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这人平时跟严墨的牛脾气打交道已经十分经验老道，愣是让他半哄半骗地把固执守在座位当了一早上蘑菇的严墨从座位上主动被拔出来了。 墙上贴的各种疾病和急救知识宣传画已经有些年头，泛着旧黄色。每次来这儿鼻腔中总充斥着股冰冰凉凉的消毒水味儿。不算刺鼻，就是不好闻。 在等待严墨测体温的这段时间里，两个人就肩并肩坐在靠墙摆放的一排天蓝色公共排椅上。 有路过这儿的老师远远走来，瞧见走廊上的那两个身影互相靠在一块——主要是一个病恹恹地倚靠在另一个的身上，乍一看之下还让人以为是哪个学生跟到医务室来照顾小女友了。 两个小男生。 另一个就拿手捂着他的眼睛，挡住了头顶白炽灯直射的亮光。 那个老师新奇地看着他们，直到拐进了转角一个办公室。 此时的严墨已经想清楚，不再犟了。 他现在整个人像是坐在一锅烧开的水底，与世界隔着一层朦朦胧胧的滤镜，动作也像是水底行动般沉重笨拙。不知道外界发生了什么，只有人是发着烫的。 他哑声问：“你不怕，被我传染吗？” 似乎是被他这么一说后，陆廷这才后知后觉，他一拍大腿：“对哦！完了严墨，我也要感冒了！” 奈何他要逗的人现在没力气逗不动。严墨只是眼皮很重地重新在陆廷肩上闭上眼睛，没有回答。 “还是传染给我吧。让严墨快点好起来。”他温柔道。 年级主任梁有才办公室。 这里因为既是高楼层又是校领导的地盘，方圆几十米内没有学生靠近，又早早地拥有了开冷气的特权。 梁有才这边刚抿了一口保温杯里的茶水，就听门口一声响亮的“报告”。 “进来。” 刺头中的学生干部，学生干部中的大刺头。 陆廷身上背着别人的书包，左手一个保温杯，右手一张条子和笔，一副随时下课离校的装扮，全副武装准备万全地就过来了。 严墨小声喊报告。 臭小子还挺……绅士风度？梁有才狐疑地看着眼前这一幕，感觉哪里怪怪的，他看得一愣一愣。 “假条？”梁有才放下手中保温杯，想了想：“哦……你们班主任何老师开会去了是吧？” 陆廷乖巧jpg：“主任说的是。” 听他放屁。不同班的班主任批的假条门卫怎么可能给过。 梁有才冷笑一声：“看出来了，确实挺急，书包都背好了，就等着走人了是吧？” 陆廷装傻充愣地一笑：“嘿嘿。” “下不为例哈。”他警告。 梁有才：……？ 陆廷：“主任，他叫严墨。” “是啊。” “去了。” “老师，他烧得很厉害。刚在医务室量了，395度。” 有问有答。 还回答得振振有词，一双眼睛盯着梁有才看，像是梁有才今天不批这个假就会被天打雷劈一样。 是这样的，从刚才起他就有一种不爽的感觉。 到底是哪里不对劲呢？？……梁有才看着用自己办公室的饮水机给别人接热水的陆廷侧影。 反正就是不爽。 但眼下这俩又的确抓不出错处。一个生病了一个照顾。 “记得跟你们班主任报备一下。”他没好气道：“我再说一遍哈，下不为例。请假走流程，不要以为我这里是请假的地方！” 一直精神恹恹跟在陆廷身后的人这会儿终于开口了。 梁有才：“ 他取下钢笔，在那张条子上刷刷签下名字。 梁有才他不耐地挥挥手让人走。让陆廷快别再烦他了。 梁有才的签名果然好用，至少在学校里是畅通无阻免死金牌的存在。 “我把东西给他就走。”陆廷对门卫说。 这还是他自己发烧那会儿剩下的存货，就是他学期初换严墨的椅子那时候。没想到今天还能派上用场。陆廷把口罩递给他。 他塞过来了，严墨便捏在手上。 陆廷犹豫一下。 因为是替别人戴的，陆廷只得弯身去看他耳朵和脸的位置。他动作还有一点笨拙，确定耳带戴稳当了，又去挂另外一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