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不许陛下下棋,隻让他读书。陛下内心相当敬重王爷。” 反正他不行,现在的宣和帝完全成了无拘无束的疯狗,心情烦躁就到处咬人,哪有当初的半分言听计从。 他嗓子都嘶了。 宣和帝表情总算平静一些了。 宣和帝身体弱,吼了这两声又受到梦魇,此时浑身疲惫:“乏了,朕要就寝了。” 崔朗跪在榻边,冷汗直流,大冬天,汗把内袍都快打湿了,黏乎乎地贴在后背,让他浑身沉重不堪。 蔺泊舟不是弄臣,自己才是。 ——哪怕听信了谗言的是他自己,可这过错也绝对在他崔朗身上,这就是皇帝,这就是皇权。 宣和帝睡得死沉死沉了。 “多谢裴公公。” 崔朗松了口气:“好。” 裴希夷客气道:“大人回去休息吧。” “大师慢走,仔细天黑。” 等崔朗的身影离开以后,他回了宫殿内,发现宣和帝又醒了,坐在榻上发呆。 宣和帝抓着被子,把脚蜷起来。 裴希夷听到被子里传来断断续续,隐隐约约的抽泣声。 宣和帝发疯了一晚上,第二早自然而然没能醒得来,朝政往后拖延,他想了想说:“那就不去了,下午再去。” 他兴致勃勃地询问:“昨日我听裴公公说,今日这拨棋待诏棋艺都很精妙,是也不是?” “没错,今日这拨人确实都厉害。” “对!” 转过宫殿的长廊,到了宣和帝特意让人拾掇的“弈乐园”,一条小道通往棋室,当中用石头堆砌着巨大的棋局。 宣和帝推开门。 宣和帝下棋时只看棋,从不看人。 “赢了。不堪一击。” “赢了。” “……” 宣和帝下棋时全神贯注,只是看着棋盘静默,耳边响起棋盘指出每一步棋的声音。 这是四大景盘式记谱方法,可以明确棋子在棋秤上具体的位置,念出字便知道棋子落在哪儿,方便身后看不见棋秤的棋待诏在纸笔上复刻出棋盘,替宣和帝记录局势。 棋局好像骤然被浓雾笼罩,变得混乱压抑,完全不知道下一步该往什么地方走。 宣和帝抓起了头髮。这位棋待诏的棋风十分温和,没有攻击性,只是当他坦然地走着走着时,突然意识到自己落入了一片凶险至极的境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