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设想得再周全,我依然没思考过这个可能x。 情绪的高涨让脑袋一片空白。我不停重复着张嘴与闭嘴的动作,彷佛从深海被拉上甲板的鱼类似的。海在哪里,好想把头埋进去。 「你是……」我望着灰猫发白的胡须开口:「你是男生?」 他先是倒在我的棉被上,接着用舌头整理起自己的毛。 然後才像是想起什麽似地清了一下喉咙——猫咪也会清喉咙吗——总之声音没有任何改变,依然是成年男x。 「听起来真辛苦。」 「没做好心理准备而已,所以有点惊讶。」我坐在床边荡着双脚,「我只是不想跟男生睡觉而已。」 灰猫打了一声不负责任的呵欠。 来换个衣服吧。 我站在等身镜面前扣起扣子,调整裙子的方向。 「等一下我要去上学了。」 「应该到下午五点多吧。今天没有打工,所以你不用担心饿肚子。水的话,我等一下会帮忙多装一碗乾净的。如果是吃的,角落那边的罐头应该还够撑到我回家的样子。」 灰猫眯起眼,整理前肢的毛发。 这就是猫咪的工作吗? 「我说起人话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吗?」灰猫忽然开口。 动物的舌头构造与人类有不小的差异,不过我还是认为他们有可能使用与我们相同的语言。有一部关於玩具的动画电影不也是这样吗?玩具们遵守着人类世界的规则,平时一动也不动,不过当主人离开时就叽哩呱啦地拼命交流。 「我觉得会说话反而方便多了,至少你不会因为我忘记准备什麽而得一些奇奇怪怪的病。动手术可是很花钱的。」 「不,我在经济方面不需要担心。」 我透过等身镜观察着灰猫的一举一动。 我有预感,这只猫会陪伴我好一阵子,因此才斟酌要给予对方多少情报。 我已经有好几年,都在渴求这样的事物。 「其实我正在存钱,是自发x地存钱喔。」 「不是。」 灰猫拥有让我想持续听他说话的嗓音。 「一开始只是想要填满空闲的时间,才会在每个礼拜安排了三到四天的打工。」我抓起手机,拎起书包,「那样一来,一方面没有jg力去思考不好的事情,另一方面则是可以毫不手软地去买喜欢的东西。为了麻痹自己,我采用双管齐下的作法。」 「我打算在高中毕业前,存到一笔即使不打工也足以生活一阵子的存款。」 说着说着,灰猫闭起双眼,开始轮流用前肢推挤着棉被,并且伸展爪子。 其实我十分羡慕。 「成年後,这栋房子会是我的。」门把被转动,「我打算烧了它。」 尾巴开始晃动,模仿起节拍器。 脑海因为这个画面响起新的主题曲。 无论是什麽,我都没经历过。 「那这个年纪该想些什麽呢?」 而且是真的好奇同年龄的人都在思考什麽。 ——去思考猫咪为什麽会说话,如何? 猫咪到底为什麽会说话啦。 因为太过理所当然,导致我除了弯腰狂笑,什麽都做不到。 「你要g嘛?」 我只是想要好好地捏他的脸颊,还有磨蹭柔软的肚子而已。 猫咪究竟为什麽会说话呢? 如果猫咪不会说话,这辈子不晓得要等到什麽时候才听得见别人对我说出「路上小心」。 「路上小心。」 我最近被跟踪了。 但我必须去深究,最起码在发疯之前要找出答案。 即使是全盲或近乎全盲的人,大致上还是能够判断视线传来的方向。 为了做出对照,後来更是邀请视力正常的一批人,请他们判断视线是从「後方」的何处传来。毕竟眼力再怎麽好,人终究没办法看见後脑勺。而关於那研究,即便得到结果,却得不出结论。 人类究竟是如何得知视线从何而来的呢? 可是人类依然存活下来了。 人类的外表尽管缺少决定x的特徵,不过依然存在「那样的东西」。 那是「本能」。 我就读的高中采取了男nv分班的制度。 印象中,霉菌往往是一块一块地产生。