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害叶雨?”叶怀远本倚在桌旁,就着烛光,静静看一本不知名的册目,却冷不丁冒出这么一句来。
他说完,就合上那本册子,转头看向一直在背后偷觑自己的秦书钰。
因为房屋有限,又担心再出事端,秦书钰最终被请宿在了他的屋里。
秦书钰是贵人,村民自觉便送来了热水,此刻他刚沐浴完没一会儿,只穿了里衣,如瀑的长发黑亮亮的,柔顺地垂在耳边,蔓延到他陡峭的肩头,又铺在床榻上,隐约像一片软绸,勾勒出他流畅的身形。
他坐在那里,就好似书中的芝兰玉树,瞧着气朗风清。
他刚被问到时,显然很惊讶,但随即弯着眼睛笑起来:“将军如何得知?”
叶怀远闻言,眉毛一挑,状似无意地起身踱了两步,又忽然拿着卷起的册子,点了点秦书钰的脑门。
他没说话,秦书钰却立马反应过来,愣了片刻后,便抚掌笑了两声:“原来将军在试我。”
这种简单的陷阱,秦书钰本不该掉进去的。可惜设陷的人是叶怀远,他便也只得乖乖跳入。
叶怀远手里掂量着那本册子,探寻的视线落在秦书钰那张看似人畜无害的温润面庞上,眉头缓缓皱了起来:“卑鄙小人,真叫人恶心。”
说得没错——秦书钰这样想道,而且越想越是激动,好似自己被剥得赤条条的,裸露在叶怀远面前一般。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于是他不仅不恼怒,反而水蛇一般兴奋地碰了碰叶怀远的衣角,指尖缠绵着在那里打转,轻声地说着毫无诚意的抱歉。
惩罚我吧。秦书钰在心里默念着,仰面看叶怀远时,却又没敢出口。
他唯恐自己阴暗灰颓的言语污秽了对方,所以心里纵有一万个想头,也不敢抬头对那人一一说起。
他只能等着,尝试性地凑过去,小心翼翼地用嘴唇碰了碰叶怀远那片衣角,然后识趣地、又依依不舍地撒手离开。
而被叶怀远勒着脖子,栓在椅子腿上时,秦书钰满心都是欢喜。
他想过叶怀远会骂他、会随手扇他几个巴掌、会把他踢到床下,却没想到叶怀远给了他更加令人兴奋的奖赏。
这样他可以近距离、自下而上地仰望叶怀远,仰望那个亲手将他拴在这里的人,像一条专属于他的狗那样。
想到这里,他甚至不由自主地舔了舔嘴唇,他脖子上缠的是马鞭,带着常年使用而倒卷的毛刺,勒得也有些紧,使他不得不呼吸急促地去凑近旁边的人。
而那人也没辜负他的期待,坚硬的手拉着鞭柄,将他的姿态扯得狼狈不堪。他嘴角被勒出一小缕涎水来,红彤彤的眼眶也好像将要渗出血,可他仍在温柔地笑,在用充满迷恋的目光盯着那双禁锢他的大手。
“为什么害他?”叶怀远牵着秦书钰的脖子,垂眸对着秦书钰平静地问着,好像他并非不知道答案。
秦书钰想出声,被勒着的喉咙却只发出两声压抑的咳嗽。他下意识想伸手去拽那束缚他的鞭子,手伸到一半,又在叶怀远的注视下缓缓收了回去,紧紧交握在了背后。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这样的动作使得他全身的力量都压在了膝盖和腰腹,逼得他背后渗出薄汗来,肩膀和声音都不自觉地微微颤抖:“为了能与将军共宿。”
他不爱那间屋子,也不爱从前的任何一间,因为那些地方没有叶怀远。
而他从前无可奈何,今后却敢为此肆意妄为,似乎这才是他相当这个流亡皇帝的初衷。
这份意图在他坦诚的话语里、痴迷的眉目间都有体现,但叶怀远还是盯了他半晌后,坚定地摇了摇头:“还有呢?”
