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8现场 被睡意碾得破碎的音节在脑袋里不停响着。 渐渐的,越来越清晰。 这次是非常清楚的呼唤声。 「有位先生要我来问你,有没有什麽需要的?」 雷纳故作镇定地翻着刚才被他当成枕头的功能表,然後点了一杯最常见的热红茶,刚要抬头道谢的时候,那位元服务生突然咦了一声: 未完的语句让雷纳有些不明所以,他看着服务生的脸,最先浮起的念头是,对方并不是一开始接待他与埃罗尔的服务生,然後,记忆才缓缓地与眼前的人衔接起来。 所以他才不想走进来的。雷纳在心里不停地呐喊着,虽然表情丝毫没有显露出半分。最初,在收到渡鸦的第一封信时,他在安提亚的演唱会上做了一件疯狂的事,而且後来还登上新闻了,斗大的标题这麽写着:粉丝太狂热?世界歌姬演唱会上的谜之停电! 於是,停电就变成了解开谜题时的一种讯号。 「当然记得。」 就在他成功破坏餐厅後面设置的变电箱时,眼前的服务生忽然冒了出来,情急之下,他随便指了一个路过的人说是犯人,打算趁乱逃跑,却没想到对方会直接拉着他一起追人,所以,对於这个差点就揭穿他犯罪事实的服务生,雷纳大概一辈子都无法忘怀了。 「的、的确挺惨的。」 「……」 像是终於把心里的牢sao全部宣泄出来,服务生重重地呼了一声,情绪也没一开始那麽激动了,他倾着身t往前,小声地问道:「话说回来,跟着你来的那个人,是什麽大人物吗?」 基於某种报复的心态,在说出颓废两个字的时候,雷纳故意加重了音调。服务生杵着脸颊,回想似的停顿了片刻,说道:「呃,颓废倒不至於,但我们说的应该是同一个人。刚才我看到店长很恭敬地带他进办公室了……他是谁?」 「真的侦探?」 「嗯?」 交待完了前因後果後,服务生依然没有要停止交谈的迹象,反而更兴奋了。 「哦……」 ……原来这话题还要继续下去啊。 「这样啊,还以为有什麽八卦可以听呢。」 「再见。」 「我的热红茶……」 彻底忘记自己是来做什麽的服务生恍然大悟,羞愧地说道:「差点就忘啦哈哈,等等帮你送过来。」 「累si了。」 越想越觉得不满。 从镜子里看到的脸,与昨天相b,气se明显好了很多。 「嗯?」 「怎麽了?」 「出去!」 总之洗完手後,雷纳踏着充满不快的脚步,回到角落的座位,但出乎意料到,那里并没有埃罗尔的身影,他狐疑地坐下,过一会儿,才看到埃罗尔出现,挑着眉,这麽说道:「你该不会看着空桌子发呆了半小时?」 雷纳很直白地反问,在终端被拿走的情况 埃罗尔稍微想了一下,答道:「例如喝点东西什麽的?」 「当然。」 语落,端着盘子的服务生立刻应景地出现,只不过和刚才的不是同一人,对方将一壶热红茶与漂亮的茶具放到埃罗尔面前,轻声说道:「您点的热红茶。」 面对面的两人互看了一眼。大概是觉得麻烦,雷纳并没有当场戳破,而是默默地把茶具挪到自己面前,然後倒进热腾腾的红茶。 「是啊。」埃罗尔直接拿起桌上的透明水杯,往里头倒了一半的水,抬头就看见雷纳露出了古怪的表情,戴着皮革手套的手不由得顿了一下,才继续说道:「那天停电的时候你在吧?」 「说说经过。」 早有预感会变成这样的雷纳喝着红茶,回想事情发生的前後顺序,悄悄地在心底拟好草稿,半真半假地说道:「那天吃完午餐,我出去散步,没多久就看到店里的灯都暗了,才知道停电……後来,我看见有人在变电箱旁鬼鬼祟祟的,刚好店里的服务生过来了,只不过对方跑太快,我们没追上。」 埃罗尔拿起玻璃杯喝了一口水,说道:「你说的那个人抓到了。」 犹如轰隆隆的雷声一样响彻在耳边,雷纳瞪大眼睛,表情顿时一片空白,他试着从埃罗尔的脸上寻找线索,却根本看不出什麽。 「是、是吗。」 「什麽猜测?」 「咳咳……」 埃罗尔再次将杯子倒满,然後晃了晃玻璃杯里的柠檬水。 「不……没有,我只是刚好呛到而已。」为了证明自己没有说谎,雷纳又连续咳了几声,好让看起来有那麽一回事,然後说道:「不过没拍到犯人也没用不是吗?」 埃罗尔看了看腕表,距离来的时候,已经过了将近四十分钟。在雷纳倒了第二杯红茶後,埃罗尔才放下手中的玻璃杯,开口:「再稍微休息一下,我还有一个地方想去。」 闻言,埃罗尔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眼神像是已经说明了一切,确实,用不着解释,雷纳也猜得出接下来的目的地是哪,渡鸦一共寄了四封写有谜题的信。扣掉学校的仓库和没办法再参加的演唱会,接下来就只剩学校附近的绿化公园了。 「话说回来。」 「我们为什麽一开始不先去那里呢?」 009 即使站在繁茂的树荫下,刺眼的光也会伴随着热源,无所不用其极地从树叶的缝隙间钻下来,如其名,绿化公园里种满了树木,数量多到像是想要重现原始森林。从山坡上的凉亭眺望,能看见每棵树的叶子彷佛都铺满了金se,风光旖旎的像是置身於童话中。 说要来调查的埃罗尔,在抵达绿化公园的时候,只对他说了一句好好待着,然後就跑得不见踪影,丝毫不担心他待在这会不会被人绑架,不得已,雷纳只能找个y凉一点的地方,等着那位苛待病人的市民公仆。 「是狗狗!」穿着海军童装的男孩大声喊道。 嘴角扬着温和微笑的青年00狗的脑袋,朝男孩轻声叮咛:「别太靠近,牠脾气有点不好。」 听到警告,男孩明显有些退却,但好奇最终战胜了害怕,在青年鼓励的眼神中,他伸出手,轻抚着狗的头顶,然後露出灿烂的笑容。 几个礼拜前,他收到渡鸦的信件,成功地破坏了公园的发电设施,但回程的时候,被狗追了……就是眼前的狗,到现在,他都还记得那张大的嘴巴与尖锐的牙齿,虽然最後没有被咬到,也让他做了好几天的噩梦。 ……什麽? 「呜……」 「嘿!冷静冷静!」 「……牠原本不是这样吗?」 「是我。」 青年不明所以地露出困惑的微笑。 「啊……?」 「真、真的很抱歉。」无话可说了。 「嗯,一直把牠关在家里也不太好。」 「这个吗?」 「应、应该不会吧。」 「嗯,离这只有一段距离,就是德蕾莎大学,我在那读附属高中,不过平时都待在宿舍,不常来这。」 结果不知不觉就变成了这样的对话,大概是因为青年个x很温柔的关系,和对方说话的时候,雷纳的心情也会不自觉地放松。 雷纳将双腿再并拢一些,抬头问道:「对了,我来的那天好像停电了?後来怎麽样了?」 连夜这个词,让雷纳对那些素未谋面的维修人员感到有些抱歉,正想说些什麽延续话题的时候,公园外面忽然传来一阵sao动。 雷纳撑着长椅的椅背,往外眺望,隐约看见外面聚集了一群人,还有一阵一阵吵杂的说话声。青年也跟着站了起身,有些同情地说道:「大概又有谁家的宠物不见了吧?最近很常发生这种事,大家都在怀疑是不是有人专门在这偷狗,所以吵着要在巷口加装监视器。」 雷纳挥了挥手,然後避开看起来仍然很不好相处的狗,继续坐回长椅上发呆,直到调查完毕的埃罗尔出现,才兴冲冲地走过去。 「嗯,暂时告一段落了。」 看着一扫之前无jg打采模样的雷纳,埃罗尔颇有微词地挑着眉,像是不想让雷纳好过似的,埃罗尔y是打破了轻松的气氛,问道:「这里停电的时候你也在吧?」 「是吗。」 为了不被怀疑,雷纳不得不再次说谎:「是有原因的。」 「停电前我的确在附近,但我保证,我是真的什麽都没看到。」 雷纳不情愿地撇过脸,低声说道:「因为被狗追了。」 「因为被狗追了!」 「……如果我现在去警局,能要求他们换人吗?」 雷纳将脑袋里的人名快速地流览过一次,答道:「文森特?就是帮我写笔录的那个员警。」 「是哦。」 ……就不要到时候发现符合的只有我,白痴。 从那之後,做的所有噩梦都是关於那块黑se物t。 而开始懂得记事时,也是在六岁,那年就像是一个分水岭。 然而遗憾的是,从没有人和他看过一样的光景。 偶尔,孤儿院里也会有同伴被挑走,总是在他旁边叽叽喳喳的nv孩也被一对夫妇领养了,走的时候还抱着他大哭了一场。 隔天,院长不在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位严肃的修nv。 而唯一没有随着岁月改变的是…… 「嘶……」 雷纳摀着脸,微微张开眼睛,後知後觉地发现自己睡成了身t朝下的姿势,而伤口就这麽压在软绵绵的枕头上,怪不得有点痛,他翻过身,伸直手臂将窗帘稍微拉开,霎时,暖洋洋的光从窗外照了进来。 墙上的时钟不偏不移地指着六点。 房门忽然被敲响。 埃罗尔的手还维持在敲门的动作,看起来本来打算再敲一次,看到门打开後,他把一个jg致的便当,还有罐装的冰红茶递到雷纳面前。 「你的晚餐。」 闻着从盒子里飘来的香味,雷纳不禁在心里喊道,从包装大小和味道来判断,大概是起司口味的小披萨,他一手托着盒子,然後把冰红茶放在盒子上,朝埃罗尔别扭地说了声谢谢後,站在原地,像是不知道该把手脚往哪里摆,或许是看出雷纳的无措,埃罗尔笑了笑,说道:「就当作是借住的房租吧。」 作为克塞特市最有名的大学,来自企业与政府的赞助几乎花不完,再加 埃罗尔坐回沙发,拿起自己的那份披萨,说道:「你就坦率地接受别人的好意怎麽样?」 雷纳坐在离埃罗尔最远的位置,打开盒子,抓起一块披萨塞进嘴里,浓郁的起司在味蕾里融化,他一边吃着,一边找着话题:「话说,监视器的画面b对完了吗?」 结果这麽说的本人,调查的时候却总是把人丢在一旁。 「你真的觉得犯人会来找我吗?」 「你认为犯人为什麽要把你引到仓库?」 「那我更进一步的问,犯人为什麽会挑在仓库?」 「你没注意到吗?」 埃罗尔抬起手,像是习惯x地想要做出思考的动作,但碍於拿披萨时沾上的油腻,他改为交叉着指头,说道:「犯人是怎麽进到仓库的,还有,他怎麽知道你也能进仓库?」 听到埃罗尔的话,雷纳不自觉地愣住。 其一,渡鸦是能通过学校管制的人,而且很有可能留下了身份。 ga0懂了话里隐藏的潜台词後,雷纳忍不住起了j皮疙瘩,他发誓,若不是埃罗尔提出了这个问题,他大概一辈子都不会想到。 「那你一开始g嘛不提醒我……」 「所以你才会怀疑警卫!」 「这只是个巧合吧。」 