但想了想,若非具有相当程度的面积,也看不出来是霉菌吧。 尽管不讨厌t育课,每次上课身t却都会不舒服。 虽然对於「这种状况」有着b较亲昵的说法,但个人对外则是千篇一律地称呼那为「本能」。尽管还不曾有人问过我。 它让我能够生存,我则善待它,让它拥有「生活」。 当我选择坐在榕树下荡着双脚时,穿越枝叶缝隙的锐利日照提醒我这个决定是正确的,因为课程才刚进行没多久,就有同学因中暑而不得不前往保健室。 现在到底多热了呢?我选择用这种不痛不痒的方式来确认。 照这样下去,放学前「似乎」会降下一场为时三十分钟的雷阵雨。 距离自身越接近的事物,准确的程度就越高。 总而言之,我是靠着这种不确定感存活下来的。 纵然得知试卷的答案,却不清楚是如何推论出来的。 「红花红花,你在g嘛?」 对方是我的同班同学,铃叶。 身上没有饰品,裙子也中规中矩地超过膝盖。 若要说印象,大概是会排队买红豆饼的德国牧羊犬。 因为她对於人生没有特别长远的规划。 铃叶从不与他人b较,鲜少他人交流,一切纵然毫无规划却又有理可循,因为行为当中依旧存在着核心。 她同时是我的青梅竹马。 「为什麽你要把手举起来……」铃叶歪着头思考两秒,「啊!是不是在演默剧!」 由於说不出口「想要知道现在的气温多热」,所以我随口胡诌了一句:「我在测试自己是不是中风了。」 铃叶兴奋地握紧拳头。 「好啦~快点告诉我怎麽测啦~」她甩着我的手腕,像是咬住洁牙骨後就拼命甩头的h金猎犬。 「只有你中风感觉好不公平喔,快点跟我说怎麽测啦——」 根本是连自己在讲什麽都不知道。 「像这个样子吗?」她闭起双眼。 「那接下来呢?」 「像这样吗?」 架式看起来像失传的武术,她的双臂拉出一道又一道的残影,移动的手掌切开飘落的榕树叶子。 两米高的武僧以锡杖奋力戳往她的心窝,她在架开的同时翻动手腕,固定住锡杖。 铃叶双手撑住膝盖休息着,并迫不及待地用渴求赞美的眼神看着我。 「我觉得多余的动作变少了。」 「这样子就算恐龙复活了,我们也不需要担心的样子。」 「我也没有。」 就算真的复活了,也不可能会被拿来当作混种格斗的素材。人类本来就不是战胜恐龙才立足於地球上,而是恐龙si光了才得到机会。 原本是在讨论什麽呢? 「话说回来,」我重新打量铃叶的穿着,「为什麽你今天不是穿t育服啊?」 她低头检视自己的穿着,彷佛一直都没注意到似的。 有些同学为了及格,接近作弊似地只让脚後跟踩住线,藉此缩短与篮框的距离。纵然如此,世界还是很公平的,平时就习惯运动的人无论有没有偷吃步都能获得胜利。 她是能够在「落地前」做一些事情的人。是学生该有的程度。 六十公里有多长呢? 所以关於今天的考试,老师依然不晓得该如何公平地给分数。 裙摆飘扬、投篮、惊呼。 「因为我有很多件制服,所以今天才不小心穿到制服了。」 虽然听起来很合理,不过仔细想就会觉得怪怪的。课表明明就是固定的。 「没有喔,我的至少是三b一的差距。」 「不是啦,是工作需要。」 我感到不解。 「之前不是说过我在餐厅打工吗?」坐在我身旁的铃叶将肩膀靠过来,陪我一起晃着双脚,「我那时候是穿着学校制服去面试的,负责面试的店长似乎很喜欢我们学校的制服,所以就约定以後可以穿制服去上班。因为刚好可以省下买店里工作服的钱,我还满开心的。」 「啊。」 「心脏缺氧的声音。」 我也陪着她叹气,并且盯着她那对从裙子伸出来的小腿。 由於荷尔蒙的关系,nvx想要锻链出如同男x那样夸张的肌r0u是颇有难度的,所以她的小腿有着优雅的曲线。 明明运动过,身上却飘着淡淡的沐浴rux1ang气。 尽管是朋友,至今依然不曾听她说过。 「怎麽了,红花你也想要打工吗?」 