊涂,凑到清如耳边,压低嗓音:“舒王与当朝圣上……是……是一伙的!” 郭念云已经喝了一坛子酒,脸烧得通红,转到清如面前,眼光朦胧:“要什么证据,证据是最没用的东西,历朝历代,政权颠覆的时候,随便什么缘由,都能出师,都能起兵,所谓的证据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