「……真的?」 嘴里还有没吃完的食物,但一想到当时的景象,雷纳就一阵反胃,他连忙甩掉那残忍的画面,试图用甜得腻人的红茶来转移注意力。 「因为你看起来b你口中说的警卫还像个蠢蛋。」 埃罗尔平静地扫了雷纳一眼,完全不做任何的肯定或是否认。这让雷纳开始觉得自己像是只跳梁的小丑,他郁闷地瘫在沙发的抱枕上,低语:「为什麽偏偏是我遇到这种事……」 埃罗尔走到厨房洗了手,面对情绪低落的雷纳,他非但没有说出什麽有建设x的安慰,反倒是嘲笑地说道:「看你以後还敢不敢轻信网路上的陌生人。」 雷纳忍不住朝埃罗尔翻了个白眼。 当天夜里,或许是受到那些话影响,雷纳难得地做了噩梦。 从噩梦中惊醒後,雷纳头痛yu裂地r0u着太yanx,窗外的天se看上去像是刚天亮,他拿着毛巾将冒出的冷汗擦乾净,看着从镜子里映出来的苍白脸庞,眼底下的黑眼圈似乎更重了,而气se也b昨天还要差一些。 一走出房门,雷纳就看见睡在沙发上的埃罗尔,对方还盖着薄被子,睡姿像是童话里陷入沉睡的睡美人,平躺着一动也不动。 「换药吗?」 大概是刚睡醒的缘故,在室内响起的声音,与平常埃罗尔说话的声音相b似乎有点高。雷纳迟疑地点了点头,紧接着,就看见埃罗尔走到厨房的洗手台开始梳洗。 埃罗尔抬头看了雷纳一眼。 「……」 到保健室的时候,正好准时七点,高中部的钟声当当地响了,雷纳打开保健室的门,护理师已经在里面忙碌地准备着。 听到声音,护理师立刻转过头,笑眯眯地说道。 「嗯……再过几天就会结痂了,幸亏伤口很浅呢。」 雷纳有些纳闷,仔细想想,从受伤那天起,他就没仔细看过自己到底伤到什麽程度,只是当初醒来时,最先看到的那个nv医生好像对他说了失血过多,流了满地的血之类的话,所以他一直以为自己伤得很严重,大概是当时的情况看起来太惨烈了? 「……谢谢。」 「喂!喂!!!」小事务的班长,只见对方抱着一个小箱子,从石桥的对面匆匆地跑了过来。 「呼……早、早安!」 「啊?」 绑着侧马尾的少nv探头,乌黑的眼眸笔直地望了过来。雷纳有些狼狈地遮着额头上的伤口,鸵鸟般的避开了少nv的视线。 「……跌倒了。」 彷佛在鄙视那烂到无话可说的说谎技巧,少nv轻哼了一声,却也没有再继续追问下去,而是撇了撇嘴,说道:「算了,反正也不关我的事……你只要记得下个礼拜要来考试就好。」 雷纳松了口气,看来除了一部份的老师知道这件事外,消息还没完全流出去,他抱着并不算太重的纸箱,慢吞吞地走回宿舍,打开门,里头空荡荡的没有半个人,雷纳把纸箱放到鞋柜上,走到yan台的躺椅上躺着。 不知过了多久,屋内的玄关传来了开门的声音,紧接着是脚步声,还有袋子摩擦时的细微声响。雷纳装si地继续躺着,直到埃罗尔走过来。 「我在思考人生。」 埃罗尔在雷纳的肚子上放了一个三明治,接着转过身,手肘撑着栏杆与雷纳面对面,一阵沉默过後,嘟、嘟、嘟……的铃声突兀地响起。 几乎是同时,躺椅上的雷纳想想大概是关於监视器的,连忙拿着三明治冲进屋内,抢先一步坐到沙发上,然後拆开三明治的包装,假装自己正在吃东西,过於正大光明的偷听行径看得埃罗尔直摇头。 「……是吗,我知道了,你先把有用的先传过来吧。」 「哦,还在……这倒是不用了。」 「是啊,真可惜,你的人身安全暂时没办法解除警报了。」 「……老师给的考前笔记。」 「我怎麽觉得你在讽刺我?」 在埃罗尔提起後,雷纳走到鞋柜前把纸箱拿下来,乾脆坐在地毯上开始拆箱子,打开後,里头的纸张整整齐齐地迭着,每个资料夹上还贴了批注的字条,他小心地里面的资料夹全搬出来,整理好归类在旁边,回头想把箱子折好回收,但奇怪的是,不管怎麽施力就是折不起来。 雷纳把箱子抬高,仔细地看了看侧面与底部,才发觉底部多了一块瓦楞板,他粗鲁地把瓦楞板掀开,里面的东西顿时暴露在空气中。 计时器。 滴答滴答响着的物t。 在zhaya0的两端看到了微微发光的线。 雷纳惊愕地在心底吼着,喉咙却发不出任何声音,他低着头,呼x1与心跳声都在疯狂地加快。 冷静! 呼x1变得急促,但同时又参杂着某种难以言喻的兴奋。 一秒、两秒…… 耗费的时间仅仅一分钟。 「喂,埃罗尔……」 毫不知情的埃罗尔狐疑地转身,看着模样有些不对劲的雷纳,大步地走过来,而在看到纸箱里的东西时,那总掀不起什麽波澜的褐se眼眸忽地闪了一下,他蹲下来端详着眼前的东西,表情严肃的可怕。 在寂静的气氛中,雷纳只能吐出这麽一句。 「埃……」 所有的声音戛然而止。 紧接着, 震耳yu聋的巨响卷着狂风袭来。 玻璃应声碎裂,与尖锐的碎石不停地划过他的肌肤,划出好几道鲜红的伤口,刹那间,t会到的只有剧烈的疼痛,还有永无止尽的晕眩。 在意识到这是爆炸时,身t已经无法动弹,雷纳觉得自己像是掉进了深海的漩涡,在里面载沉载浮,无力的就连挣扎也做不到,不知过了多久,他忽然闻到一gu难闻的烟硝味。 以此为涟漪的中心,丧失的感官开始慢慢地恢复。 雷纳艰难地睁开眼,看到的是迷雾般的灰se,过了很久才慢慢清晰起来,然而在看清眼前的瞬间,他以为自己身处在充满烟硝味的战场。 「嘶……」 雷纳努力地拼凑丢失的记忆碎片,他记得,在埃罗尔把zhaya0丢出去後,他好像跌在地毯上,之後就被爆炸弄得失去了 「咳……咳咳……!」 雷纳摀着口鼻,在倾倒的家俱与悬挂的梁柱里寻找人的踪影,不久,才在破烂的沙发旁看到熟悉的衣服,他一拐一拐地走过去,沿着露出的衣摆往上,看见的却是被掩埋在碎石底下的身影。 声音嘶哑的像是磨过的砂纸。 「喂!醒醒!」 雷纳简直无助地想哭,眼眸也蒙上一层模糊的水雾。 就在这时,地上的埃罗尔忽然有了动静。 「嗯……」 「那、那怎麽办?」 「是班上的人拿给我的。」 「她说是老师准备的笔记,所以我带回来了,刚才拆开的时候才发现底部藏着zhaya0。只是上面的计时器明明已经停了,为什麽还是爆炸了?」 「那是陷阱。」 「假的计时器?」 「或许是吧,但充其量也只是我……」 埃罗尔莫名地觉得头痛,他开口问道:「你哭什麽?」 「不,我也没想过犯人会用这种方式……」 雷纳扁着嘴,像是豁出去似的,一gu脑地将想说的全部吐了出来:「我以为我能自己处理zhaya0,所以才把计时器停了,你说的没错……渡鸦不但知道我是谁,还企图杀si我,他是故意的,他知道我能看得见一部分的线,所以才会设下这个陷阱。」 虽然是躺在地上动弹不得的状态,但在说话的时候,埃罗尔仍然不留情面,雷纳平复着失控的情绪,努力将眼眶里的泪水挤回去,他转头看了埃罗尔一眼,看起来更加沮丧与难过了。 「……」 两人就这麽对看了许久,直到救护车与消防车的声音由远而近。 ……还活着。 克塞特市的商业区。 几小时前,被送上救护车的两人,如今正在安静的病房里。 虽然没有公布姓名照片,但看到新闻主播频频称呼的少年a,雷纳多少还是有些别扭,尤其是主播说得一副他好像已经伤重身亡的样子。 「不会的,放心吧!报导都有经过管制。」相对于雷纳的担忧,一旁的文森特倒是说得信誓旦旦的。在整理完事情的来龙去脉後,文森特看着两名被卷入爆炸事件的伤患,语气有些感慨:「这次还真是上帝保佑,只受这点程度的伤算是幸运了。」 隔壁床的埃罗尔发出了微弱的抗议声。 「话说回来,这次的犯人……和分屍命案是同一人吗?」 「十之,不然也想不到有谁会这麽做了。」 文森特迳自地发起牢sao。 「没有,对方太狡猾了,根本没有留下痕迹。」 一想到差点被炸si的情景,雷纳就觉得害怕,在仓库的时候,虽然也面临了一次生si危机,但事情发生的太快,总感觉没什麽实感,但这次不一样,在看到zhaya0的那一瞬间,他才真正t会到面临si亡时的恐惧。否能说似的,在得到埃罗尔的首肯後,文森特这才掏出笔记本,答道:「咳,是这样的,根据调查的结果,你的导师的确整理了笔记给你,不过本人坚称在装箱的时候,里头并没有zhaya0,假设他说的是实话吧,那能动手脚的时间就是在……昨天晚上,因为在拜托其他人送给你笔记之前,纸箱在他的办公室单独待了一整夜。」 nv医生翘着白皙修长的腿,叉起削好的苹果加入了讨论。从没和nv医生对话过的文森特受宠若惊地傻笑了一下,紧张地说道:「好、好像是碍於ygsi问题,所以学校并没有在教职员的办公室装设监视器,再加上进出的人数太多了,没办法锁定特定的物件……」 nv医生的视线掠过文森特,笔直地望向雷纳,被目光扫到的少年一顿,雾灰se的眼眸茫然地眨了眨,然後低喃着:「我想只有学校的人知道。」 「这麽说,犯人很有可能是学校内部的人!」 从刚才开始就没说话埃罗尔倒是一直保持缄默,直到文森特说出了结论後,他才适时地表达了自己的意见:「这还不一定,也有可能只是相关的人,例如──」 文森特顿时像是被浇了一桶冷水。 为什麽要做这麽残忍的事? 凶残的手法,还有刻意针对他的陷阱与算计,彷佛是恨到了极点,才会如此处心积虑地想要杀掉他,从这些疯狂的举动中,雷纳只感觉到无限膨胀的恶意。 除此之外,再也想不到别的词了。 雷纳不禁y暗地想。 「你还醒着吗?」 「你还记得啊……」 「那计时器是怎麽回事?」 「别不说话,雷纳,我需要知道事情的经过。」 雷纳小声地嘟哝着,以前他也遇过好几次,信誓旦旦地说相信他的朋友,背地里和别人一起嘲笑他,或者是联合周围的人疏远他。 雷纳将盖在脸上的棉被拨开,做了很久的心理准备,才终於开口:「看在你救了我的份上,我就老实说吧。」 「……其实我有超能力。」 单看埃罗尔的表情,实在猜不出他在想些什麽,但在这个时间的沉默,显然让人感觉很糟糕,雷纳自嘲地想着:看吧,就知道会这样,然後翻过身,心情说不清是失望还是愤怒b较多一些。 被问到问题的雷纳一愣,眼里彷佛燃起了希望微微一亮:「我能看见存在於物t里的光线,但那仅限於一些电子产品,渡鸦也知道线的存在,所以我一开始还以为他是同伴……」 「这、这个嘛,解释起来有点麻烦。」 「是这样吗。」 「你觉得怎麽样?」 「先让我消化一下。」埃罗尔头痛地说着,看起来似乎受到了不小的冲击,接着说道:「假设你真的拥有这样的能力,那麽……停电的事情是你做的?」 