叶怀远说着,忽然松开了拽着秦书钰的手,秦书钰身形没稳住,就生生栽到了地上,肩膀磕在地面发出沉闷的声音,而他就那么匍匐在了叶怀远脚边,垂下的长发被他的背顶起一个轻微的弧度。
叶怀远在给他机会解释。
然而他身影起伏两下,还是微微摇了摇头。
当然还有其他的缘故。
一来叶雨本就对他心存不忿,不借机消弭了,未来恐怕酿成更大的祸患,二来无论是他,还是叶怀远,都都需要接一个敲打下人的机会来立威,三来他心中偶尔的确嫉妒叶雨能在叶怀远面前那样肆意放纵。
可这些缘故纠结到一起,令他又有些羞于出口,他还并不习惯将自己内心所有的意图亲口说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好在叶怀远也是聪明人,虽不说全部,却也能在冷静思索后猜出十之七八。
于是他没再逼着秦书钰开口,而是缓缓踱到秦书钰身后,悠悠地开了口:“时有江湖儿女为情、为家、为仇怨而杀人放火,但为官的也不可见他们身世可怜、行有缘故,就不入贼情。”
秦书钰听叶怀远讲了这么一番道理,心内一涩,便转过头,从发丝的缝隙之间去窥视叶怀远。
这一瞥,便见叶怀远手中擎了一把竹篾,正拿布条捆扎起来,紧接着便是一阵风带着火辣辣的疼痛,在他的屁股上炸开。
叶怀远这一下是抡圆了胳膊的,秦书钰又没太多防备,当即哑着嗓子闷哼了一声,眼泪还没来得及涌出,颤抖的哭腔已然爬上了喉头。
可当他的泪水流出来时,他却没了那股轻描淡写的委屈,只剩空荡与畅快,仿佛一切烦恼悲伤,都随着这阵令人快意的痛而飘散了。
于是叶怀远便看见那个被他抽得下意识弓成虾米的人,在他的注视下又舒展开来,那有些单薄的躯体急促喘息着,却将臀部又略微向上抬了抬,好似在邀请他继续。
他手持那把竹篾,轻轻挑起了秦书钰的衣摆,秦书钰颤了一下,还是任由叶怀远将他赤裸泛红的屁股这样看了去。
只见那两瓣臀肉原本如雪似玉,此刻不仅起了几道檩子,更有几块细小的伤口破了皮,微微渗出一丁点血珠来。
叶怀远其实并不十分生气。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虽然说来不厚道,但今天秦书钰不做此事,他日后也难免要寻个机会,拿叶雨开刀以建立威信。
他如今并不是那个被父亲罩着,可以任性妄为的小少爷了,总不好再叫人觉得他对叶云叶雨有多么偏爱,更不能纵容叶雨继续这样放肆,以免带得军中风纪不正。
至于迟迟没动手,无非是念着主仆这些年的情义,如今秦书钰出面一调停,倒叫他也不那么为难了。
这是他们这个位置上,某种无需言明的潜在规则,他但凡懂事一点,也不该为此埋怨秦书钰,反而应当欣赏这个少年老成的新君,该欣慰自己一片赤诚没有错付。
倘若今天在这个位置的不是秦书钰,他甚至应该感恩戴德,从此跟定这位主公,为他赴汤蹈火在所不惜,似乎这才是一个合格的忠臣所应当做的。
可偏偏这个人是秦书钰,是一颦一笑都能莫名勾动他心中邪火的人。
“下次别这样了。”他将胳膊撂下,叹息了这么一句,便想着借此收手。
然而秦书钰却沉默了一下,从那深埋的脑袋里飘出带点沙哑的声音:“不可能的。怀远。”
“我日后还会做更多丧尽天良的事。”他说这话时并不羞愧,反而平静如一池幽深的潭水:“这世上,旁人于我不过浮云朝露,我此生只能保证不害你一个人。”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迷你中文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秦书钰说话时,仿佛他不是一个人,而是叶怀远从街边捡到的野狗。
他眼睛不再像人前伪装得那样温润,而是幽深而森冷,乍一看很渗人;他嘴角在笑,很像盯上了一块令人垂涎的肥肉,阴恻恻的,但微微翘起来的屁股却轻微摇晃着,好似甩着条并不存在的大尾巴:“若我以后再做错事,您还会这样罚我吗?”
他那样子并不像在问是否会受到惩罚,而是在问能否得到奖赏。
叶怀远刹那间就意识到秦书钰的可怕之处,气血却好像更加被那股可怕的力量勾动着,层层翻涌起来。
他半晌没有回答秦书钰,倒是蹲下身,对那臀肉破了皮的位置缓缓按了按,直到看见秦书钰双腿打着颤,浑身冒出冷汗来,才轻笑着在那受伤的位置不轻不重地拍了一下:“这是你求人的态度吗?”
