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样听着动静,从自己棚子里出来的人也不在少数。 “哎呦,是他家汉子呢” “这也怪了,那水分明只有齐腰高,不过就是踩在石子上滑到了,偏偏站不起来,人就这么没了” 都是来崇福寺避灾的人,这会儿听着小哥儿的恸哭声,谁心里也不是个滋味。 云胡听说那尸身肿胀得厉害,几乎辨不出人形,怕一朝生变,吓着这崽子,就让东哥儿先把他拉回棚子里去,而后将手中的伞向一侧偏了偏,罩在了伏在地上哭诉的哥儿身上。 “瞧瞧这雨下得越来越急,之后可怎么办?我们家出来时,屋顶都被砸塌了” “这暴雨要是停了,咱们咋办?总不能在这小坡棚子里住一辈子吧?” 府役昨日带他们来崇福寺时,用的说辞是知府大人怕大雨生灾,让他们在此避难,可半个字没提,避难之后怎么安置的问题。 方才还在心疼那家中失了顶梁柱的哥儿,如今灾祸殃及到每个人身上,气氛忽而就变得微妙起来。 “知府大人既将诸位安置于此,便是想尽办法保你们性命,纵然谁也不想看到安居多年的府城遭受这无妄之灾,可当下事情已经发生了,聚在一起怨声载道有何用?” 他声音不高,说出的话,也并非是什么漂亮话,却是给在场的所有人的心里都喂了一颗定心丸。 “陆大人, 您小心”湍急的水流中, 谢见君一把扯住陆同知系在腰间的麻绳。 “大雨如注, 难免如此…”谢见君望着眼前滚滚而过的浊水,从昨日起紧皱的眉头便没有舒展过。 谁知这一忙活,便是两天,本想着得空回家中瞧瞧境况,眼见着他们知府大人数次从自己后院的门前过,都不曾进门,他不得不歇下心思。 他拱手应话,本以为是安排了新差事儿,不成想谢见君的下一句,便让他神色怔住。 “谢大人体恤,下官这就带人过去。”说着,陆同知随手从一旁避雨的府役中点了五个人。 目送诸人消失在雨幕中,谢见君朝着同在酒肆檐下的府役们招了招手,预备着前往下一处集市。 谢见君顺着望过去,只见一木盆浮在水面上,伴随着急流,上下起伏,婴孩声啼哭声忽远忽近。 “来几个人!”他目不转睛地盯着那木盆,连发号施令都不曾挪开视线。 谢见君跟着同行,一面走,一面拿小木棍,沿途戳戳点点地探路,原因无他,这条长街上原是有排水的石渠,平日里拿石板盖着,但因着经年累月的人行马过,加之被雨水冲刷了两日,早已经薄弱不堪,稍稍不注意,就容易一脚踩空陷下去,他担心孩子没救上来,再给搭上自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