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难道不知道齐王被幽禁很多年吗?”张恒怪叫一声,又在同伴古怪的视线里,一摊手说,“好吧,我阿耶不怎么喜欢齐王,尤其是那什么印刷术。”长安已经下令在各地创建印坊,以国子监刻本为准,发行刻本。苏州当然也建好了印坊,可刻书之事却很难推行下去。一来雇佣不到合适的刻字工匠;二来没有足够的典籍;三嘛,州县拿不出钱,豪族们也不愿意出这个钱。因为种种……刻本之事就一直僵着了。第60章府衙之中,窦世显为自京城而来的人接风洗尘。只不过能得到妥善安排的,唯有职官在身的王府官僚,至于那些随行的匠人,窦世显是不屑一顾的。好在高素之对他们有所安排,没让他们住在刺史府中,也没让他们入满园。而是吩咐崔乌妥善的安排,能够以最快的速度接近苏州百姓。风雨兼程的赶路,高素之的身体很是疲乏,可等到洗浴之后,又忽然没有睡意,负手立在廊边看朦胧灯光下蓬勃欲发的春色。“不歇下吗?”王映走近高素之身侧,含笑问道。这前不久才说疲累,到了苏州一定要好好睡上一觉呢,这会儿倒是就着灯烛看烟花三月的春景了。高素之的姿态很松弛,她转向王映霜道:“种植棉花之事,圣人早就下旨了,想来田地和佃奴已经都准备妥当了,只等着学会耕种。”“大王要用刺史提供的佃奴?”王映霜一挑眉。高素之眨眼问:“你觉得不妥当吗?”王映霜斟酌片刻说:“窦家既然与本地豪强结亲,那其中必定会有豪强的身影。到时候在官田里劳作的,未必都是官奴了。田中的事情我们其实都不大清楚,有人动了手脚也难以发现。”高素之思忖片刻,觉得王映霜的话很是有道理。就算有系统的辅佐,她这四体不勤的人,对种地也只是“纸上谈兵”。可她带来的人是做老师的,让他们种完所有的棉花,也不大现实。“明日到处走走。”高素之又说。王映霜颔首,笑吟吟道:“还有正事要做,今日更是该早点歇下了。”“那我今夜——”话没有说尽,高素之望向王映霜的眼神中满怀期待。王映霜轻而易举便猜到她要说什么,在旁人的眼中她们毕竟是夫妻,这一路行来,都是共起居的。行路的时候如此,在满园时又何必例外呢?可王映霜没有直接回答,她横了高素之一眼,颇为矜持地一转身。高素之已经懂了,依照王映霜的个性,没有直白的拒绝便是默认。她的脸上洋溢着喜色,脚步一转便追上了王映霜。精神的亢奋难以抹去身体上的疲乏,在清静的满园中无人打扰,高素之一角睡到日高起。她睁开惺忪的眼时,王映霜已经坐在梳妆镜边了。伸了个懒腰,高素之连衣裳都没换,便走到王映霜的身后,手指搭在椅子上,盯着暗黄铜镜里的人影瞧。两个人都不说话,可眼神呢,像是缠绵的春水,无形中拉扯出一股暧昧的氛围来,等到王映霜实在受不了高素之的凝视,才蓦地一扭头,推了推她的手说:“大王还不去更衣?”昨夜提了在城中走动的事情,得等齐王长史将事情说完后才成。让王府的属官去参与宴会,可不是真的让他们去吃吃喝喝的。等到两人都收拾得差不多了,王府的属官也来拜见了。在长安的时候,尚且顾忌着那些琐碎烦人的礼仪,不想被言官弹劾。到了这边,可没什么顾忌了。高素之在上首坐着,手边就是惬意饮茶的王映霜。在王府属官若有若无的视线下,她没有半点避让的打算。“窦世显都准备妥当了吗?”高素之问。齐王长史一叉手,说:“窦府君在之前便依照大王信上的吩咐垦好田地了,不知道大王几时遣人去教他们种植棉花?”“佃农是哪家的?”高素之记得王映霜的话,又问。齐王长史道:“官奴不足数,是从李、沈、张等族暂借来的。”高素之才不信“不足数”这三个字,她懒得跟人辩驳,说:“今日遣人去各州县雇些善于种地的农人来。”齐王长史眼皮子一跳,抬头道:“大王难道不用刺史府的人吗?”高素之说:“不用。”她只用任性就好了,不需要跟长史解释。齐王长史是后来提拔的,见状识趣地闭上嘴,没有打破砂锅问到底。沉默片刻后,他清了清嗓子,又跟高素之介绍起州府中错综复杂的关系来,跟长安的人际关系其实也相差无几,各大豪族靠着联姻联结在一起,可要说什么坚不可摧吧,那也没有。真到利益相悖的时候,连血缘亲人都顾不上,谁还在意你姻亲啊。高素之听得连连皱眉。王映霜将茶盏搁在一边,她问:“苏州的印坊如何了?”按照大王所言,一开始的雕版印刷术是从扬州附近学来的,这说明江南本就有刻印历书、佛经的旧俗,要推行印刷术,也该更容易才是。齐王长史看了眼高素之。高素之拧眉说:“王妃问你回答就是,看我作甚?”齐王长史一凛,忙称了一声“是”,他苦笑一声,说:“未能尽如人意。”这事儿还是张文宣告诉他的,有几家不愿意推行刻本,甚至在城中造一些刻本流行会让抄书之人无谋生之业的谣言来。县城中所有的刻本,都是从附近各州传来的,但价格嘛,就没那么亲民了。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