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标神情凝重地接过话头:“阉宦势大,朝中必有失节之人趋炎附势,朋聚其后形成奸党,阮大铖不为阉宦,即为朝官败类;阉党得势,更有清流士人不耻,久之又成一派,朝堂之上便是势同水火,如此则成党争之势。” 他说得再明白不过,朱权咋咋舌,语气顿时弱了几分:“宦官、党争,这岂不是步了唐朝的后尘?” 他冷脸越骂越气,骂到最后眼光如刀子似的往朱棣身上飞,后者被看得莫名:父皇您看我做什么? 朱棣:? 言下之意是一比写不出两个朱字,您可别把自个儿骂进去了。 “儿臣也没任用宦官啊!”朱棣分辨道。 这就有点不讲道理了。 朱棣深深地觉得自家父皇是被气糊涂了,他怎么可能给宦官放权? “弘光荒唐,那崇祯末了倒是不曾辱国,先前提的君王死社稷,说的便是这孩子吧!” 提到崇祯,一众人的心都沉重起来,又是怒他不能守住祖宗基业,又是悲他以身殉国。 朱元璋也想到这个关节,脸色愈发冷了:“内忧外患毕至,诸臣处处有私,朝堂尚且如此,地方会是何等光景?又一场天下大乱。” 起朱楼、宴宾客、楼塌了,好似竟没有一个王朝逃过了这句词。 他瞅着念着,只觉这几句像极了《阿房宫赋》中所写,从“六王毕,四海一”的盛极,到“楚人一炬,可怜焦土”,大秦宫室轰然倒塌。只是《阿房宫赋》是怒,那《桃花扇》,就是悲恨绵绵了。 他们唏嘘感叹心有戚戚,市井百姓也听了一场荡气回肠的戏文,抹泪者有之,悲愤者有之,倒是还有细心之人记着开场的生旦离合,不无同情道: “节义之士,原在烟花,此等大义实在令人感佩。”一旁的人啧啧称赞,“这般女子,想来不亡于乱世,亦自殉于国节吧!”商女亦知亡国恨,清姿傲骨不堕尘。 他没有太高深的想法,只觉若观戏文,总要看到大团圆的结局才好,不然心里多难受啊! “好像也是哦……” 讨论罢,一众围观人等感伤不已,只觉这戏文实在是个彻头彻尾的悲剧。 【只是我们看到赋文的结尾,秦人不暇自哀,而后人哀之;后人哀之而不鉴之,亦使后人哀复哀后人也。秦后诸人,未尝不哀秦之遽亡,可哀叹之后不思以其为戒,结果不过是又成了一个秦朝,又引得后人哀叹。】 【我们的历史足够漫长,是以只要有心,总会找到方方面面的反面教材。再有心一点,或许就能总结些经验教训,以资当时。只可惜,人类从历史中学到的唯一教训,就是没有从历史中吸取到任何教训。】 秦朝。 想到这里,嬴政心中又是一阵恼怒。他又将目光看向一旁垂眸侍立的扶苏,这个儿子倒是以史为鉴,结果鉴成了太子申生。 汉朝。 恨恨地一拊掌:“将前代的史书都送到朕宫中来!” 太极宫。 他心中感叹,忽地想起一节,便道:“《汉书》有载,当日汉元帝与京房论对,京房言,齐桓公与秦二世亦曾对幽、厉之君讥笑不已,但临到己身,仍任用竖刁、赵高这样的奸佞,致使时局混乱、盗贼满山,当其时,他们并未以幽、厉反躬自省。前世之君俱是如此,后人审视我朝,未尝不似我朝之视前代。杜牧之题旨,与京房一般无二。” “当日御史马周上书与朕,曾言,幽、厉尝笑桀纣,隋炀帝亦周、齐两朝,不可让后世取笑我等亦如我等如今取笑炀帝一般。却不曾想到,朕夕惕若厉,以忠言为警、前朝为戒,朕之子孙还是成了当年的隋炀帝,朕情何以堪!” “陛下仁圣,兢兢业业以为大唐,这些臣等都看在眼里。大唐在陛下治下一片欣荣,便是后世也多有称赞。尧舜尚有不肖之子,陛下又何必自苦,将子孙祸事担在自己的身 “话虽如此,”李世民仍是郁郁,“再换几代这都是朕的大唐,眼见子孙昏聩,祸及天下百姓,朕看着怎么能不怒不痛?” 这几乎是一个死局。 赵匡胤抚额,他想的何曾不是以史为鉴,但最后……似乎鉴过头了,又到了另一番危局。 明朝。 狠狠剜了朱棣一眼,朱元璋又对着水镜咬牙。他真是对楚棠这种天马行空又无差别攻击的行为气得牙痒痒。 偏偏她说得还在理! 阿房宫赋11 唐朝。 除了如太宗那样的明君,谁又能真正做到以史为鉴,挽救如今的大唐呢? 听罢种种的苏辙起身,上前两步与兄长并肩,悠悠一叹:“纵观史书,汉以秦鉴,唐以隋鉴,只是可惜,如汉高祖、唐太宗那样的君主太少,而即使如此二君,所治亦犹有不及。” 他们哀叹六国互丧,后人何尝不在哀叹宋人赂敌而亡? 沉默里,楚棠的声音悠然响起:【讲到这里,我们再回头看看这篇赋文。一赋之中,文采华赡,立意精警,末句尤为发人深思。这篇赋文作于杜牧23岁之时,当真是少年才气、纵笔风流。那么,是什么才使得一个年轻人有这样精深的功力笔铸名篇呢?】 曹魏。 曹操亦是文学家,当然更能感受杜牧词笔的精妙,也更能体会要写出这样一篇需得多么深厚的功力,饶是名家如他也觉侧目。 曹植同样点头,他并无文人相轻的心思,一双眼里湛然有光,半是兴奋半是激赏地赞叹: 那一定是比邺下交游更令人流连的雅集! 李白和杜甫对视一眼一齐拊掌:“果然是青年才俊!” 韩愈看着文章摇首轻笑:“诗人之赋丽以则,言之有物的辞赋,又岂会在我的批评之列?” 秦汉两朝,连嬴政和刘彻也忍不住在心中颔首,文采不难、识见或亦不难,又有文采又有识见,还如此年轻,杜牧当真可以笑对前贤后进。 李商隐早已兴致勃勃地开始抢答:“杜樊川名门之后、天纵英才,自李杜谢世,我朝前承风雅、自成一家者,唯此一人而已!” 不过嘛,王氏回想起自己珍藏的那句“醉起微阳若初曙,映帘梦断闻残语。”眼中不由得露出几分缱绻。依她来看,夫君的诗才是作得最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