「停电,嗯,那监视器没有拍到犯人也说得通了,因为犯人根本没有到过那个地方,而是看了报纸,或是停电通知才确认你到过那个地方,但你这麽做的原因……是为了向对方展示能力?」 听到埃罗尔如此迅速就猜到事情的原委,雷纳只觉得神奇,「我告诉过渡鸦我的能力,但他好像不太信任我,所以要我证明给他看,呃,这件事你应该不会告诉别人吧?停电的损失我赔不起……」 「那你先好好反省。」 「只是当作参考罢了。」 雷纳朝埃罗尔撇了撇嘴。 据文森特所说,这已经是进行了报导管制的结果,要是警方没有这麽要求,他现在大概连身世都被写出来了吧,雷纳暗自想道。 雷纳拿着从文森特那借来的游戏机,玩得一脸起劲,旁边的埃罗尔听着那哒哒哒的音效,忍无可忍地提出第三次抗议。你玩小声点。」 雷纳转过身,把耳罩式的耳机拿下来,疑惑地问道。 「你小声点。」 「按键声太吵了,你是跟它有仇吗?」 「在医院玩什麽游戏?」 「有什麽毛病。」 「我本来就这样。」 「叩叩。」 「哦,等我一下。」 「副局长,人带来了。」 「你就是雷纳吧?我有几个问题要问你。」 雷纳看着眼前的照片,有熟悉的也有陌生,就逐一指了出来: 「这个不认识。」 「班导。」 「这是副校长。」 「这是我们班的班长?」 雷纳不禁纳闷,在隔壁的文森特见状,十分t贴地向他说道:「放心吧,这些都是有根据的。」 被晾在一旁的巴奈特敲了敲桌子,说道:「有什麽话直接说,说什麽悄悄话?」 「说吧。」 「没有。」 不止文森特愣了一下,就连雷纳也0不着头绪,眼看着对话就像是按了暂停键而中止,巴奈特适时地咳了咳,文森特连忙接了上去:「假设想要追踪邮寄地址的主人,就必须向该邮箱的公司提出申请,而警方的调查许可权只有c,也就是说,假如犯人的个人资料许可权是对等的c,或者是c以上,那麽警方的申请就会被驳回,这次就是个例子。」 文森特点了点头,扳着手指说道:「嗯,扣掉时间点上无法作案,还有不具有zhaya0相关知识的人,所整理出来的名单就是这些啦!」 「应该……没有。」 「连过节都没有?」 「……没有。」 「那和谁吵过架?你在班上的人际关系不是很差吗?」 「一次也没有?」 类似诱导的质问让雷纳有些火大,只不过是短暂的几秒钟,他就巴奈特的印象犹如云霄飞车般急转直下,他开始怀念起埃罗尔的问话方式了,至少埃罗尔不会用这种居高临下的态度对他说话。 「问话的时候给我配合点!」 「哈?」 雷纳厌恶地将那几张照片推到旁边,语气听起来十分不耐烦:「你怎麽肯定就是这些人?学校的门限还有监视器的事,员警明明也可以做到,甚至湮灭证据也很方便,不是吗?」 像是被挑起了逆麟,巴奈特愤怒地拍了下桌子,文森特连忙站起来安抚场面,然後朝雷纳使着眼se,示意他别再说了。 彷佛听到了什麽不可饶恕的事,巴奈特用力地踢了下桌脚,在文森特的劝阻声下,整个人怒气冲冲地离开会议室,身後的雷纳学着埃罗尔平常耸肩的模样,一转过头,就看到文森特露出了古怪的表情。 「你的神经到底是怎麽做的?」 雷纳冷静地说道:「你也真的被炸过一次,就不觉得可怕了。」别太在意副局长的话,他只不过是迁怒罢了,不过说正经的,我也有点在意上次埃罗尔前辈说的,所以去查了一下。」 「什麽意思?」 「哦……」 「这张名单上的人个人资料都是许可权b,或者是更上一级。」 「本来是的,嗯,这解释起来有点复杂,总之……」 「这是一般情形。」 文森特悄悄地往会议室的门口看了一眼,然後回头:「昨天副局长也透过他的管道调查了,一样被驳回,但他的职位很高,应该可以查看许可权b的个人资料才对,所以他没办法查的,还有以防万一的对等许可权名单……都这在这里了。」 雷纳看着巴奈特留下的照片,雾灰se的眼睛里充斥着好奇。 「符合?」 「那不就是……」 「……我知道了。」 「被吓到了?」 「这是有人给我的。」 埃罗尔接过纸条,被雷纳没头没尾的举动弄得有些困惑,他打开纸条,迅速地流览过一次後,表情开始起了变化。 「嗯,姑且,是某个值得信赖的人拿给我的。」 「……嘁。」 「你这样就看懂了吗?」 「怀疑?」 「嫌疑犯的名单,用许可权推敲出来的,但局里的那些人应该不会告诉你这件事,所以是文森特私下告诉你的,对吗?」 如果不是碍於面子问题,雷纳都想拍手鼓掌了,在将纸条交给埃罗尔後,雷纳坐在椅子上,眼睛望着天花板,将思绪放空了好一阵子,说:「你真的觉得犯人是员警吗?」 微微敞开的窗户吹进一阵风,埃罗尔难得没有出言调侃:「放心吧,很快就会找到的。」 住处被毁、个人物品也全被埋在瓦砾底下,如今可以说是身无分文的雷纳,出院後直接被带到位在商业区的员警总局,过起了美其名保护,实际上是软禁的生活,让他不禁怀疑起自己才是那罪大恶极的犯人。 自从活动范围被限制後,雷纳就每天重复着走到食堂吃饭,吃完再回到房间玩游戏的日子,直到埃罗尔也出院後,他才敢偶尔到走廊上晒晒太yan,毕竟在渡鸦极有可能是员警的情况下,他还没有愚蠢到在凶手面前乱晃,於是为了人身安全,雷纳一整天都黏在埃罗尔身後,寸步不离。 休息时间,文森特对着雷纳,以及伤才刚痊癒的埃罗尔哈哈大笑。 文森特只好自讨没趣地0了0鼻子。 「最近副局长盯得很紧,你们小心一点。」 雷纳听到某个令人讨厌的关键字,立刻脸se不好地抬起头:「他简直神经病。」 除了神经病,雷纳实在想不到其他形容词了。 「希望如此。」 虽然平时因为渡鸦的存在不敢单独行动,但这段日子他也不是无所事事,花个几分钟观察别人简直轻而易举,从文森特那里得到的名单里,有嫌疑的人一共有六名,除去一个至今为止都没碰过面的,他将这阵子以来交谈过的人都牢牢地记在脑子了。 接着是梅森兄弟,虽然不是一起出生的双胞胎,但两人的长相十分相像,为了避免混淆 第四个是b文森特早一年进来的年轻警官,名字叫杰瑞,是个平时总是笑嘻嘻的,好像什麽事都难不倒他的乐天派,而很不凑巧的,这刚好是雷纳最感冒的类型。 第五个人,是任职於重大刑案组的员警,同时也是组长,不仅外表正气凛凛,就连为人也是一丝不苟,据说还是下一任局长的不二人选……什麽的,都是从文森特那里听来的,由於还不曾见过面,所以详细的他也不是很清楚。 「年纪轻轻就结婚了!」 先不管对方是否已婚,到目前为止,雷纳最怀疑的人就是nv医师了,虽然是以协助的身份,但多蕾西娅并不像其他人一样需要长时间的待在警局,拥有大量的自由时间这点,是他觉得最可疑的地方。 但在说出猜测後,首先遭到了文森特激烈的反驳:「多蕾西娅小姐不可能会杀人的!她看起来柔弱的连刀子也拿不动,更别说设置陷阱了!y要说的话……凶手一定是米尔斯!」 雷纳好奇地问道。 文森特信誓旦旦地说着。 原本安静地在旁边看报纸的埃罗尔一脚踹上雷纳的椅子,吓得雷纳从椅子上跳起来,雷纳暗自吐了吐舌,重新坐下,嘴里一边嘟囔:「……开玩笑也不行。不然你说说看凶手是谁啊?」 埃罗尔随意地答道。闻言,文森特整张脸都垮了下来:「到底有没有什麽好办法可以抓到犯人啊?」 只见上一秒还说着不知道的某人这麽介面,文森特眼神发亮地看着埃罗尔,自从摘下眼镜,整个人就显得年轻许多的埃罗尔将报纸丢到一旁,在嘴角还贴着纱布的情况下,既愉快又疼痛地笑了一声:「只要慢慢等就行了。」 雷纳毫不留情地戳破文森特盲目的崇拜泡泡,在他看来,要是不快点逮捕渡鸦,之後说不定会演变成b爆炸还要更严重的事态。 「算了算了!」 「慢走。」文森特很给面子挥了挥手,顺便唠叨地吩咐:「有事记得大喊,对了,给你的终端带了吗?」 新的终端和他之前弄坏的那个一模一样。 带着心事重重的表情,雷纳走出房门。 ──米尔斯? 都是文森特的错! 不知怎的,他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是一封没有主旨的信。 名为渡鸦。 「真是幸运耶! 为了庆祝你康复,我决定送你一件礼物。 给你一个关键字, 雷纳皱紧眉头,si命地握着终端直到指尖发白。 雷纳反复地将信的内容看了好几遍,就连原本来厕所的目的都忘了,他匆忙地返回休息室,里头不知何时只剩下埃罗尔一人。 雷纳将终端的萤幕转到埃罗尔面前,委屈地叹气,这几天才好转的心情在此刻蒙上一层y影。埃罗尔皱着眉,将讯息读过一遍,语气微妙地说:「这真的是本人?」 「如果是的话,这等於是在告诉我们,警方的内部有鬼,或者他就是那只鬼,这台终端的联络方式,只有局里的人知道。」 此时此刻,雷纳只想找到那坚持己见的巴奈特,然後狠狠地把终端砸到他的脸上。埃罗尔将萤幕上的文字全部抄下来,思索了几秒钟,问道:「这是哪里的地址?」 如果是将这封信看作是第五封,那麽这次的谜题简直没有难度可言,至少雷纳第一眼就看出来了,但直觉告诉他,谜题应该没那麽简单,然而,不管怎麽看就是看不出个什麽所以然。 雷纳撇了撇嘴,像是想起自己先前被害得那麽惨,不免有些退却,但要是不赴约的话,充其量也是僵持在现在的局面,不会有任何进展。 「去,但别告诉任何人。」 「我们还不知道谁是渡鸦,不是吗?」 「如果又有炸弹怎麽办?」 埃罗尔的语气并不像是玩笑,听到如此不要命的说词,雷纳一阵j皮疙瘩,他不晓得该说些什麽劝阻的话,只好这麽说道:「……你这话听起来像是殉职前的fg。」 埃罗尔刻意往雷纳才刚痊癒的伤口上拍,b得雷纳抗议地大叫。识後,趁着警局里的人大部分都在午休的时候,轻而易举地从後门溜出去。 「你不觉得很可疑吗?」 驾驶座的埃罗尔不予置评地哼了一声。 埃罗尔把车停在指定的地点附近,从副驾驶座的置物柜里拿出一样令雷纳瞪大眼睛的东西。那是一把轻巧的手枪。枪身全是漆黑的,左右摇晃的时候彷佛闪着冷凝的光。 只在网路上看过枪枝的雷纳忍不住发出惊叹声,视线黏在那把枪上舍不得移开,直到埃罗尔把枪塞在腰际的枪套,再也看不到为止。 埃罗尔轻轻地拍了拍枪套,说道:「所以要是你在楼下听到枪声,麻烦叫辆救护车。」 又立了一个fg。 