秦书钰闷哼一声,这动作给他带来的羞耻远大于疼痛,他用余光去窥视叶怀远俊逸的面庞时,红晕便悄然爬上他的脸颊。
他有些干裂的嘴唇张了张,却没发出声音,叶怀远离他这样近,俯视他的目光是那样锐利,叫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能软了腰肢,膝盖颤巍巍地向两边腾挪,缓缓露出两腿之间的风光来。
随着那艳红色的小洞显现出来,叶怀远瞳孔微缩,皱着眉在秦书钰屁股上重重扇了一掌:“谁叫你放的?”
凌厉的巴掌覆盖了先前的痕迹,带起两点血珠来,惹得秦书钰倒吸了一口凉气,面色也更显苍白,他声音沙哑又带着颤,态度却好像更加兴奋了:“我想着将军会喜欢。”
其实叶怀远问完就后悔了。
叫秦书钰往屁股里塞卵石的可不就是他自己。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可他那分明是戏言,何况秦书钰后面已经受伤撕裂了一点,哪里想到他真还有力气去做这种事。
叶怀远一时不知自己是什么情绪,只是心里烦躁得紧,声音动作都不觉带上了怒气,恶狠狠地在秦书钰另外半边臀肉上也留了一片掌印,直叫秦书钰呻吟一声,大腿根部也略微痉挛着。
“该做的不做,不该做的乱来。”叶怀远起身踱了两步,斥责了这么一句,却犹觉得不解气,泄愤般在那被卵石撑得略微鼓起的穴口踢了一脚:“你把自己的身体当什么?”
这酷似关怀的话一出,秦书钰即使疼得眼冒金星,也还是勉强过回头,目光闪烁着冲叶怀远笑:“若是我的身子能让将军喜欢,就是它的福气——将军高兴,便答应了我,日后自然随将军狎玩。”
秦书钰说得动情,没留心叶怀远已经重新拾起那竹片,直直抽在了他的穴上。
整个臀缝里面都是火辣辣的疼,红肿的穴口更像是要燎起来一般,鼓胀着像是熟透石榴籽,鲜血则如同裹在那薄膜里的果肉和汁水,一掐就要渗出来似的。
“你觉得我喜欢?”
“喜欢你害我家破人亡?”
“喜欢你挑拨我与亲卫的关系?”
“喜欢你这副不值钱的样子?”
叶怀远一字一句像是刀子,具象成落在秦书钰臀缝里的竹条,最终蔑视般点了点那被抽得惨不忍睹的位置:“还是喜欢你这口烂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抱歉。”他趁着叶怀远停下动作,缓回一口气来,尝试着讷讷地说了这么一句,毫无诚意的语气却好像引得叶怀远更加愤懑。
“陛下还知道抱歉——先前您可不是这么说的。”叶怀远意有所指地说着,手里的竹鞭带着风声再次咬住了那脆弱的地方,终于在怒极之下反而笑了出来:“若知道错了,就自己把东西排出来。”
秦书钰一开始打的自然不是这个算盘。
他想的是无论如何,让叶怀远替他取出来,趁机缠绵一番。
这样的机会难得,他只犹豫了片刻,便将那卵石忍痛全推了进去,当时已觉得痛到脸色发白,此刻身后疼痛难耐,倒叫他自己排出来,实在强人所难。
“将军。”他扯着笑回过头,似乎终于想要真心讨饶,却对上了叶怀远冷硬的神情。
于是他愣了一刻,垂下眼帘,也只好苦笑着吞下自己酿成的苦果。
那卵石不算大,但秦书钰力气所剩无几不说,高肿的穴口更是让他每每用力,就痛得一阵眩晕。
“嗖啪——”血印伴着破空之声,横亘在秦书钰两片臀肉上,将秦书钰强行从昏厥的边缘拉了回来。
“快些。”叶怀远不留情面地甩下这么一句,随后只停了片刻,下一鞭就骤雨般落下,先是整齐地排成一片,随后只得叠在之前的旧伤上,将那两瓣臀肉染得烂熟。
肉体始终禁不住这样的凌虐,秦书钰闷哼着,豆大的汗珠和着泪水滚滚淌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意识有些恍惚起来,近乎求生的本能让他难以再做思考,只得屈从于叶怀远先前指派给他的命令,咬着牙将全副精力集中在了下半身,试图快些将那块他自作聪明放进去的冤孽排出来。
他越是用力,落在臀肉上的竹鞭越显得疼,肠壁紧贴着圆润的卵石,不知是不是错觉,好像反倒越发将那石头吸附得更紧了。
如此几番下来,秦书钰彻底没了力气,那卵石依然只是若有若无地露出个尖来。
“将军,我实在......”秦书钰双颊憋得通红,下唇因用力而被咬出血来,疼痛与耻辱在他心底交杂着,似乎终于撞碎了他某道防线,让他将方才坚守的尊严丢了个彻底:“我实在不行......饶过我这次......求您......”
