蔺泊舟笑了一下,自嘲道:“不是陷洛叔于不义,而是本王现在也没了活路。” 他能感觉到,蔺泊舟想活,不想死。 张虎在旁应声,把战局重新讲了一遍,包括排兵布阵的人数和细节,当晚战况,事无巨细,还包括他追击朱里真残部时的事。 “果然……”洛峰脸色一变,咬紧牙关,“镇关侯!蛇蝎心肠!” “实不相瞒,”洛峰说,“京军由我管了几十年,这次王爷挑精壮组成团营去打仗,营里认得我洛峰名字的可不少。镇关侯抢夺功劳,他们敢怒不敢言,即刻来信告诉了我实情。” “不能让战死的军士,连唯一的墓碑都被掀翻。” 被夺走功绩的,除了军士,也有他。 蔺泊舟微微一笑,也觉得有些沉重。他下颌转向了河堤一侧,带着病色的眉眼被风吹拂,神色似乎疏阔,却有种缭乱而又平静的苍白感。 “镇关侯为加官进爵和荣华富贵,不惜战时行党争,诬陷本王造反。陛下心里既然有了疑虑,那本王便去向陛下澄清,仅此而已。” 蔺泊舟发缕再被风吹了起来,笑意清淡。 官场许多话还是说得漂亮。洛峰摇了摇头,谨慎地左右打量,似乎在寻找什么:“王爷的护卫——” 干干净净,身无别物。 洛峰表情终于变了:“王爷,陛下辜负你。” “洛叔。” “本王也许瞎了。” 洛峰年纪大了,看见人很多人起高楼,宴宾客,看见别人楼榻了。 “王爷以后的打算是——” “那王爷此次回京——” 洛峰心里有数了。 从理性方面考虑,镇关侯属于武将,备受皇帝宠幸,又和自己不对付,势大后会对他京军提督之位产生威胁。 蔺泊舟想要的就是这个。 洛家掌管京军,在京城有手眼通天之能,他答应了,蔺泊舟进京也就绝对安全了。 皇宫守卫森严,皇城外有卫戍军,皇城内有御林军,还有勋贵弟子组成的亲军卫队,每个城门关卡设置着检查岗位,如果不能走午门文武百官上朝的道,其他方式进宫会面临重重盘查,洛峰的手再长也伸不到皇城里去。 蔺泊舟:“近些日子陛下政事处理得好吗?” 宣和帝敏感多疑,狂躁不堪,失去了蔺泊舟后丧失与文武百官沟通的能力,忍耐力非常差劲,日日在金銮殿上发狂龙吟,任何一件小事都可能激得他怒骂满朝奸臣。 即使如此,洛峰表情还是很恭敬:“陛下刚亲政,处事失于浮躁,但贵在勤勉。” 这是好机会。 宣和帝这性子蔺泊舟早就冷眼看清,他想依靠的不是人,是工具,有用便抓在手里抱得紧紧的,没用了一脚踹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