两人站在信里提示的破旧公寓正对面,从这边望去,沿着斑驳的墙壁往上数到第十四层,一共有四间房间,但不管从左边数来还是从右边数来,每间窗户都关得紧紧的,彷佛一丝光也钻不进去。 雷纳喃喃自语,正想开口问埃罗尔要不要再考虑一下时,那人就毫不犹豫就从他旁边擦肩而过,他连忙喊住对方:「喂,你真的要一个人上去?」 埃罗尔一副你现在才想阻止我未免也太晚的表情。 「放心吧,情况不对我会自行判断的。」 ……员警的天x? 在等待途中,雷纳乾脆坐在一旁的花圃台阶上,背对着盛开得花团锦簇的花朵,然後再次将渡鸦的信点开来,一字一句地琢磨着。 要是又爆炸的话? 爆炸的威力究竟有多可怕,他已经深刻地t验过一次,假设当时,埃罗尔没有立即察觉到威胁,他现在就算不si也重伤了,而且,在爆炸的前一刻,埃罗尔甚至把他推离了爆炸的范围,导致自己被压在瓦砾底下。 在医院闲的发慌的时候,雷纳曾经无聊地开了埃罗尔的玩笑,说他才是有超能力的那个人,而且是怪力,结果惹来一个神秘莫测的眼神。 不过b起这个── 这段时间,除了要时时刻刻烦恼渡鸦的事情外,剩下的时间他都拿来测试埃罗尔的底限了,简直像个贪得无厌的幼稚小鬼,雷纳愧疚地抿起嘴,像是小动物一般,用手环抱着并拢的双腿。 雷纳转头一看,见到一位行动不便的老妇人走过来,手里拿着一整篮白se的花,一边拄着拐杖走路,起初他以为老妇人只是路过,但过没多久,就看到对方直接在他附近的花台坐下来。 隔着一个花台,老妇人笑眯眯地问道。 「我也在等人。」老妇人轻抚着花篮里的百合花,若有所思地盯着雷纳的脸,直到雷纳被看得有些发毛,才感叹地道:「都过这麽多年了啊。」 雷纳左顾右盼,像是在寻找其他可以成为说话对象的人,但不凑巧的,这附近实在是人烟稀少,而且从刚才到现在,经过的人也就只有老妇人一个。 雷纳努力忍耐着老妇人ch11u00的目光。 「婆婆,你是不是认错人了?」 「不是,我只是在这里等人。」 「是这样啊,啊,真抱歉……把你们ga0错了。」 让年纪这麽大的人道歉,雷纳只有满腹的慌张,他蹭了蹭鼻尖,撇过头,雾灰se的双眼不知该放哪似的,盯着对面公寓的十四楼,半晌,才慢吞吞地开口:「婆婆在等谁啊?」 「或许是印象很深刻吧?」 彷佛想起了以前的事,老妇人怀念地笑了笑,苍白的发丝犹如烛火一般,在风中微微摇曳着,接着,老妇人和蔼地看向雷纳,问道:「那你又是在等谁呢?」 雷纳指着前方的公寓,随意地说道:「他去那栋公寓的十四楼办点事,应该很快就回来了。」 老妇人皱眉重复了一次,而察觉到老妇人的脸se有些不对劲的雷纳,右手自然地搭上了对方的肩膀,然後轻轻地拍了几下。 「你的朋友……是叫渡鸦吗?」 老妇人在等的人是渡鸦?怎麽回事?又是什麽陷阱吗? 「……我想想啊,好像是问……能不能和他聊聊以前的故事,因为他前阵子生病忘了很多事,还要我摘庭院种的新鲜花朵,当作身t康复的礼物……」 雷纳喃喃自语着,信里的那段文字果然不是毫无意义的,他想到了还在公寓里的埃罗尔,慌慌张张地想用终端联络对方,却没料到老妇人突然伸手阻止他,原本拄着拐杖的那只手,此时正不偏不移地压在终端上,老妇人收敛起笑容,有些急迫地问道:「你认识那孩子对吗?」 「他现在过得好吗?」 不管以前的渡鸦是个什麽样的人,如今也不过是个杀人犯,这是不容争辩的事实,秉持着这样的想法,雷纳的语气也不自觉地强y起来。 「做了可多了,都是伤天害理的事。」 「复仇?」 想知道我是谁,就必须先了解我的过去……? 「嗯……」 对於雷纳的要求,老妇人露出些许为难的神情,或许是不忍拒绝雷纳的拜托,又或者是想找人倾诉当年的事,在犹豫过後,老妇人终究还是缓缓地说了起来: 时间转到十五年前的冬季。 霭霭白雪覆盖着大地,如花瓣般的雪花在空中翩翩起舞,时而顺着风的轨道旋转,时而被吹落在屋檐上,看腻了其他季节的斑斓se彩,眼前美不胜收的景致倒也令人陶醉。 妇人将毛毯放到旁边,连忙喊道:「怎麽只有你一个人?」 男孩大声喊着,沿着快被雪淹没的小径,迅速地跑到屋外的矮墙,爬过栅栏,成功地到达妇人身旁,他抬起头,眼神渴望地看着妇人的手掌,像是期待那里会多出什麽似的。 「耶!」 「艾梅尔为什麽要待在外面?今天冷si了。」 男孩别扭地钻进艾梅尔怀里,温暖的t温还有毛毯让冻僵的身t一下子就暖和起来,他循着艾梅尔的视线,眺望漫天飞舞的雪之结晶。 「当然,你不喜欢?」 「嗯?」 「不知道。」男孩将头埋在毛毯里,闷声地回应着:「我觉得很烦,所以就过来了。」 艾梅尔惩罚地掐了掐男孩的耳朵。男孩可怜兮兮地从毛毯里抬起头,心虚地皱着眉毛,柔软的脸颊微微鼓起,说道:「我有跟伊娜说过,她知道的。」 「知道了。」 不知过了多久,窗外的风雪终於悄悄停下声响。 在男孩动着眼皮,睁开眼的那一瞬间,看见的是艾梅尔那张有着皱纹的脸,只见艾梅尔拿着一条刚泡完热水的sh毛巾帮男孩擦脸,然後r0u了r0u那软呼呼的脸颊,催赶似的拍着男孩的肩膀,说道:「雪刚好停了,拿着饼乾回家吧。」 艾梅尔好笑地看着耍赖不走的男孩,玩笑似的敲了他的脑门。 男孩这才看到墙上的时钟,记得他出门的时候……忽然间,他像是意识到什麽糟糕的事情,他马上改变主意,从沙发上跳了下来,说道:「好吧,那我明天可以再过来玩吗?」 「知道了!」 回忆就这麽定格在男孩的背影。 垂垂老矣的艾梅尔轻声叙述着在那之後的故事。 完全沉溺在故事中的雷纳倒ch0u一口气:「si了?」 「接下来我所说的,并非亲眼所见……而是负责处理後事的人悄悄告诉我的,他说,那些si去的人,生前遭受了极大的痛苦,他们瞪着眼,脸部狰狞,甚至,四肢都是扭曲的,是活着的时候,y生生被拉扯成那样的……」 雷纳抿紧嘴,一时间不晓得该做何反应,确实,任谁在听到这样的事後,都会觉得渡鸦的遭遇值得同情,即便这并不是能够伤害他人的理由。 「犯人呢?」 「这样啊……」 雷纳百思不得其解。 如此一来,渡鸦想杀他的理由,只能回到原本的推测。 心底有个答案呼之yu出。 「你们这两个叛徒!!!!!!!!!」 雷纳下意识地往公寓的方向望去,然後,远远地看见了埃罗尔的身影,他挥了挥手,朝着坐在花台上的艾梅尔说道:「我能再问您最後一个问题吗?」 「他的名字,就叫做渡鸦吗?」 「怎麽会,这不过是个有趣的绰号罢了。」 艾梅尔握着花篮,平静地说:「rris。」 雷纳站起身,朝老妇人恭敬地鞠了个躬後,匆匆离去。 「什麽东西?」 「是渡鸦拿走的吧……」 「发生什麽事了吗?」 雷纳躺在椅背上闷声回答,看着窗外飞逝的景se,他脸上的忧郁清晰可见。埃罗尔转了转方向盘,照着导航的路线平稳地行驶着,途中还能分神看着雷纳的一举一动。 雷纳差点从座位上跳起来,他看着埃罗尔的侧脸,狐疑地说道:「你真的是员警吗?是侦探吧!」 「一个故事。」雷纳这麽说道,听起来像是在为接下来的谈话起开头,就在埃罗尔打算侧耳倾听的时候,雷纳却只是打了个呵欠,说道:「但我有点懒得说。」 想耍人不成,反倒还被噎了一下,雷纳收拾起玩笑的心情,将刚才从艾梅尔那所听到的,那些关於渡鸦的过去,在脑袋中重新整理、并过滤过一遍後,才转述给埃罗尔,当然,最後他也说了自己的推测:「所以你认为,杀害渡鸦一家人的凶手,也和你一样拥有能力?」 老实说,其他人的能力究竟可以达到什麽程度,雷纳并不清楚,但可以确定的是,每个人的能力不一定相同,这点渡鸦曾经透露过。 再进一步的话,就是看得见活物的线。 埃罗尔握着方向盘,许久都没有说话,彷佛在思考着该如何看待这件事,之後,车子抵达警局,一看到那气势汹汹地走过来的中年人,埃罗尔才对雷纳低声嘱咐:「待会儿问什麽都别说。」 下车後,雷纳深深地t会到浮空前进是什麽样的感觉,像是罪大恶极的犯人一样,他被单独押到一个小隔间,里头的设备简陋到像是牢房,雷纳不用想也知道这是哪个人出的主意。 雷纳对着在外面看守的员警说话,但遗憾的是,对方就像是木头人一样,无论怎麽喊就是不肯出声,雷纳怀着满肚子的怒火,打开终端,分别向埃罗尔和文森特传了讯息,过没多久,文森特回传: 还没等雷纳说什麽,文森特就像是找到了能一起看好戏的对象,擅自像个播报新闻的业余记者,接二连三地传达着现场的状况: 「你真该看看真正的血盆大口是什麽样子……」 「结果前辈还点头了,你们关系真的很好吗?」 「埃罗尔前辈真是坚持。」 「……」 听见这声音,雷纳立刻跳下床,走到隔间的大门旁边,果不其然,看到了熟悉的人影。文森特一见到他,就像是松了口气似的,抓着他的肩膀,把他带到平常待着的休息室。 「跟你一样,被关着反省了,之後再审。」 「我也懒得跟神经病计较。」 「寻找新的线索。」雷纳遵照着埃罗尔的嘱咐,给了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但回头就看见文森特露出了yu言又止的表情,不禁疑惑地问:「怎麽了?」 「哈?为什麽?是那个……唔!唔……」 「埃罗尔不是专门被派来处理这次事件的吗?」 「……这老疯子!」听到这番话,雷纳只觉得满腹的怒火又要涌上来了,他低声地骂了一句,然後垂头丧气地问道:「难道没有其他方法吗?」 换句话说就是无能为力。文森特感觉到雷纳投s过来的直白目光,只好继续补充道:「不过你想想看,如果是上面指派过来的,要是被赶回去多没面子啊?嗯,这样一想,被调走的机率就降低许多了。」 大概是总听着文森特喊埃罗尔前辈什麽的,所以雷纳还以为埃罗尔的职位肯定很高,身为警局里地位最低的文森特忍不住唉声叹气,然後像是想到什麽,含糊不清地说道:「我记得好像……是a……嗯……又好像……」 雷纳出声问道,紧接着,文森特就忽然重击了一下桌子,说道:「我突然想到,上次副局长好像私底下偷偷调查了埃罗尔前辈,结果……你猜猜看?」 对於文森特这麽明显又差劲的问题,雷纳倒是很配合地回答,他记得之前讨论过,以巴奈特的职位,能够查阅资料的等级是许可权b或以下,而埃罗尔的被驳回就代表,他的许可权至少是在a或以上。 文森特这麽下了结论。 