他带了哭腔,双腿不住地颤,膝盖为了分散刻骨的疼痛,本能地用着力,反被粗糙的地面碾得更疼,上半身蜷缩着,后面的呻吟声被他咬着牙吞进肚里,不敢在此刻再触叶怀远的霉头。
直到叶怀远停下动作,他仍秉着呼吸,比起身上的疼,心里的酸涩茫然更让他的泪水不受控制地往外流。
可在意识到叶怀远已经停下,转而闷闷地坐到对面沉默不语时,他却很快反应过来,模糊的泪眼在胳膊上胡乱蹭了两下,抹去了涕泪,转眼看他仍像是在冲叶怀远讨好地笑:“您喜不喜欢不打紧,原是我解错了意思,您何苦为我动怒受累。”
秦书钰的心思难得写在了脸上。
他笑得并不像平时那么好看,虚假的面具没能盖住他的委屈,没擦干净的泪痕斑驳在他苍白汗湿的脸上。
他话里没了从前那样鲜明的目的性,只是在茫然之间,下意识般想要继续讨好叶怀远,然而方才那番屈辱和疼痛,又让他怀了忐忑的心思,双眼在对上叶怀远之后,胆怯地飘忽起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叶怀远也早在扔下竹条的那一刻缓缓归于平静。
他知道自己也不过是在泄愤,才不讲道理地将一切都归咎给秦书钰,此时将脾气发泄出来,心思也逐渐镇定,对着秦书钰有些惧意的眼神,反而有些心虚起来。
“过来。”他压下那份莫名的心虚,对着秦书钰略一招手。
秦书钰微微一愣,眨了眨眼睛,试探性地往叶怀远那边挪了挪,被捆住的双手却还是限制了他可移动的范围。
他瞥了一眼早就失去知觉的手腕,又小心翼翼地看了看叶怀远,似乎为自己不能执行对方的命令而感到抱歉。
叶怀远后知后觉地想起秦书钰正被束缚着,便有些懊恼地站起身,径直走到秦书钰身边,替他解开了捆着的手腕。
方才秦书钰几下挣扎,早让那鞭子的毛刺将他手腕磨得一片血痕,然而叶怀远捆得紧实,又叫他一时麻木到察觉不出。
倒是此刻骤然松开,那股酸痛才排山倒海一般袭来。
全身的血液都像在逆流、冲撞,秦书钰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他似乎听见叶怀远问他疼不疼。
他心里一松,故意往叶怀远半蹲的身上倒,嘴里回着“不疼”,身体却软绵绵的全无力气,偏偏还要强撑着抬起眼皮,想看叶怀远此刻的表情。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说不定他能看见一点怜惜,一点关怀,甚至哪怕一点点爱意。
但沉重的眩晕感,让他终究没能看清叶怀远的神色,反倒听见叶怀远狐疑地来了句“谁问你了”。
他眉头下意识地皱起来,打心底里不愿意听这话,但随即又仿佛释然了,勾着嘴角留下一句“我又听错了么”,便昏睡过去。
秦书钰以为自己又做了那个梦,那个他过去总会做的梦。
虽然这一次梦里的叶怀远,似乎比从前更暴戾,但一切也都大差不差,最后他还是倒在他怀里,这就足够庆幸了。
他在熟悉的香烟环绕中悠悠醒来,却恍然发现自己并非睡在自己府上。
直到猛然坐起,他才忆起昨日的事来。
手腕依旧不舒服,却也不过像从前冬日生冻疮似的,只剩下微微的胀痛,下身更疼一些,他尝试着动了动,似乎也不妨碍他做些简单的动作。
简陋的屋舍空荡荡的,炉中的香烟似乎是他常用的那种,只是空气中又多了草药与安息香的味道。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迷你中文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秦书钰试探性地挪了挪,意识到要动就免不了疼,也只好咬着牙挪下了床。
