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泰始帝应允后,王珩又奏请:“监察之官职权甚重,请敕授。”本朝选官都是吏部注拟,五品以上由皇帝来敕授,而侍御史等大多是六至八品官,当由奏授。御史台本就是天子的耳目之司,王珩此举自然颇得泰始帝欢心。原先那班吵吵嚷嚷的侍御史,没撤职的也被调到殿中,而位卑但职权重的察院侍御史有所空缺。泰始帝一喜之下,就让王珩与诸宰相商议,举荐合适的人选。可说是宰相商议,最后奏书上领衔的还是王珩,这便意味着他的意见最重要。下朝后,崔闳阴冷的眼神落到王珩身上。王珩与同僚并行,面上乐呵呵的,仿佛没察觉到他的目光。第68章御史台大换血的消息传到苏州已经是一个月后了。六月的江南尤其湿热,连绵的雨仿佛没有尽时。高素之人远在苏州,也没法用多少力,只能看着王珩发挥施为。王珩颇能揣测圣心,提拔上来的人既不是魏王也不是晋王党羽,这点很让泰始帝满意。“御史台也蛮烦人的。”高素之感慨道,可也知道这股力量不能缺。它是一柄极为好用的刀。一旦被御史台的人缠上了,非要脱层皮不可。心中牵挂长安,然而分身乏术,只能够通过往来的书信知晓一二。时间悄然流逝,盛夏的蝉鸣声逐渐远去,窗外偶尔有几道凄切的蝉鸣,提醒着高素之,秋风散去暑气,已吹到了江南。期间高素之送出去的占城稻大丰收,产量在原先的稻种之上。早熟而耐旱,粒差小,更不择地而生,明显优于过去稻种。这是苏州官员的功绩,必定要联名上书的。那些有幸得到占城稻的,也在奏书上挂了名。嘉禾生,天子明,泰始帝自然高兴。下旨褒奖了苏州官员,并让使者将稻种送些回京,余下的呢,听任齐王安排。高素之这回做使者,人在苏州,可掌管的不止一州。稻种既然是品质优良之物,自然不能苏州独有,得分给其它州。她以朝廷的名义向那些得了稻种的大族买新种,又散给了扬、杭、常等州,还遣那些大族家中的管家去宣扬占城稻的好——至于其中能谋几分利润,得看那些人自己的本事了。高满那边殷勤来信,城南的工厂差不多建成了,乐善学宫规章制度逐渐完善,一切皆好。而她们呢,听从了她建议,着手刻印什么《五年科举,三年模拟》了,连名字都不带改的,按照她提的直接用了。一些颇有才情的小娘子们没直接显露自己的身份,而是取了个化名,伪装成了京中的士人,笔下激昂文字,挥斥方遒。这些东西要落入眼高过顶的士人眼中不容易,故而要请大儒背书,而那请出来的大儒呢,是早已经不问世事的张太傅。他亲自撰写了文章,评点时文。有张太傅名号在,士人当然一拥而上了。他们不知道那些采用化名的人是谁,便往张太傅的门人子弟上猜,毕竟太傅赋闲在家,无聊时候教一群学生,十分合理。至于那册子奇怪的名字——太傅所出,哪能与俗人同?信的末尾一截,就是算钱分账了。有了“名人效应”,什么东西卖不出去?高满无师自通,笔墨纸砚镇纸等物,都贴上了过去的名人标签,说是某某曾用——果真,不少士人来购买,说甚么沾沾文气。“大王想回长安了吗?”王映霜凝视着高素之,温声问道。看信的时候一会儿笑,一会儿长叹的,脸上情绪复杂得很。高素之盘膝坐在榻上,她将信笺往边上一推,朝着向她走来的王映霜道:“如果做一个闲散宗亲,在江南没什么不好的。”王映霜一颔首,人一在长安外,就很容易被遗忘了。一年不算什么,可要是长久在外,那就不得了了。她要是晋王、魏王,就得想方设法阻拦齐王回长安了。“再过些时日,棉花就能采摘了。”高素之转了个话题。棉花纺织相关的织造机都已经准备妥当,李家纺织厂中的工人们,都学得差不多了,就等着实操。这些织造出来的棉衣都要运回长安的,可不能大意了。高素之不会做农活,可到了棉花采摘日,还是跟王映霜一道在官田中露了个脸。官田中的农人都是高素之雇佣来的,吃穿用度都是高素之在砸钱,对高素之自然是感激不尽。不到一年的时间,高素之的名声就在苏州扩散开,名望极盛,时人都以得见齐王一面为荣。至于曾经的对齐王疯病嘟囔,早抛到九霄云外了。棉花采摘之后,便是加工的工序了。技巧呢,高素之早就命人教给李家人,除了头天去看了眼外,高素之就没再露面,只派遣心腹去当监工。做纺织行当的苏州共有两家大的,陆家在机械上落后,价格上难以跟李家打擂,生意是一落千丈。得知棉花纺织由李家独占,心中嫉恨得不行。有些大胆的小儿甚至想要进工坊去扰乱秩序,不过李家那边早有防备,将人拿了送到官衙中去。而窦山君呢,一点也不怕陆家的余势,逮着个机会死命清算。至于身份最尊贵的齐王——完全是袖手旁观,甚至是乐意见此。每有一户破落,刺史府那边就去丈量土地,重新登记造册——那可不是简单的青苗簿了。也不知是张文宣还是窦山君自己主意。“可以观察一阵。”高素之琢磨着,将窦山君纳入重点考察对象。她就算年末回京,也会留些心腹在这里的,毕竟船行那边得盯着。沈初月吞下族中产业后,还需要消化呢,出海计划非三五月就能完成的事。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