「嘿。」 「唔……大概有个方向了,不过还不足以判断犯人的身份,要是能知道得再详细一点也许可以……」结果到最後几乎变成雷纳的自言自语,满腹的疑问得不到解答的文森特纳闷地瞧了雷纳一眼,彷佛在腹诽雷纳说的是哪一国语言似的,不久,雷纳忽然抬起头:「文森特,我记得你说过调查人事室的资料不需要许可权?」 「帮我一个忙。」 「说吧。」 克塞特市之所以被誉为奇迹之城,其中部分的原因得归功於它的「完整」,战争过後,在满身疮痍的世界中,克塞特市是少数还保留着原貌的城市,商业街所在的这块区域便是当时的市中心,即使这城市的大半已被人遗弃,它依然是oe最繁荣的地方。 雷纳跟着文森特悄悄走进二楼的偏僻房间。 文森特捏着鼻子,小口小口地呼x1,深怕一个不小心就吹起陈年累积的尘埃,他驾轻就熟地绕过室内的桌椅,从其中一个书架ch0u出厚重的资料夹,递到雷纳面前,开口:「喏,就是这个,记得小心一点翻,里面有几页快被扯破了。」 雷纳将资料夹放在桌上,就这麽维持着站姿,翻开他原本一辈子都不会看到的档,然後默念着之前文森特过滤的名单。米尔斯……梅森兄弟……里瑞纳……桃乐西娅、不,nv医生是不久前才来的,里面应该不会有她的资料,但也没有影响,因为渡鸦是位男x。 假设艾梅尔说的都是真的,那渡鸦的年龄就在二十几岁左右,由此可以去除的物件是契布曼警官,而梅森兄弟的年纪则是刚好在范围内。 那麽,只剩下两个人。 米尔斯?莫顿。 「不会吧,这是米尔斯?」 「怎麽样?有发现什麽吗?」 看着双亲後栏的殁字,姑且都算对上了,雷纳迟疑地顿了几秒,带着无法确信的心情再思考了一遍,直到察觉身旁的文森特沉默得有些久时,才疑惑地开口:「怎麽了?突然这麽安静?」 「唔。」雷纳想到埃罗尔之前的吩咐,原本想说的话又吞了回去,改口道:「是埃罗尔告诉我的。」 有了结论後,文森特的眼中倏地燃起了熊熊的火焰,反倒是先有答案的雷纳不确定地低喃:「真的有那麽简单吗……」 不觉得两者有什麽必然关联的雷纳瞥了文森特一眼,话说回来,这家伙对埃罗尔还真是盲目的信任,都ga0不清楚谁才是他真正的上司了。 话题从锁定嫌疑犯一下子就跳跃到逮捕犯人,文森特看上去异常的兴奋,对於逮捕自己的同事一点也没感到却步。 「嗯。」 基於这份不确信感,雷纳并没有要附和文森特的意思,一直到迳自沉溺在计画中,表现得忘乎所以的文森特意识到自己并没被搭理时,突如其来的声响拉回了待在同一个空间,思考却截然不同的两人。 文森特毫无遮掩地在雷纳面前接起通话。 文森特愣了一下,忽地松了口气: 「一言难尽,总之资料我传过去了,自己看吧。」 「监视器,之前埃罗尔前辈送来要求b对的,刚才鉴定完了。」 雷纳下意识地点点头,然後停顿:「……监视器?」 ──一定没找到是吧。 雷纳有些茫然看着文森特,不久,他听见自己的声音这麽问道:「那不是……早就b对完了吗?」 谎言向来是不可取的。 在知道埃罗尔对他说谎的当下,雷纳有那麽一瞬间,对埃罗尔产生了怀疑,虽然这 为了更容易分辨,监视器的画面分成左右一组。 「既然不像还放……!」 看到文森特一脸暴躁的模样,雷纳不知怎地有些想笑。 「文森特,我觉得我们还是──」 文森特兴奋的大叫声打断了雷纳。 「怎麽可能……」 餐厅的服务生,与牵着狗的温和青年。 令人难以置信的事实将他的思绪炸成一块块的碎片,雷纳满脑子彷佛只剩下怎麽可能这个词,就连文森特的呼喊也没有让他回过神。 眼见连续喊了好几声都没有回应,不得已,文森特只好用力地摇晃雷纳一下,然後无b兴奋地说道:「这下终於有证据啦!」 雷纳看着文森特拿出来的照片,神情还有些恍惚。 甚至还向我搭话了! 「虽然现在没办法再请别人帮我们b对……好吧,虽然不是什麽直接证据,但至少能够证明米尔斯跟这件事有关系了……」文森特嘀嘀咕咕地说着,然後撇过头:「雷纳,你有在听吗?」 雷纳试图让自己表现得b旁边的现役员警还要冷静的样子,文森特划过萤幕上的报告,指着记录上显示的b对者t型,语气确信地说:「只要能证明米尔斯和渡鸦的t型相符,那副局长就找不到理由阻止我送去b对了。」 究竟巴奈特会不会再次为了「面子」而不择手段这点,谁也无法妄下定论,有着相同怀疑的雷纳撇了撇嘴角,但这并不代表他与文森特的想法一致,因为对於米尔斯等於渡鸦这件事,他一直有种说不出的违和感。 雷纳压抑着动摇的心情,从头开始仔细地回想。 雷纳首先想到那灯光四s的舞台与蜂拥而至的人cha0。 雷纳努力地思考着,思绪的运转让他有些头疼。 例如…… 画面上显示的是服务生从餐厅追出来的影像,即使因为画质的缘故,无法看到身上的小细节,但好歹也让他回忆起了当时的情况。 「什麽?」 由於ok蹦几乎贴满了整个手背,所以印象特别深刻。 ga0不懂有什麽必然的关联x,也不晓得什麽第二次见面的文森特茫然地张了张嘴,而脑袋正在飞速运转的雷纳只觉得有什麽呼之yu出,假设服务生真的受伤了,那麽只要找到…… 青年牵着那条曾带给雷纳恐怖y影的大狗,正抬脚走进公园,而那时青年的右手并没有戴上防咬手套,这样的巧合让雷纳不得不怀疑,再三思索後,他转头向文森特询问:「米尔斯受过伤吗?」 「应该没有,我记得他都窝在办公室里,不太可能受伤。」这麽说了之後,文森特的态度也开始不确定起来,「等等,你刚才说第二次见面的时候?你见了渡鸦两次?他受伤了?」 雷纳停顿了几秒,看着终端的萤幕说道:「而这个人戴着防咬手套,所以,我在猜他是不是受伤了。」 「米尔斯不是凶手!?」 同事不是凶手难道不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吗? 仅有的线索再次被推翻的感觉着实令人难受,包括雷纳自身也是,雷纳拿出终端,里头并没有任何新讯息,表示被叫去训话的埃罗尔目前还没有逃离巴奈特的魔爪。 既然线索所指向的人都被推翻,那就只能从头开始思考了。淀思绪,将脑袋里的时间倒回至最初的事件点,也就是测试开始前的那封邮件,渡鸦要求的是「证明自己」,而他也做出了回应,即是用能力造成了演唱会的停电事件。 原先不晓得渡鸦为何要这麽做,但不久前得到了解答。 埃罗尔所透露的,之前发生的那些命案,其中无法锁定受害者相关x的问题也有了合理的解释,渡鸦大概就是像这样,在论坛寻找「特殊的存在」,然後一步一步地让他们误入陷阱。 渡鸦真的是员警吗? 从能够进入戒备森严的德蕾莎学院来看,无非有两种可能x。 雷纳想了想,决定将接下来的推测写在纸上。 率先写上的是这两个字。 雷纳无意识地在纸上反复地画着圆圈,直到纸张几乎快被笔尖划破,才停止无意义的举动,依序往下写了六个名字。 一,身为nvx的桃乐西娅。 渡鸦在那场幼时的悲剧中失去了所有的家人,因而不可能是他们。 四,双亲依然健在的里瑞纳。 还是不对。 ──名单是错误的。 文森特曾说过,这城市只有少部分的人受到保护的许可权会达到c级或以上,而渡鸦受到的保护许可权代表他的确有着特殊的身份,而且是与警局的副局长相等,亦或是更高的许可权。 到底是漏掉了什麽? 「当然啦,只要是登陆在克塞特市的相关人士,即便不是为了公务,我也全部排查过了,确实只有这六个人。」 「呃。」 在持续了几十秒後,文森特才终於ch0u走雷纳手里的笔,说道:「别这麽灰心啊,等副局长放人之後,我们找埃罗尔前辈一起讨论不就行了?说不定他会有不同的见解呢?」 雷纳的脑海不自觉地浮现一道人影。 文森特收起刚才的数据,重重地打了下雷纳的肩膀。 雷纳瞥了充满自信的文森特一眼。 「唉。」 文森特不愉快地撇了撇嘴角,倒也没有恼怒或是羞愧之类的情绪,只不过为了向雷纳证明自己真真切切是名现役员警,他迅速地在终端点了几下,表情认真地拨了一通电话。 「你打电话给谁?」 「……渡鸦才没有那麽蠢呢。」 「是的,关於上次向你取证的监视器画面,目前结果出来了,所以有几个问题想要请教你──」 ……说起来真久。 当然,这一切都只是想像。 雷纳半垂着眼帘,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桌面,视线胶着在不远前的水杯上,好似那里有什麽令人目不转睛的东西。 雷纳停下动作,指尖还维持在敲打桌面的模样,但那雾灰se的眼眸却像是透过水杯看见什麽,轻颤了一下。 「什麽?」文森特正好结束通话,一听到雷纳的声音就立刻凑了过来,疑惑地问道:「你刚刚说什麽?」 「雷纳?」 ──名单是错误的。 雷纳咬紧下唇,彷佛正经历着一场痛苦的挣扎,不久,他怅然若失地低语:「也许名单不止六个人。」 彷佛被这句话所蕴含的意义给吓了一跳,文森特有些夸张地倒退几步,瞪大眼睛等待雷纳接下来的解释。 「是这样没错。」 「……嗯?」 「哪里错了?」文森特不确定地问。 雷纳抬起那近乎冷凝的目光。 有时候最荒谬的那个才会是真相。 听了雷纳的话後,文森特露出些许迷惘的表情。 「埃罗尔。」 文森特愕然地瞪大眼睛,过於荒谬的答案让他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即使说是被炸弹轰炸过也不足以形容他此刻的心情。文森特乾笑了几声,艰难地调整着呼x1,开玩笑似的说道:「你还不如说是副局长呢。」 文森特再次深呼x1,像是想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 「我没有开玩笑。」 「嗯。」 最先得出这结论的雷纳将头埋在臂弯里,逃避似的不肯抬头,他听到文森特正来回踱步的声音,时间彷佛过了很久很久,接着,肩膀忽然被轻拍了一下,抬起头来,只看到文森特仓促地推开门的背影。 生气吗? 或者两者都有。 渡鸦是第一个他认同的人。 所以,才更加无法忍受。 他还存有一丝奢望。 刚才推断出来的只不过是证明文森特的名单有误罢了,最重要的是能将「他们」联系在一起的证据。譬如渡鸦的年龄、身世背景,以及试图掩盖的右手……想到这里,雷纳心力交瘁地闭起眼睛。 