他脚尖刚沾地,叶怀远便推门走了进来。
对于秦书钰自己下了床这件事,叶怀远皱了皱眉,随即忍不住夸耀起自己来:“不枉我给你用了好药,总算没有残废。”
说着,他顺手打开了窗,晨光伴随着一地细碎的树影便闯了进来,倒让人心情莫名舒畅。
紧接着,叶怀远像是要验证什么似的,走上前便拍了拍秦书钰的臀肉,然后满意地看着秦书钰咬牙隐忍的样子,忍不住又将人推了一把。
“坐下。”叶怀远的语气听上去总有些骇人,极像是在发放什么军令,叫秦书钰第一反应便是听从。
站着时还不觉得十分疼,臀肉接触到微硬的床板时,才终于又泛起火辣辣的感觉。
秦书钰摸不准叶怀远是不是故意要折磨他,只好悄悄抬头想去看他的脸色。
谁知他一抬眼,看到的却是叶怀远从袖中摸出一把篦子来。
见秦书钰扭头看自己,叶怀远有些不爽地敲了敲那颗愣住的脑袋,不耐烦地催促起来:“看我做什么?快转过去,我给你篦头。一大早披头散发的,像什么样子。”
说着,叶怀远像是已经没了耐心,直接一边絮絮叨叨地抱怨,一边动手把秦书钰的脑袋拍了回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那篦子与昨晚的竹篾或许是同样的材质,此刻细细的竹条却不再带来疼痛,反而像一只温柔的手在他发间轻抚。
秦书钰心跳得厉害,平时那些散话歪理,此刻竟然一句也说不出来,只是愣了半晌,才颤巍巍地伸手碰了碰叶怀远的衣袖:“多谢。”
叶怀远的手略微一顿,嘴角虽翘了起来,说出来的话却还是不怎么中听:“去,别碍事。”
秦书钰听了,果然收回手没再动作,嘴巴倒终于开了闸:“若能永远留在这儿,似乎也不错。”
“嗯?”叶怀远的声音微微挑了起来,他显然并不是没有听清,而像是在思索着什么,末了他从怀中摸出一根木制的簪子,熟练地替秦书钰绾了髻,轻笑着在秦书钰脑袋上弹了一下:“你想得美。”
秦书钰知道叶怀远的心思,也附和着笑起来,自然地改了口:“既然生前不能长留,只好祈求死后在此长眠了。”
叶怀远一挑眉,却没接话,只是望了望窗外。
那窗正对着一座山,叶怀远似乎对着那山想说什么,最终却没能说出口,而是将一旁准备好的衣服往秦书钰的方向一扔,留下一句“穿好快点出来”,便独自出了房间。
叶怀远前脚刚走,那门便被叩了两声,传来似乎是叶云的声音:“陛下,可需要派人服侍您更衣?”
“不必了。”秦书钰回了一句,转念一想,又补充道:“你进来吧。”
门外沉寂了片刻,似乎并不怎么情愿,却还是恭敬地应了下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叶云自进门就始终低着头,毕恭毕敬之间又将秦书钰的衣服穿得无比妥帖,仿佛比起专门的侍女也没有差别。
“你一向如此细心么?”秦书钰嘴角微微翘着,语气却显得比方才清冷许多。
叶云正跪在地上为秦书钰整理腰带,闻言他的动作没停,眼睛也毫不出错地向下垂着:“回陛下,下奴从小随侍主人,虽不聪慧,但分内之事断不敢有疏漏。”
秦书钰眯了眯眼睛,半晌声音才略微柔和下来:“叶雨如何了?”
意料之中的,叶云的手终于停了片刻,头也更低了一些,似乎在隐忍些什么事情:“劳陛下垂询,已不妨碍行进了。”
“朕吩咐过桐君,给叶雨送些药,想是送到你手上了。”
叶云侧耳听着,默默记下了那夜男人的名字,心思一转回道:“是,已收到了,多谢陛下恩赐——下奴斗胆请问陛下,那位桐君大人,能否让下奴结识一二?”
