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素之哪能被一杯酒弄醉,她只是放纵自己顺着心意而动。情绪像风中的水波般推动,还未曾想明白,便有新的情绪涌上来,想不透彻。片刻后,高素之才松开王映霜的手,说声“没事”。王映霜轻轻“嗯”了一声,忘记自己起来要做什么,又很从容地坐了回去。高素之目不转睛地打量着眼前人。王映霜太自然了,可就是这种自然,让她彷徨不知所措。淅淅沥沥的秋雨落下就没停的时候。秋分过后,日落越发早了。高素之虽然喜欢黏着王映霜,可几乎不在蒹葭园中留宿。王府中的人没觉得如何,可从王家跟着王映霜过来的人,有点沉不住气。以前见齐王是个疯子,巴不得远离了齐王。可如今齐王情况好转,丰神俊逸的,又跟王妃如胶似漆,她们自然就想更多。灵奴以前得了王映霜的回答,不会再问,可跟着王映霜过来的乳母张嬷嬷,却忍不住跟王映霜提了提。府上的人换了一批,但怎么说呢?天底下没有不透风的墙,传出去就不大好听,对娘子的名声有损了。你说这齐王是怎么想的?如果不在意吧,怎么日日过来?要说是在意吧,用了晚膳便火急火燎离开了,活像是洪水猛兽在身后追赶。“今夜有雨,打伞终究不便,娘子为何不留大王呢?”张嬷嬷找了个间隙,悄悄地跟王映霜说话。王映霜抬了抬眼,深沉的眸光幽邃莫测。被王映霜看着,张嬷嬷莫名生出一种胆寒,她的心肝颤了颤,还是继续苦口婆心道:“王妃嫁入王府有段时间,若是一直没动静,恐怕不好。”王映霜问:“有什么不好的?”她明白张嬷嬷的意思,在家时为人女,出嫁时为人妇,生子时为人母,每个人呢,都被推着走完这一段历程,好像只有如此才不枉来人世一遭。至于成为自己,压根不重要。这样的观念根深蒂固地扎在张嬷嬷心里,先前被生死忧患压下了,现在眼见着一切步上正轨,她便要担起“引导”之职责。张嬷嬷闻言叹了一口气:“不是从王妃肚子里出来,就是从别的女人肚子里出来,总不能让大王无嗣吧?”王映霜听得心中冷笑,要是她能生出齐王的后嗣才是见鬼了呢。要有后嗣,就只能高素之自己生。可这念头一起,王映霜的心中越发不快,像是被什么给堵住了。她盯着张嬷嬷,直截了当说:“我不想听这些。”张嬷嬷讶然,她跟灵奴不同,没见过王映霜冷酷不拘束礼节的一面。看着王映霜冷漠的侧脸,她张了张嘴,还想再劝。“你们在说什么?”一句话横插进来,却是四处寻找王映霜的高素之走了过来。“没什么。”王映霜若无其事道。张嬷嬷挣扎片刻,大着胆子替王映霜作主张,问:“大王今夜要在蒹葭园留宿吗?”高素之看向王映霜,她的留与走,得看王映霜的态度。屋外的雨渐渐下大了,噼里啪啦地打在屋外摇曳的芭蕉叶上,仿佛跳珠并响。王映霜的脸色微沉,不着痕迹地扫了张嬷嬷一眼,心中已断定,这人没法再留。打着为她好的旗号,极有可能坏事。高素之察觉到王映霜低沉的情绪,眼中不免有些失望。天色漆黑如墨,雨声连绵入耳。“我回去了。”高素之低着头,心中很不是滋味。王映霜叹了一口气,温声说:“外面雨大呢,就算打了伞也容易淋湿。”她家大王身体被毒素摧残过,万一得了风寒就不妙了。高素之虚虚地乜了王映霜一眼,怕她勉强。王映霜哪会看不懂高素之的眼神,吩咐伺候的人都退下去,她才温声细语地跟高素之解释:“我只是因张嬷嬷的话不快。”见王映霜的沉郁不是自己招来的,高素之的神色间就缓和许多了,眉梢荡开了笑意,片刻后又收起。她掩着唇轻咳一声,好奇地问:“她说了什么?”王映霜瞪了高素之一眼,反问道:“你说呢?”她抬手替高素之整了整翻领,“你觉得他们对一个女人最大的指望是什么?”高素之听明白了,她抿了抿唇,眉头也拧起。她的身份是个秘密,想要子嗣传承,那根本就是天方夜谭。在这个时代,没有子息,没人会怪男人,只会把罪责推到女人身上。皇后和她都不会催,可别人不知道啊。这就意味着,就算贵为王妃,王映霜也会因此遭受委屈。“是我的错。”高素之叹了一口气,她耷拉着眉眼,片刻后想到一个好主意,她跟王映霜商量说,“就讲我过去的病伤了身体,不能生好了。”“不行。”王映霜摇头,病弱只是让诸王放松警惕,还有摇摆的空间。可要是“无嗣”传出,就不会有人愿意支持齐王府了。听高素之这般为她着想,她还是感动的,压下起伏的心绪,她对着高素之说:“你既然委屈自己扮作了男人,那就得将它利用起来,到恰当的时候再抛去。”“风言风语而已,我又不会怎么样。”“不过,张嬷嬷我是不想留下了。”以前觉得无所谓,但如今不能让人来拽她的后腿。不是说张嬷嬷是个恶人,而是她需要的是忠心且听话的。高素之分辨着王映霜的神色,知道她没什么怨言,可还是心中郁结烦闷。“都是我不好。”她低下头,神情沮丧。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