在大热天却总是戴着手套的身影。 雷纳拿出不久前才收了一堆sao扰讯息的终端,像是在犹豫接下来的行动似的,停顿了好一阵子,就在这时,终端忽然传出响亮的提示音,只见在一整排文森特的讯息之上,显示的最新一则讯息。 拳头不自觉地攥紧。 「啪。」 突如其来的停电令雷纳措手不及,他靠着还紧紧抓住的楼梯把手,努力地适应漆黑的环境,然後,身後忽然响起了叹气声。 还来不及转身,後脑杓已经传来一阵剧痛,失去平衡的身t克制不住地倒下,在涣散的思绪中,雷纳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身影,然後,意识便坠入了无尽的黑暗里。 那是b呼啸的风声还要尖锐,还要短促的叫声。 雷纳si命地挣扎着,用绑在背後的手不停地磨擦着地面,直到手腕的皮都快被蹭掉了,他才放弃似的瘫在地上。 雷纳丧气地瞪着结满蜘蛛网的天花板,以往的人生就像是走马灯一样,在脑海里一幕幕地上演,只不过回想起的净是些不好的画面。 「砰!」 雷纳错愕地望向只开着一条缝隙的门,手脚并用地爬到门附近,侧耳倾听。虽然不曾在现实中亲耳听过,但刚才响起的毋庸置疑是枪声。 雷纳蓦地眼睛一亮。 「嘶……」 宽阔到彷佛没有边境的灰se空间,以及像是骨牌一样整齐排列的梁柱,视线所到之处,到处都是锈迹斑斑的废弃机器堆砌而成的荒废山岭。 这里是,无人地带。 越将眼前的景物收入眼底,雷纳就越发觉得是後者。 在腹诽渡鸦的同时,雷纳也一边寻找着尖锐的东西来割断绳子,很快的,在散落一地的木桶附近,他找到几块破碎的酒瓶玻璃。雷纳捡起碎片,小心翼翼地割断绑住手脚的绳子,动动僵y的四肢,然後发现手腕被绳子磨得红肿,从皮肤里 「真是倒楣si了……」雷纳忍不住低语。 忍着从醒来开始就一直濒临崩溃的心情,雷纳随手找了一根布满锈点的铁棍,在充满机器屍骸的迷g0ng中寻找出口,但并非是漫无目的的,在空无一人的空间里,他隐约能听见前方传来的细微声响。 「很抱歉,但我不得不这麽做。」 说话的那人背对着雷纳的方向,褐se的头发以及背影,不出所料是文森特,然而在文森特面前与他对话的那人──雷纳下意识地眯起眼睛,紧握铁棍的力道重得像是要把它握进掌心里。 即使被人以严厉的语气质问,埃罗尔的脸上还是一如既往,丝毫找不到害怕的神情。 「请认真一点回答我的问题!」 雷纳这才看清楚文森特手上拿的是什麽,而且不久前,他也曾在埃罗尔的车上看过。两人就这麽对峙着,更准确的说,文森特正紧握着枪,并把枪口指向埃罗尔,这在日常中绝不可能出现的场面令雷纳感到有些无措,至少这样的光景,在他对未来的想像中是不可能出现的。 埃罗尔平静地站在原地,沐浴着从天花板的照下来的微弱灯光,像极了在监牢中等待审判的犯人,然而下一秒,目光却忽然转了方向。 突如其来的呼唤让在场的两人皆是一愣。 「雷纳?你怎麽在这?」 雷纳不情不愿地从鹰架後现身。也许是还没准备好cha入两人的对峙,他有意识地和两人保持着一定的距离,接着抿了抿嘴唇,故作冷静地开口:「停电後不晓得被谁打晕,醒来就在这了。」 雷纳不得不绷紧全身的神经,好让自己能在危险时有退路可走,他转过头,看着一个字也不说的埃罗尔,铁棍不自觉地在地面划出一道刺耳的声音。 「说清楚是指什麽?」 「哦?」 分明是文森特起的头,但埃罗尔提问的对象却是那顶着一头乱发的少年,只见雷纳皱着眉,与文森特发出同样的感想,恶声恶气地说道:「装什麽蒜,要是没不对劲,那你脱下来看看啊?」 雷纳告诫自己必须冷静,然後试图将刚才的话题拉回正轨上,说到底,监视器的b对结果已无庸置疑的,所以向埃罗尔求证什麽的,并非是他最迫切想知道的,於是在文森特还没来得及发表意见以前,雷纳忽地问道:「所以你现在的脸是真的吗?」 此话一出,立刻证实埃罗尔之前所说的全是谎言。 「你这混蛋!」 埃罗尔似乎是想起了当时的对话,点了点头:「正确来说,是你擅自解读了通话内容。」 雷纳简直忍无可忍。 捉弄? 「请你认真回答。」 「……」 雷纳的脸上写满怀疑。 「现在差不多是验收成果的时候了。」 「关於我是谁,你应该有答案了吧?」 测试什麽?能力? 像是终於受不了两人之间打哑谜的气氛,一直被忽视的文森特忍不住出声,然而雷纳却连看也不看一眼,迳自陷入沉思。 刚好,他在论坛上认识渡鸦的时间也是在半年前。 最初认识渡鸦的时候,只是偶然看到对方发表了一些关於生命能量的言论,其中几项观点和他所拥有的能力特别相近,所以他开始试探着与对方交流,直到确定对方是真的知道「线」的存在後,测试便开始了。 对於仅能被某部份的人察觉,并无法解释的特殊存在,雷纳更倾向於它是种未知的能量,就好b现在仍有人坚信着万物皆有灵魂,这些细小的能量也许就是所谓的,构成这世界一切的起源。 不知怎麽的,此时此刻,雷纳忽然想起多年前的那个夏天。他再也不用看着别人的灯盏前行。 即使不懂为什麽存在。 漫长的思考就此画下休止符,然而现实也只不过是流失数秒,雷纳定下心神,抿了抿乾涩的嘴唇,缓缓开口:「你是餐厅的服务生。」 「公园里你牵的那只狗是你偷来的?」 果然如此,雷纳的眼神顿时充满了鄙夷,想想当时埃罗尔还若无其事地提起附近有宠物失踪的事,他不禁为埃罗尔的厚脸皮感到羞耻。 埃罗尔微微挑起眉,似乎对於雷纳的态度有些意见。 「……」 「够了。」 雷纳直视着埃罗尔的眼睛,锐利的像是要穿透过什麽。 埃罗尔十分愉快地扬起嘴角。 「砰!」 还未反应过来究竟发生什麽之前,雷纳就下意识地躲到鹰架後面,b烟火还要响亮的枪声让他一阵晕眩,他摀住耳朵,愣地看着刚才开枪的文森特,空气中彷佛能闻到稍许烟硝味,突如其来的状况让人有种不真实感。 「打偏了?」 紧接着,埃罗尔身後的柱子喀啦喀啦地掉下细碎的石块,那不详的声音令雷纳皱起眉头,他眯着眼睛,试着想看得更清楚,然而意外总是来得令人措手不及,在瞥见水泥缝隙间的塑胶线时,与噩梦中相同的热浪再次袭来。 嗡── 「快跑!」 「呼……呼……」 还没从惊险的场面恢复过来的思绪,就像是生锈的齿轮一样,只能浑浑噩噩地运转着,但还算幸运的是,这次爆炸的威力b宿舍那次还要小,至少刚才逃跑的时候,天花板没有直接砸下来。 眼前彷佛还能看到几十秒前的景像,随着声音忽地窜出的烟雾,以及被烟雾吞噬的另外两人,「咳……」雷纳忍不住咳嗽,动作剧烈的像是要把刚才x1入的烟全都咳出来似的,平复之後,他闻着遍布空气的硝石味,喃喃自语:「运气真好。」 就算再怎麽迟钝,也该感觉到不对劲了。 犹如窜起的火花。 雷纳沿着光线的路径,缓慢地移动视线,最後停驻在不远处的墙柱,似曾相似的藏匿方式让雷纳瞬间明了,他麻痹地想着渡鸦到底又埋了几个炸弹,然後开始思索着埃罗尔的各种行动。 但埃罗尔却不是。 ……既然所有线索都无法指明真相,那也只能亲眼去证实了。 雷纳轻碰着0露在外的电线。 假如他没有猜错,这里的炸弹所波及的范围也许…… 思绪蓦地被一阵脚步声打断。 「我是没事,不过你……」 「不知道他去哪了。」 「我还有事情想问他。」 完全没料到这答案的文森特愣了足足三秒才回神,他恨铁不成钢地抓住雷纳的肩膀用力摇晃,打算说服雷纳放弃这可怕的想法。 雷纳模棱两可地应了一声,看起来完全没有被文森特说服,反倒更坚定了。 文森特难看地绷着脸,但语气却是微弱地道:「……雷纳。」 文森特将目光不偏不宜地落在雷纳身後,陷入漫长的沉默,也许是两人从根本上的心态就不同,站在雷纳的角度,他是有把握能够销毁所有炸弹的,只不过需要花费一些时间,但文森特却对眼前的状况无能为力。 「坦白说,这已经超出我的能力范围了。」文森特苦笑一声,整张脸都皱了起来,他烦躁地来回走了几步,像是在衡量哪种决定才是正确的: 雷纳露出不知该怎麽解释的难受模样,解释的话到了嘴边一再变换,最後想了想,把目光移到文森特在後腰的枪袋,开口:「不是有枪吗?」 文森特说得非常坦然,而原因则出自於刚才的意外,以及不知道到底藏了多少处的炸弹,任谁在这种情况下都不敢贸然使用枪枝。 「要是有什麽意外……」 「你?拆什麽……?拆炸弹?」 「当然不是。」雷纳朝文森特翻了个白眼,就算他再怎麽没常识,也不至於会把影剧里的情节当成真的,不过换个角度想想,文森特会产生怀疑也是正常的,就连他也没想过有一天自己会用能力来拆炸弹。 文森特一脸怀疑地望着雷纳,纠结的模样让人不知该怎麽回答才是正确的。 哒哒…… 来的人踩着稳健的步伐,镇定的模样让人看不出他刚才经历了什麽,最诡异的是,身上太乾净了,看看文森特……虽然受伤并不严重,但身上的衣服几乎被划得破破烂烂的,相较之下,埃罗尔却是完好无缺。 「来不及了。」 雷纳疑惑地看了出声的文森特一眼,然後沿着对方的视线,落在埃罗尔还戴着手套的右手,紧接着,雷纳也明白了文森特所表达的意思。 随着距离越靠越近,雷纳也看清了那东西的真面目。 雷纳很快地联想到不久前的对话,心顿时凉了半截,虽然当时只是假设埃罗尔身上或许有炸弹的引爆开关,但他还存着埃罗尔并不是渡鸦的希望,而如今却变成了事实。雷纳看着埃罗尔手里的控制器,踌躇地在破坏炸弹或是抢走控制器之间徘徊不定。 不久才说过不用枪的文森特倒是毫不犹豫地拔枪,对准朝着这里不断接近的埃罗尔,埃罗尔不在意地笑了笑,威胁似的晃晃手上的东西,看得另外两人心惊胆颤,深怕埃罗尔一不小心就按到引爆的开关。 「……总b你先引爆要好。」 埃罗尔习惯x地0着胡渣刮得一乾二净的下巴,说道:「引爆炸弹对我又没什麽好处。」 「当然不,给你不是一样对我没好处吗?」 「这样好了,我们简单的做个测验吧──」 身後的黑盒子传来细微的声响。 「你疯了!?」 「……」 雷纳迅速地冷静下来。 ……幸亏那是倒数的开关。 雷纳看着时限已过去半分钟的黑盒子,开始专注地破坏连接着的线,在时间不停b近的生si关头,他觉得自己出奇的冷静,就好像灵魂脱离了身t,他甚至还能分心地听进周围的声音。 