「对方是nv生喔,不用担心啦。」 「其实我还没有被nv孩子sao扰过呢。」 我没有看过铃叶做出笑以外的表情。 虽然向往成为那样,可是还是有点不安。 「毕竟下课了嘛。」 「没关系,老师不会点名。」 中午的蝉鸣让影子的颜se变得又更深一些。 只是因为可以活下来,所以我才吃东西。 偷懒使我快乐。 活着也是。 尽管不知道确切的状况,但最近我的「本能」开始以更极端的方式来提醒我周遭的危险了。 还伴随着腹痛、耳鸣、盗汗。 路灯下的草丛也好,商家的招牌也好,在我的眼中都出现了「膜」。 那代表着什麽呢? 可是如果是这麽长时间的,只有少数几种可能x。 或是被人跟踪了。 只是既然身t的「本能」以如此大的阵仗来呐喊,就代表此次非同小可。 所以我必须自行化解危机。 「没有喔。」 我是不是si定了? 昨晚睡前曾听她提到过。 养宠物是一件大事,至少对我来说是这样。 b起亲人离去,宠物的生命长度是更加显而易见的,那些si亡多少会影响一个人的x格吧。 「为什麽会突然养起宠物啊?」我於是先从这个话题着手。 铃叶啃着宝特瓶的瓶口,并定格在看起来呆呆的动作。 「我想应该是气氛吧!」她露出了骄傲的神情。 「就像端午节的时候会很想要吃粽子,发现气球飘过眼前就会踮起脚尖试着抓看看,大概是这样。」 「说是气氛好像太笼统了,把这感觉称为想要撞到柜子的脚趾头就会很具t吧?」 虽然不能认同,姑且还是摆出苦笑,铃叶才不至於感到失落。 现在是午休时间。 一所学校是否充满着愉快的气氛,可以透过观察休息时段来判断。以前我就读的国中把升学看得b什麽都重要,就算来到了休息时间,学生们依旧没有松一口气的样子。宛如不曾晒过太yan 这所学校则大大不同。 因为制度开放,所以学生才能随时拥有t力,我认为这是最主要的。 午休的广播已经开始了,广电社的学生很认真地运用校内广播来主持,虽然由於设备老旧而不时破音,可是整座学校本来就乱哄哄的,所以不曾有人抱怨。我喜欢这种感觉,没有任何人注意到我们。 我们从小到大都是维持这样的节奏在相处的。 「我也不清楚耶,可能是因为那时候在下雨吧。」 「上礼拜六也有下雨啊。」 「其实就是昨天。嘿嘿。」 总觉得只是想要反驳我而已,亲戚的小孩偶尔也会这样。就算还没学会说话,但已经开始会顶嘴了。就是用「呜啊哇呜啊啊」之类的声音来反驳大人。 「昨天好像听你提过是只猫咪。」 「猫咪的x别不是还挺容易分辨吗?」 其实挺想请她把嘴巴闭起来的,嘴巴不是还有食物吗? 嗯,其实也没办法想像铃叶与男生相处的样子。 「喜欢吃的东西啊……」 「好啊!」她望着手上的午餐,认同似地点点头。 「不是已经说过是男生了吗?你其实根本就不想养宠物吧。」 「如果只是想要凑八个字,乾脆叫他生si有命富贵在天算了。」 「老气?所以你真的把这种名字放在清单里面考虑吗?也认为带宠物去公园散步时大喊生si有命富贵在天,不要乱小便是没问题的吗?绝对会被当成社会的不定时炸弹,连捷运都没办法坐啦——」 「不要突然很理x地纠正我啦——」 其实我不需要这麽激动,毕竟现在决定的并非自己的名字。 「所以,」我深呼x1,「我们目前取名字的大致方向就是帅气吧?」 铃叶愣了愣才点了头。 「真的吗?」 「那麽你觉得趋炎附势烤r0u便当是很帅气的名字吗?」为了确认她的喜好,姑且还是问一下。 她陷入思考。 我也不由得思考,要怎麽样才能说服她取一个听起来「不会那麽难堪」的名字。 最起码,我不愿意在跟家里的宠物介绍新朋友时喊出这样的话:「白布丁,对方是波澜万丈咖啡欧蕾,你可要好好跟对方相处喔。」 啊,不行。 「那个,铃叶啊。」 「你家的猫咪还有其它特徵吗?我们从特徵来发想好了。」 「还有呢?」 