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胡只当他担心自己冒冒失失的,会把竹篮打翻,故此,一路上都将竹篮谨慎地捧在胸前。 地垄间微凉的风徐徐吹过,谢见君卸下板车,稍稍喘了喘,这肩膀被麻绳磨得滋滋生疼,加之身上穿着的短打是粗布缝得,着实不怎么舒适,但眼下的情况又没得挑,他蹲坐在地头沉沉地吐了口气,自小没干过这种下莽力的体力活,新奇之下,疲惫更甚。 短暂的歇息过后,来地里收豆子的农户越来越多,缘因昨日云胡寻仙婆那事儿,闹得福水村里沸沸扬扬的,大伙儿还未回过神来,今个儿都忍不住多看两眼谢见君,更有甚者,还上前同他搭两句话,确认他真的不傻了,方才不可置信地离去,回头又跟自家人脑袋凑在一起,叽叽咕咕上半天。 他头戴草帽,学着云胡的样子,手持镰刀,躬身从茎秆处一挥,裹挟着饱满豆荚的豆秆被拦腰截断,他将搳下来的豆秆往身后一垛,手中镰刀一勾一搳,没多时,身后便垛了半人高。 俩人配合起来还算是顺利,一上午过去,码了大半车,萎黄的豆叶丛丛簇簇的,微风一吹,沉甸甸地随风摆动。 自个儿正下神呢,冷不丁面前递过来一碗水,他扭身望去,是刚把豆秆挑去板车上垛好,又忙不迭跑回来的云胡。 谁知云胡摇摇头,坚持又推还回来,圆碌碌的眼眸明亮如皓月当空,他倔强地看着谢见君,“你、给你喝。” 云胡见状,连忙又倒了一碗水过来,见谢见君摆摆手,示意自己不要了,他才凑上去,沿着碗边儿,小口小口地浅啄了几口,润了润嗓子,肚子“咕噜咕噜”地叫嚣起来,他捂住肚子,窘迫地咬了下唇。 “不、不饿。”云胡慌忙回绝,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他小心地咽了下口水,捂在小腹上的掌心微微用力,试图将这股子饿意压制下去。到这会儿,活没干多少呢,哪能先惦记着吃东西,若是让人知道了,定会骂他没出息的。 云胡蓦然抬眉,似是还没有回过神来,像根木头桩子一般怵在原地,一动不动,他看了眼地上垛起的茎秆,又茫然地望了望谢见君,须臾,才动身追上,干巴巴地道了声,“好”。 谢见君将满崽唤回,寻了处离着人堆远些的地方坐下,之所以找这偏僻地儿,一是,纵然他心理再强大,也架不住这一上午来来往往地打量和观望,二是,云胡这般胆小,脸皮儿又薄,旁个人说话的声调略微高些,他便犹如受惊的小兔子似的,一惊一乍地瑟瑟战栗,若是同人扎堆,虽是热闹,但恐怕这顿饭他都吃不安宁。 谢见君若无其事地看了他一眼,将面前的竹篮翻了个儿,挑了两块完好的红薯放在云胡伸手就能够到的地方,接着给满崽倒了碗水,喂着他喝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