文森特刻意压低音量,似乎是想避免影响到雷纳的拆除作业,他忿忿不平地怒视着埃罗尔,蓄势待发的模样像是随时都会开枪s出子弹。 「你……!」 雷纳分神地听着两人的对话,但丝毫没有被影响半分,他努力地在深渊中与si神拔河,将原本复杂得犹如胡乱缠绕在一起的线团,逐步地解开,过程中还必须保证不能拆错线,否则首当其冲的他大概会被炸得连骨头都没了。 nhse的发丝被汗水浸sh,乱糟糟地黏在额间,狼狈的像是被泼了一桶脏水,唯独一双眼神采奕奕的,像是散开的流星雨,时不时的透着奇异的微光。 文森特放弃似的瘫在墙边,眼神黯淡,只有埃罗尔好整以暇地抱着双臂,笔直地望向墙柱,彷佛透过雷纳的眼睛看见了那漫天的光点。 来不及了。雾灰se的瞳孔倒映出即将归零的数字,他绝望地想像埋在各处的炸弹迸出的绚烂火花,会在一瞬间吞没这里的所有人,然後一边机械x地持续着拆除繁复的线,直到最後一秒── 雷纳忽地停下动作,黑盒子上的数字准确地停在零的位置,犹如警示灯般不停地闪烁着,但并非是停下来了,因为雷纳还能清楚地看见上头连接的线。雷纳疑惑地盯着那枚黑盒子,试着将视线穿透到盒子里,接着找到了一些可疑的痕迹。 雷纳整个人顿住了,仿若失语似的,久久不能言语。 文森特不敢置信地出声。 彷佛察觉到什麽,雷纳猛然转过头,与埃罗尔对视着,有个不可思议的想法正在他的脑海里浮现,但未免藏得太好了──雷纳想道,如果真的猜中了,那简直颠覆了他所有的认知,而且得到的是更多解不开的谜团。 埃罗尔意味不明地停顿了许久,才缓缓揭晓答案: 气氛诡异地沉默着。 至少雷纳是这麽认为的,然而更让他感到不安的是,埃罗尔口中说的那「制造机会」的人此时正出乎意料的安静,就好像正在酝酿的风暴,随时都会袭卷而来。 「你到底……?」 雷纳退後到一个令自己觉得有安全感的位置,开口:「说说到底怎麽回事?」 「一派胡言!」 彷佛对上述的推测极为自信,埃罗尔的语气里连一丝不确定也没有。 「当然不对。」文森特咬牙切齿地挤出这几个字,对埃罗尔的说法嗤之以鼻:「你以为把罪推到我身上就没事了吗?若是按照你说的,接下来你该不会还要w蔑我就是渡鸦吧?」 埃罗尔颇有深意地微微一笑: ──所以知道我能解除炸弹。 文森特气得笑了一声: 「那若是你自己说溜嘴的呢?」埃罗尔似笑非笑地反问。文森特的身形明显地顿了顿,面无表情地僵着一张脸,开口: 「在雷纳拆炸弹的时候,你不是说了吗?」 「要是爆炸这里都会被夷为平地……」 埃罗尔甚至准确地重现了文森特低沉的语气,文森特霎时脸se一变,就连当时正专注於拆炸弹的雷纳也彷佛开窍一般,记起了文森特所说的话。 如果不是设置炸弹的本人,又怎麽可能会知道引爆後波及的范围? 那麽许可权呢? 雷纳下意识地瞥向文森特,虽然对埃罗尔的说法他依旧带有几分不信任,但不可否认,文森特的态度显得要心虚多了,和之前的样子简直判若两人。 埃罗尔进一步地b问。 他也从没怀疑过文森特。 文森特苦笑地耸耸肩,末了叹息,吐出的声音犹如低喃。 心跳顿时漏了一拍,这句话的威力在雷纳听来并不亚於刚才的炸弹,即便早有心理准备,雷纳还是忍不住露出错愕的表情,他不由得呐呐地问出声:「你真的是渡鸦?」 「我确实是。」 文森特盯着埃罗尔,语气里有种没得到答案就si不甘休的感觉:「你还没回答我,你是从什麽时候开始知道的?我到底哪里露馅了?」 提起这话题的时候,埃罗尔还刻意瞥了雷纳一眼,像是在欣赏那因为想起恶心的记忆而感到反胃的表情,文森特面无表情地点头,示意埃罗尔继续说下去。 「刻意?」 「……就凭这点?」文森特不可思议地问道。 「最後,你的身份伪造得不够彻底。即使你现在的名字与经历都和渡鸦扯不上关系,但还是有漏洞,只要花点心思求证就能知道你的经历大多都是假的。」 「所以你说得没错,我确实早就知道你的身份了。」 「不是败笔。」 「不是败笔,我是不得不这麽做。因为当时接到那通电话的人──正好是我,之後追踪定位後才发现是她打的,真不走运,不是吗?」 「至於你说的第二个败笔。」 「那并非是我疏忽了,你恐怕不知道,对我来说,这无疑是最安全的做法,毕竟我的身份是被列为机密的许可权s,据我所知,在它之上的人寥寥无几,即使你是被调来处理这次事件的,也绝不可能给你这麽高的调查许可权。」 文森特道出了这令人费解已久的问题,包括雷纳,都屏息以待地等着埃罗尔的回答,只见埃罗尔抬起手,伸出食指,往天花板的方向b了b,说道:「既然能够窥视机密,那自然是b机密还要更高的存在。」 就在雷纳有些不忍直视埃罗尔的态度时,埃罗尔忽然说出了这令人陌生的字眼,除了埃罗尔,在场的两人明显都变了表情,只不过雷纳的是疑惑,文森特的却是惊愕,而埃罗尔彷佛半点要隐瞒的意思也没有,意犹未尽地接续道: 「不存在的城市。」 在听到的当下,与其说是陌生,倒不如说雷纳从想过会在此刻听见这个,也许是它的名字本身就带有不好的意思,因此传言总是伴随着犯罪与恐惧的se彩,尽管几年前曾有其他国家证实这座城市的存在,大家也依旧将它视为一种都市传说。 在双耳听见埃罗尔的声音,一直到反应过来,不过是眨眼间的事。 这时,埃罗尔忽地开口: 埃罗尔的语气里有着诧异,相较于雷纳还透露着茫然的眼神,文森特的反应显然令有些不对劲,那滔天的恨意与莫名的激动交织着,扭曲了他的整张脸孔。 文森特垂头低喃着,声音小得只有他自己听得见。 文森特冷冷地扫了雷纳一眼,简单明了地说道:「就是聚集着像你这种人的地方。」 大概是觉得哪里很有趣,埃罗尔若有所思地笑了笑,接道:「但我有些意外,这边竟然还会有知道的人,我还以为知情者全都消失了,不过也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回归正题,既然你的疑惑已经解答得差不多了,那麽轮到你了,我需要你告诉我──十五年前的真相。」 文森特像是听到什麽天大的笑话,发出讽刺的笑声,他y沉着一张脸,从齿缝间吐出的声音犹如咬着血r0u般,让听的人都能感受到他的浓烈的恨意:「既然你都知道我以前的经历,那你应该很清楚,十五年前,就只是场残忍的屠杀,你们这些畜生,光是杀si我父亲还不够,还把其他无辜的人活生生地折磨至si,你告诉我,你还需要什麽真相?」 基於解释太多反倒有可能起到反效果,埃罗尔只能先表示自己的清白,接着说道:「我想知道的是,你的父亲为何会被灭口。」 面对想法完全接不上轨的情况,埃罗尔短暂地沉默了几秒,旋即眯起眼睛,以平淡的语气做出质问:「所以你杀了那麽多人,是想让他们尝尝你家人的痛苦?」 「但十五年前,并不关雷纳的事。」 的确是不g我的事,雷纳暗忖,然而此时此刻,他一点也不希望被埃罗尔提及,特别是在这种针锋相对,而他却手无寸铁的情况下。 文森特隐晦地瞥了雷纳一眼,话题逐渐朝着雷纳最想避免的事态演进:「无论哪个人都是,甚至包括你,雷纳,你们渴望证明自己。以至於只要稍加引导,你们便轻易地沉醉在力量之中,恣意妄为地做出那些事──」 「我……」 雷纳重重地吞着唾ye,试图压抑从喉咙传来的搔痒感,而文森特彷佛觉得雷纳的沉默有些可笑,讽刺地笑了一声,低声说道:「其实一开始我也只是想找到杀害我家人的凶手罢了。」是行不通的。总有一天你也会为了这份力量,变成可憎的魔鬼。那倒不如在事情演变成这样之前,先把你们扼杀在摇篮里,不是吗?」 然而对於雷纳的话语,文森特的眼底毫无波澜。 「当你能把人像蝼蚁一样捏si的时候,你也不会变吗?」 雷纳只觉得荒谬,他从没想过去伤害别人,更遑论是动手杀si一个人,即便几次想要自己命的人就站在眼前,他也不曾想要杀si对方。 「而且你大概是误会了什麽。」埃罗尔边说边将手套脱下,坦然地将右手暴露在两人的视线中。令人意外的是,埃罗尔的右手并没有雷纳所猜测的伤口,而是一个特殊的刺青,鲜yan的红se,然後并列排序的六个线条。 在场的两人听到都是一愣,特别是雷纳,假如埃罗尔说的是真的,那他的情况又该怎麽解释呢? 「什麽?」 文森特的表情越发y沉,他立刻又开了几枪,像是不在埃罗尔的身上开出几个窟窿就不甘休一样,然而几秒过去,埃罗尔依旧完好如初,s过去的子弹彷佛被一层看不见的防护罩挡住一般,散落在埃罗尔的脚边。 ──这也是能力? 「你到底是什麽东西?」 埃罗尔没有理会文森特的质问,而是举起手,让手掌朝着文森特的方向。手背的yan红刺青好似在一瞬间亮了亮,紧接着,令人无法置信的事发生了,只见文森特手里的枪就像黏土一样,突然以不可能的方式弯曲、折成诡异的模样。 雷纳不自觉地发出惊叹声。 「这种能力……!你和那群人是一样的。」 埃罗尔挑起眉,叹道:「我不是说过了吗?我和你知道的那群人没关系。」 文森特嗤笑了一声,看起来完全不想把埃罗尔的话听进去。埃罗尔无声地叹了口气,对於文森特的针对,他不理会地耸耸肩,开口:「随你ai信不信,但一知半解可是最要人命的,看看你自己吧?撇除你说的那位该si的医生,现下你已经杀si两个无辜的人了,甚至还对着手无寸铁的人开枪,这样的你,有什麽资格去仇视别人?」 「闭嘴!」 「……唔。」 「什麽经典……」 就在文森特的拳头即将挥向埃罗尔侧脸的那一刻,埃罗尔好像早有预感似的,微微侧过头,正好避开了文森特的袭击,接着,以流畅的连贯动作,压低身子,然後转身,迅速地朝文森特的膝盖踢过去。 在毫无防范的情况下,文森特猝不及防地失去重心,膝盖重重地磕在地上,就好像在向谁忏悔一样,对b埃罗尔游刃有余的模样,任谁都看得出来是故意的。 埃罗尔缓缓地走到文森特面前,踩住对方用来支撑身t的手,鞋面上积了不少的灰尘随着埃罗尔的动作抖落,就这麽在文森特的手背留下了痕迹。 「那你告诉我该怎麽做?我也想报仇啊!但不管怎麽查,那群人的痕迹就像是被谁刻意抹去,彻彻底底的,从这世上完全消失了!」 「看样子是无话可说了。」 雷纳不赞同地拧起眉,完全没有底气地喂了一声。 埃罗尔凑到文森特旁边,从大衣的口袋里掏出某样东西,背对着雷纳,然後发出喀啦的奇怪声响。