「这样啊。还有吗?」 「有声带的生物本来就会讲话啊。」 「那还真是厉害呢。」我试着让笑容不至於太锐利。 我平时在家也是三不五时就问白布丁「晚餐吃沙拉配水煮r0u好不好啊」,就算对方只是随口回一声,我依旧认为自己正在进行对话。尽管那只是美好的错觉。 难得开了新的话题,乾脆顺其自然吧。 「嗯?为什麽?」 「……」 「我只是好奇如果取中文名字会怎麽样。」 「这样未免——」铃叶眯起眼抱着肚子。 总之先跟身边的雅婷们说声抱歉了。 她弯下腰,额头顶着桌面,发出咯咯笑声。等到眼镜滑落才後仰身子,一边喘着气,一边用手掌推掉眼角的泪水。她的脸颊红通通的,血ye循环的效率b起t育课还来得良好。 如果不是被人跟踪,我完全不愿意在谈笑之间混入个人的计画。 虽说没办法,内心却又有一丝雀跃。 「铃叶,要不要放学後一起去买宠物的用品呢?」 升上高中之後,放学路线与铃叶的错开了。 「本能」告知我是今天早上七点多上学时才遭到跟踪的。 那种犯人的道德感与意志往往十分薄弱,称为潜在犯更恰当。虽然无法预测行动,可是临时取消犯意是常有的事。例如手表的秒针故障、受到反击、乌云挡住太yan,诸如此类。 我曾经剪过短发。 留短发也好看的nv孩子其实不少,当时由於年纪的关系,我看起来宛若秀气的小男生。现在依然不排斥那样的造型。 现在想想,果然还是因为这件事是由他人决定的吧。 大人们会蹲下来与我交谈的时候。 一位连腰都挺不直的老爷爷,用双手攀着我们家的铁栅栏,凝视着我所生活的环境。老爷爷头童齿豁,胡须雪白,却只有眉毛忘记变老,依然是黑se的。那样的落差对於小孩子很新鲜,当时的我认为他应该是一个有趣的好人。 我答应了。 老爷爷的世界很安静,所以我才能听见其他动物进食时发出的声音。也才明白,所谓「会说话的乌gui」指的是自己。乌gui经历过的b我的父母还丰富。 被筛选而剩下的人们,本身势必拥有求生意志。 不过父母却在事後得出「把nv儿打扮得太可ai会有危险」的结论,实在遗憾。 主要与被人跟踪有关。 说是这麽说,防人之心依然不可无。 所以才选择事先避开危险。 雨滴并非落在柏油,而是落在柏油上方的小河,接着汇集成更大的水流。真希望这些水可以直接流向市长办公室。 也不需要担心跟踪狂了吧?世界上应该不存在「不行,我最喜欢在这种sh答答的状态下尾随nv高中生」的跟踪狂吧?我不知道,毕竟不曾做过类似的事情。 转大的雨势,连同让负面情绪被放大。 收讯不良啊。 咦? 「什麽?会持续一个礼拜?」旁边的同学盯着手机发出惊呼。 一切都是我的错觉。 一个礼拜? 「红花红花!快起床!睡在这种地方会si掉的!」是铃叶的声音。 好近。 「为什麽离我这麽近?」 其实我有点困扰。 所以必须困扰一下。 「可是,通常会那样确认不就代表已经si掉了吗?如果是电视情节的话……」 既然去确认我是否身亡这件事会让自己感到失落,那麽刚才就不应该劈头大喊「睡在这种地方会si掉」吧? 仔细一看,铃叶双手分别都提着一个塑胶袋。由於她正仰望天花板让脑袋运转,有点像忘记带钥匙就出门买菜的小孩子。 「这是给你的!」 「很便宜的拖鞋。」 「因为难得可以买东西送你,所以我想炫富一下。」她显得很骄傲。 内容物如她所说的是拖鞋,用铜板就能买到的泡棉拖鞋。总觉得她炫富的标准有点低。 是轻便雨衣。 地板残留着明显的水痕,从教室门口延伸至铃叶的皮鞋。这种雨势已经没办法藉着雨伞或是轻便雨衣来阻挡。而为了买这些东西,她已经牺牲掉自己一双鞋子。 「所以,我们现在——」 即使面临雨天,依然想要早一刻获得翅膀。 「马上出发吧!」 我跟铃叶将皮鞋与长袜换下,穿起颜se鲜yan的泡棉拖鞋。 