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窦世显对这神异的女儿寄予厚望,在窦家还没有败落的时候,总想着女儿堪配王公贵戚,可等到窦家出事,他什么心思都没有了。但这只是时局所逼,一旦条件允许,窦世显就会萌生出一些不切实际的心思来。张文宣知道窦世显的小心谨慎下藏着一颗逐利的心,他与李修对视一眼,也没劝说什么。就算不提齐王的意愿,窦世显也未必过得了窦山君那一关。窦山君恰如其名,性如猛虎暴烈,心情坏的时候连窦世显都照骂不误。在窦世显的惴惴不安中。高素之一行人抵达了。路上没遇到什么困难,就是一路上舟车劳顿,没得病也快没了半条命。不是坐马车就是坐船,高素之实在是烦闷得厉害。倒是王映霜,不耐车厢逼仄的时候,她就去骑马,惹得高素之好生艳羡。到了后面,高素之索性将脸面全部扔下了。在王映霜的审视中呢,厚着脸皮提出要共乘一骑。毫不意外,在头一次提出的时候被拒绝了。高素之:“……”垂头丧气,可又想骑马。脑子里的那点可怜记忆都不够重温的,在她向崔乌提出教她骑射的时候,王映霜忽然间同意了。高素之喜出望外,然后在兴奋地骑了几天马后,大腿内侧被磨得红肿,还破了皮。最后一截路,她只得躲藏在车中或者舟中,可怜巴巴地看着外头的大好天地。没人笑她,她自己倒是觉得不好意思起来,那股沉闷低落尴尬的情绪,一直萦绕着周身,就算抵达目的地也没彻底散去。高素之从车上下去的时候,从苏州刺史府出来的地方官一列列地站好,恭谨地朝着她行礼,要替她接风洗尘,邀请她入住官邸。高素之:“……”她只想到高满借给她的园子里睡大觉,好好地休憩一夜。好在作为齐王,她是可以任性的。瞧着乌泱泱一群满怀期待的人,她将王府的长史推了出去,让他去跟窦世显一行人虚与委蛇。而她跟王映霜呢,只带着几个心腹,悄悄地转去园子了。高满在苏州的园子叫满园,看守的老仆都是昔日吴王府的旧人,他们早前便得到了齐王要入住的消息,已经将满园捯饬得很齐整。吴王府的旧人们也是低调,未曾表露出主人的身份,旁人只当是寻常的富贵人家宅。可这样一来,就有人打起了满园的主意。在苏州,李、沈、陆、张都是本地的大姓,要说宗族势力,还是张家最大。李氏的李修当上苏州司马后,明里暗里地压制张氏,而张氏呢,由于连续两代子弟不继,在官府中缺了点声音,但他们能靠着姻亲网行事,在第一时间跟窦家结亲,将自己跟窦家绑在一起。州中有人撑腰,一些豪少行事便没那么多顾忌。譬如此刻。在高素之、王映霜她们才入住满园的时候,张家便着人打发豪奴过来,想要买下这园子。“此前张家就已经来过人了,我们推说主人家不在,对方才罢休。”守着满园的王府旧人长叹一口气,虽然那时候张家人放了些狠话,可离开后便无事发生了,他也没当一回事,哪想到对方还惦记着。高素之正烦着呢,窝在圈椅中没有说话。她耷拉着眉眼,面色阴沉如墨。王映霜问道:“张家?哪个张家?”王府旧人禀告道:“是苏州第一大姓。想买园子的人名张恒,是窦府君儿媳的三弟。”他将知道的事情娓娓道来,在苏州久了,也听说张恒干得斗鸡走马荒唐事儿。跟长安豪族子弟一样,骄奢淫逸,可踩着法律的边缘又没真的犯法,除了骂一句败家玩意儿,还真说不得什么。就算有人觉得委屈想要告张恒,怕也是告状无门。“再看看如何吧。”王映霜对这类人是发自本能地厌恶。另一边。豪少子弟聚集在酒楼中畅饮。“三郎,你真的要买下满园?”有人瞧着一脸自负的张恒问道。那园林为苏州第一,眼热的人多着呢,可一般能拥有这般大园子的,非富即贵,除了张恒,没人这么莽撞得创上去。“能贵的过长安来的吗?”张恒不屑道,“我着人打听过了,那满园十年未有人居住,今日才有人住进去。主人家急着脱手最好,若是不急——”张恒顿了顿,眼中闪过一抹暗芒。“你打听过住进去的人是谁吗?”一位惨绿少年又问。他想了想,说,“听我阿耶讲,齐王来苏州了,在这个当头住进满园的,怕是长安过来的吧?”听那少年一讲,张恒的心中泛起一抹不安来,可在另外几位同伴似笑非笑的视线里,他又硬着头皮说:“就算长安来的怎么样?我难道要怕他们吗?”顿了顿,他又说,“你看我们,贡举没有门路,靠家中已经辞官的大人,顶多也只是州县最底下的小吏,如果能够被那位看重,我们不是就有机会上长安了吗?”“嗳。”一声叹息,少年又问,“我们还不知道你要结交的人是谁呢?”一双双期待的眼看来,张恒的自尊心很容易获得满足,他装模作样地清了清嗓子,说:“你们不知道吧?陈国公的嫡长孙元养心游学到了苏州来,先前来过我家一趟。我阿耶说他神采英拔,日后必有出息。”陈国公是谁啊?是前朝的宗室、本朝元贵妃的父亲,是晋王的外祖,如果能攀附上陈国公府,还用愁前途暗淡吗?屋中静默一瞬,少年幽幽道:“那怎么不攀附齐王呢?”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