雷纳愣了愣,走近一看才发现是文森特的双手已经被铐上手铐,嘴角还流着丝丝血ye,虚弱得就像是快si了一样。 「觉得他可怜吗?」 「怎麽可能。」雷纳摇了摇头,语气微弱地说道:「我可是差点被杀了。」道:「他的所作所为只是在泄愤,并非是复仇,懂吗?」 对於难得说好话的埃罗尔,雷纳忍不住露出吃到难吃的东西时,那种难以下咽的表情,埃罗尔挑了挑眉,宽宏大量地在雷纳的肩膀拍了几下。 埃罗尔用终端直接拨了巴奈特的电话,在对方气急败坏的怒吼中,平静地说出这里的地标後,直接切断通话,好让那聒噪的声音不再侵扰耳朵。 雷纳撇了撇嘴,既郁闷又迷惘地说道:「我还是不知道你的目的是什麽。」 扭曲了。 b起文森特的一知半解,雷纳知道的东西更少,就连floatghell的传闻,他也只是当成都市传说来看待,就连文森特说了,那座城市聚集着跟他一样的人,也像是谎言一样,令人感到荒谬。 埃罗尔以一种旁观者的语气继续陈述:「然而能力并非是一瞬间的事,在清洗过一遍後,世界各地依然有人不断地在觉醒,当然,不是每个人都能跟你一样隐瞒这麽久,大多都在觉醒後不久就被送往海湾,唔,我指的是floatghell,我们都称它为海湾。」 说到这里,埃罗尔还刻意瞥了文森特一眼。 「那你只是来抓犯人的?」 「本来是……」 雷纳无言以对,这段话的意思只差没有指名道姓说他就是那个意外了,另一方面,对埃罗尔的解释,雷纳不太满意似的撇嘴,不爽地说道:「你当我傻?」 也许是两人对话的时候,雷纳是处於旁观的视角,所以当埃罗尔在回答文森特的质问时,雷纳清楚地听出了话里的漏洞──埃罗尔口口声声说的文森特的两个败笔,时间点皆是在发现仓库那具惨不忍睹的屍t之後,但明显和事实搭不起来。 可是一路变装跟我後面的耶? 埃罗尔看着摆出一副不想善罢g休模样的少年,有些棘手地歪了歪嘴角,接着伸手,安抚似的在雷纳的头上r0u了几下,缓缓说道:「乖,回头再跟你解释吧。」 然後被0头的人意外地安静了几秒。 当整列的警车开着会被抗议的速度抵达後,率先冲下车的果然是那位从一开始就被埃罗尔戏耍到尾的副局长──巴奈特奋力地爬着山路旁的人工步道,过了好几分钟,才终於看到山坡上的废弃工厂,而当他发现工厂前站着的两人,以及被绑在地上模样十分狼狈的文森特後,一口气差点噎住呼x1。 巴奈特气喘呼呼地撑着膝盖,不停滴落的汗水在砂石地晕染开来。受到好几年都坐在办公室的影响,只不过这麽一小段路,他就累得连话都快接不上了。 「开、开什麽玩笑──」 「走吧。」 「放心吧,上面会帮我收拾烂摊子的。」 「先送你回家。」 「是没什麽……」 「……就这样结束了?」 「怎麽可能。」 无论是在寻找线索的过程中也好,亦或是在紧要关头,仔细想想,都是依靠埃罗尔的力量才获救的,雷纳莫名地觉得惭愧,然而埃罗尔却是笑了一声,大概是觉得雷纳有些想偏了,他沉声说道:「这不是推理,雷纳,找出真相并非你所想像的那麽简单,更别提你只想凭自己一个人的力量去达成,记得我说过的吗?能力是不会进化的。」 「唔。」雷纳00鼻子,「被解剖之类的?」 埃罗尔说到这里的时候,嘴角忽地弯成一个嘲讽的弧度。 埃罗尔侧过头,看着正专注於听他说话的雷纳,在两人的目光交会的时候,埃罗尔的声音也跟着响起:「与你有关。」 沉重的四个字犹如巨石轰地压在头顶上。 以前总是模模糊糊的零碎记忆,在提到关键字时,就如同打开了锁匣一样,纷纷涌了出来,但在走马灯似的记忆胶片里,有一格画面不断地出现。雷纳暗暗思索,然後抬起头,问道:「你知道什麽?他们是怎麽做实验的?」 「这个嘛……」 「据我所知,他们做得并不明显,毕竟孤儿院并非全然掌控在政府之下,能力的秘密也仅有一小部分的人知道,所以做得太过火也不行,那麽这项实验……也许是在你们也不知晓的情况下进行的也说不定。」 雷纳说得有些不确定,他简略地将小时候孤儿院忽然要求他们配戴黑se方块的事,包括院长离开前的怪异举动都说出来,最後不解地说道:「但我怎麽没被发现呢?」 埃罗尔毫不留情地摧毁了雷纳自以为藏得很好的想法,然後看着雷纳因为惊讶而瞪大的眼睛,愉快地扬起嘴角:「事实上,在查到渡鸦的身份之前,我已经在你身边潜伏一个月多了,那时候虽然还不知道你是不是下一个受害者,但毕竟追踪的名单只有你,所以警觉一点总是不会错的,只不过令人遗憾的是,我没能救下仓库里的那名被害者。」 「政府的。」 「你的意思是说,我从六岁开始,就一直活在政府的监视之下?」 「先坐进去。」 「……」 「我?」 「啧,反正肯定是个大叔。」 「是吗。」 「我还以为你会b较想知道海湾的事?」 雷纳将身t的重量全部压在椅背上,彻底放松地瘫坐着,不止是生理上的疲惫,还有心理上的,先是怀疑渡鸦与埃罗尔有关,结果却令人冲击,从没怀疑过的文森特才是渡鸦,而一直以来战战兢兢隐藏的秘密,早在小时候就露馅的事实也让雷纳受到不小的刺激,如今无论埃罗尔说什麽,他也只能麻痹地全盘接受。 埃罗尔十分惋惜地摇摇头,让雷纳再次领教了埃罗尔完全不看眼se的态度。雷纳忍不住撇了撇嘴,乾脆装作听不见的样子,侧头看向窗外不断变换的景se。 以钢琴声为主旋律组成的轻柔曲调,犹如拥有洗涤jg神的效果,让人不自觉地放松心神,已经累得不想动了的雷纳听着平时绝不会听的纯音乐,就这麽保持着这个坐姿,逐渐敛下眼睫,直到绷紧的神经一松懈,他立即坠入了梦乡。 埃罗尔所说的海湾,最後还是一无所知的状态。 雷纳忽略掉睡着之後,埃罗尔是怎麽把他送到房间的,r0ur0u额角,简单地梳洗一下,然後把身上附着许多灰尘与脏w的衣服换掉。 本来是雷纳早已熟悉的日常,如今却有些不习惯,他打开灯,视线在屋内扫了一圈,接着皱起眉,试探x地出声: 结果无人应答。雷纳有些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最後在客厅桌上发现一个可疑的袋子,他走上前,然後看到一份冷掉的餐点,一时间有些无语。 雷纳一边腹诽着,一边拿着冷掉的三明治往嘴里塞,时间是早上八点,也就是说,从废弃工厂回来之後,他一夜无梦地睡到了现在,途中完全没醒。 雷纳想着等等埃罗尔回来,该怎麽问昨天的後续,尤其在得知自己一直被监视後,他必须确保未来不会发生变化,甚至,如果埃罗尔所说的确实属实的话,前往海湾也是一种选择。 然而遗憾的是,就这麽等了整整一天,也不见埃罗尔的踪影,门外除了时不时传来的其他学生的谈话声外,门铃从来不曾响过,若不是记忆不能造假,雷纳说不定会开始怀疑不久前经历的一切全是幻想出来的。 一切都没变。,教室也只是一瞬间变得安静,随即又恢复正常,这让原本以为会有麻烦的雷纳悄悄松了一口气,结果下一刻,不知何时剪了短发的班长就抱着一迭纸本,砰地放在他的桌子上。 b以前多了几分俏丽的nv孩爽快地拍了拍手,残忍地向雷纳说道: 「……」 十六岁,对雷纳来说是特别不走运的一年。 「还是以前的好,新来的真狠……」 为了不站在那丢脸地被人围观,雷纳不得不将扣子系好,然後胡乱地把制服下摆塞进k子里,跟着上楼的人群一起往上,就在雷纳即将抵达房间时,前面的人忽然像是在避开什麽似的分散开来。 「嗯,算算时间也差不多了。」 整个过程不到几秒。 「你是哪位。」 长相清秀的青年微微一笑,r0u了r0u雷纳的头发,愉快地眯起眼睛,像是在怀念这熟悉的手感,直到雷纳的头发变得更加乱七八糟後,他才停手,以十分愉悦的口吻说道: 装满作业的背包不偏不移地击中脸部。 战乱後的第三十一年。 在境内的主城市,一栋不起眼的办公楼。 「喂!变脸的!东西做好啦!」 「纳旦尼尔,你完蛋了,看看地板,奥利奥等等一定会杀了你。」 「是啊,再不去恐怕要倒楣了。」 「当然没错,我纳旦尼尔虽然是个大忙人,但这种小事不用一天,几小时就能ga0定了!说到底还不是因为你不提前跟我讲,害我整个行程都打乱了,我们说好的,等你接新人回来之後,要请我吃巷口的那间──」 纱帘後的双马尾少nv斜着眼,眼神锐利地扫向纳旦尼尔,但更可怕的是,她正威胁似的把玩着锋利的匕首,让还想说话的纳旦尼尔顿时噤声。 场景变换到克塞特市。 「记得收好,以後都会用它来识别身份。」 「我只是想给你充分的思考时间。」 「简单来说,是能在海湾里通行的证明,没有它就等於是非法偷渡了。」 「……」 「你哪时候给我时间考虑了?」 「你再给我说一次!」 「照你这样说,我不是只能去了吗……」 如果没有能力的话,雷纳想他大概会在毕业後,找一份不错的工作,然後平淡地过完一辈子,然而现实并非如此,他注定和这里格格不入,放在以前,雷纳也许还能忍受,但如今他的生si掌握在别人手上,就由不得任x了。 埃罗尔微微一笑,是难得真心的笑容,他清了清喉咙,接着说道:「那麽在前往floatghell以前,我有两件事必 「……为什麽?」 「接下来我所说的都是推测,不过事实大概也相差无几。」 「针对这个猜测,我查了所有从孤儿院被领养的孩子的下落,结果,只剩下两成的人还活着,其他人不是si亡就是失踪了,但你是特例,雷纳,你在实验前就已经觉醒了能力,因此与其他人的实验结果不同,甚至很有可能受到影响,进而产生能力的进化。」 「只是假设,但并非不可能。」 「一旦被人发现,你的处境会变得很危险。」 「放心吧,我还不至於连个小孩子都保护不了。」 「但还是谢谢你救了我两次。」 「三次?」 「鬼啊。」 雷纳只觉得一阵脑充血,这声音还有这莫名熟悉的动作,无一不再暗示埃罗尔曾扮演过一个他所熟识的人。 「这下算是救了你三次了吧?不过电锯出现的时候还真是吓了我一大跳呢。」 埃罗尔的笑容霎时凝固了几秒,他心虚地站起身,直接跳开上述的所有话题。 从窗外晒进的余晖洒在埃罗尔身上,就好像铺满了光点,把雷纳的思绪带回六岁的夏天,那小小的方块彷佛承载着他对未来的向往,在眼前逐渐远去。 「我们的组织没有名字,但外界都是这麽称呼我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