铃叶也没穿这种拖鞋逛过街的样子,她为了测试强度,踮起脚尖在教室来回走着,让鞋子与脚底发出「劈啪劈啪」的声音。 我们就这样顶着豪雨离开校门。 「红花红花!」铃叶大喊:「你看,是世界末日耶!什麽都看不到了!」 「是这样吗?啊,而且看过世界末日的话,就代表我已经si过一次了吧?」铃叶歪着头在雨中迈开步伐,「但说到世界末日,果然会想到下大雨的那个故事呢。」 「对啊对啊,就是全世界的生物都被淹si的故事!」 「嘿嘿,没关系啦。反正又不会有世界末日。」铃叶推了推沾满雨水的眼镜,瞳孔里有着我的身影。 不过算了。 所以对我来说,若真的面临世界末日,还是不要得知世界上存在诺亚会b较好。 水g0u幸好没有失灵,纵使效率不彰,仍在尽责地工作着,这是它少数生意兴隆的日子。也由於雨已经下了好一阵子,路面的脏w大多数都被冲走,所以我很放心让脚踝以下的部分溅起一波又一波的水花。 虽然像是世界末日,公车却照样行驶,便利商店也还没歇业。真是温柔的世界末日。 「猫咪的相关用品大致上有些什麽啊?」我试着问。 铃叶一边说着,一边折起手指。 但由於撑伞,铃叶的手指不太够。 「因为是昨天才开始养的……感觉还没开始养呢。不过没关系喔,我就是担心自己拿不动,所以刚才放学的时候才没有牵脚踏车出来。很聪明吧?」 「坐公车!」 「啊。」 「记得把握当下的声音!」 但由於雨势,那样会让两人无法听见彼此的声音,所以她再度转头走向我,露出尴尬的表情。 「我家的狗狗,目前只需要项圈而已。」 「十几年了。因为是h金猎犬,小的时候觉得牠很大只,甚至骑过牠,现在t型的差距已经反过来了。」 对方问了一个我不曾想过的问题。 某些时候,她的问题挺尖锐的。 「红花一定很疼牠吧?」 没有责备她的意思,我本来就容易陷入消沉。 现在想想,若童年缺乏白布丁的陪伴,我不认为自己能成为一个普通的学生,肯定会更加愤世嫉俗。 成为孤儿,并非一种「状态」。 我偏好以雨季来形容。 雨季开始前,我们会缓缓调整自己的生活习惯。例如改变洗衣服的频率,避免陷入没有衣服可以穿的窘境。包包里也总是放着轻便雨衣。或者是定时收看气象预报,提防天空忽然改变心情。 失去双亲大致上是这种感觉。 雨势没有变小的迹象。 双亲陪伴我的时间很短,所以故事的长度也就如此而已。 b起他人,那些生物不太在乎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 「你们在爬山吗?」 「h金猎犬好像满适合被训练成导盲犬的样子。」 「听说就算是脾气不好的宠物,也会选择容忍饲主小孩的恶作剧。因为牠们明白那是小孩子。」铃叶说这句话时没有任何笑容,她认真地在分析状况。 「至少牠选择了你,我认为这是很重要的。」我跟铃叶在路口停下脚步。 挂在睫毛上的水珠将路灯的光亮抹开,每次眨眼都会让颜se又偏移一点。 父母离开我的时候,我别说是独自散步,就连离开大人也不允许。 距离宠物店只剩下一个路口了。 关於刚才的故事,我保留了将近一半没告知对方。 我依然庆幸自己在小时候剪掉了长发。 长大後,基因逐渐将我塑造成母亲的样貌。由於短发看起来也像是nvx,我才摆脱疙瘩,重新留起长发。若母亲还在世,现在还不至於来到徐娘半老的年纪,说不定可以与她打扮得如同姊妹一般。但这是妄想。 除了双亲的脸,其它的部分都快忘得一乾二净了。 被裱框的大头照绑着黑se丝带。 但对於小孩子来说——对於我来说——「苟活」终究b「善终」来得好。 因为我拥有过。 双脚与手臂满是茅草造成的伤口,这是对於那天的记忆。 被当成男生,是我没受到伤害的主要原因。 身t也是在那时获得「本能」。 所以私底下将其称呼为「爸爸、妈妈」。我能够平安长大以及保持内心的钢索不至於断裂,多少是拜其所赐。 会不会,自己的屍t其实还留在那座小屋,而现在的这一切只是某个看过报导的小孩子擅自妄想出来的呢? 「红花,到了耶!」 雨伞遮住了视线,我於是稍微倾斜手腕的角度,藉此看清楚上方的招牌。 象徵生命的t温缓慢地被夺走了,我不太确定自己起j皮疙瘩的理由是否只是跟天气有关。雨水从脸颊、颈部,沿着x部的起伏流往更底层的地方。 铃叶宛如母亲似的,抓住伞的边缘,教导我该如何拿伞。 说着说着,铃叶跟着收起伞,陪我进行纯天然的淋浴。 我早就sh透了。 不过习惯了。 近年来由於动保意识的高涨,几乎看不到宠物的贩卖。 这种拿取钱财的方式或许会让人感冒,然而在我眼里这姑且算是互惠互助。b起被关在流浪之家的铁笼转圈圈,果然还是待在某个人的房间角落抓着沙发b较幸福。 这同时是我对自己的期待。 但事实上,父母的遗产本来就能够负担起这笔费用,这不禁让我觉得自己与他人之间一向只存在着薄弱的关系。 来去自如,却不断思考存在的意义。 离开宠物店时,铃叶这麽问。 「走路?为什麽要用走的回家?公车难道被放了炸弹!」 我也顺便改口说家里其实还放着一大堆宠物的必需品。 由於返家的路线不同,我们隔着马路凝视对方好一段时间。虽然试着使用手机,但萤幕满是水珠,使用起来不容易,我随即放弃了。 其实,连自己接下来会去哪里都不晓得。 不能让她担心。 由於没办法使用手机,所以铃叶在上车前夸张地朝我挥着手。 离开了吧? 车辆卷起的水花泼往我的身t,但我只是将扭头注视着由骑楼延伸出来的那些招牌。为了显眼,每一块招牌都额外从墙壁延伸出来,并且巧妙闪过前方的招牌。 不,我可没有打算在这种地方进行社会观察。 明明视觉上是前後错开的招牌,却在此时呈现出一t感。那不应存在的一t感是恐惧的来源。 我的身高约莫一米六,此时站在从车辆行进方向数过来的第二个公车站牌旁边。而从这个方向看过去骑 然而现在是雨天。 那不是普通的圆形。圆形的中央存在着规律的图腾,那图腾状似花朵。其中一个招牌是在去年年底因经营不善而倒闭的礼品店,招牌的布置时间还停留在圣诞节,因此垂下了好几串led灯。恰巧位在图腾的下方。 後来发现,由「本能」所构筑出的画面,近似於捕梦网。 我试着朝捕梦网靠近,想要弄明白究竟是什麽遭到「本能」判定为危险的物品。 「咳咳!咳呜……」 是铁钉。 难怪会被我的「本能」判定为需要注意的危险。 也就是我。 闲暇时,我乐意从各种平台上观看有关於超能力者的影片。是真是假为其次,我只是不停确认着「我跟里头的那个人,到底谁b较强呢」,却仅只於此,停留在假想敌的阶段。因为明白世人不会接受异类。 所以我想成为客观层面的强者,也就是长寿者。 然而现在不能够这麽做了。 有办法藉由假哭躲过这次的危机吗? 下跪可以吗? 报警的话则缓不济急,毕竟我没办法指出这是针对自己投放的资讯。 只能麻烦「父母」了。 血ye流回心脏,然後被心室传送出去,氧气含量随着血ye的行进逐渐降低。不过因为主人不再x1入新的空气,二氧化碳的浓度开始上升。 我依然没睁开双眼。 它在眼皮底下描绘出半径五十公尺内一切可能对我产生威胁的物品。我得知接下来将有五辆轿车经过我的面前,身旁陪着我等待公车的上班族随身携带指虎、小刀,对面的学生忘记将书包里的美工刀确实收纳好。 酒瓶的碎片在脚下的水g0u里翻滚着,周围某些人注意到我是闭着眼睛走在路上。他们或许会阻挡我,所以是潜在的危险。 我能「看」清楚的距离现今成长为半径两百公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