秦书钰的衣服已然穿戴妥帖,他低头看着仍跪在地上的叶云,不知想了些什么,随即笑道:“这有何不可?桐君擅药,也让他多尽些力。”
说完,秦书钰便率先迈动了步子,叶云也识趣地起身为秦书钰开门。
似乎是得了什么指令,桐君就候在门口。他身形颀长,却熟练地低眉垂目,微躬的身体将姿态放得极恭敬。
“叶云和叶雨是将军手下最得力的臂膀,若有损伤,需得全力救治,若不能保全,你便拿命来偿。”秦书钰对桐君说话时,仿佛对着的是一块木头,毫不在意,甚至将桐君的后路皆随口做了安排:“真有这么一天,就叫阅川替你。”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秦书钰说完便走了,似乎他刚才随口安排的只是去倒一杯茶,而不是桐君的生死。
叶云望着桐君毫无波澜应下的样子,不由得暗叹皇家训练死士的手段。
待叫了其他人引着秦书钰走远,叶云缓缓走到桐君身边,本想多问两句叶雨的情况,却没想到桐君仍不起身,反而低眉顺目,对着叶云唤了声“大人”。
这下叶云实在有些赧然,连连摆手道:“不必如此,我也不过是个下人。”
“属下需遵主令,请大人体谅。”桐君低头这样说,叶云才略微释怀了一些。
同为下属,他自然明白桐君的意思,他总不能逼桐君变相违背主人的命令。
于是叶云点了点头,却还是伸手扶起了桐君:“我无意与阁下争执这些,只望能如实告知我叶雨的情况——他、可是中了什么毒?”
叶云的手称不上十分漂亮,只是能勉强看出过去匀称细腻的样子。如今那手上长着茧,被风沙侵蚀得粗糙而坚硬——绝不会有人认为它美,除了叶雨,也除了桐君。
桐君清楚自己的身份和为人,也清楚这世上不会有第二个人这样坚定地搀扶他。
但桐君未能说出来,他只是低头抿了抿嘴,有些艰难地开了口:“只是特殊的迷香,短暂地使人神智麻痹,可能会做些出乎常理的事。”
“所以昨夜……”叶云对这个答案不算意外,心里想到昨夜,第一个想到的却不是纵火之事,而是叶雨迷迷糊糊压在他身上,眼看着似乎要亲上他的画面——那也只是无意识的,非常理的情况下做出的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叶云的思绪有些凌乱,桐君紧接而来的话却又将他泼得清醒过来:“是我给他下的。”
桐君说完就噤了声,垂着头似乎在等待什么裁决。
对他的主人来讲,他的价值已经耗尽了,还得知了许多不该知道的秘密,仍留着他算是仁慈,把他的命运推给叶云叶雨来决定,也是理所应当。
他的人生就此已经没什么意义了,倘若他还稍微懂事,就该像现在这样,亲手将自己推进深渊,以盼来生早日投胎。
“如此……”叶云半晌沉吟着,目光也逐渐坚定起来,桐君等待着自己命运终结的宣判,等来的却是叶云仿若映衬着月色的目光:“三日后,我们应当能到贺县落脚,还请在那日酉时与我到贺县北郊,解此仇怨。”
说完,叶云还抱拳微微作了一揖:“明日我将送约书来,若无异议,还请回书给我。”
这是君子之间解仇的方式。写好约书,按约赴郊外决斗,通常只决胜负,不决生死,负者认错,即握手言和。
桐君并非没有听过这种说法,只是这种事情向来不与他沾边。
他做的多是阴险龌龊之事,胜负也就等同于生死,更不会提前写什么约书——他甚至只认得几个常规的字。
他与叶云,恰如他们的目光,是月亮与尘埃的天壤之别。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迷你中文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桐君沉吟了半晌,却没有接叶云的话,而是反问道:“当真要去贺县么?”
这一问倒叫叶云愣了一下,他斟酌着回道:“许是这样,叛军自西南而来,北方各郡尚无其势力,我们这些年苦心经营,也全在漠北一带,可确保平安。”
“只怕不是平安与否的问题。”桐君摇着头,悄然后退了一步:“总之还是等下一步决断出来罢。”
桐君的猜想很快得到了印证,叶朗叫叶云去找将军时,屋内的氛围实在算不上和谐,争执的声音站在门外便能听见。
而更令人意外的,却是秦书钰此刻正站在门口,眯着眼睛偷听里面的对话。
见叶云过来,秦书钰摆了摆手,叶云也立刻会意,没敢再进去,只跟着立在了一旁。
“你要去淮州我不反对,我只问你,为何要放弃荣城?”与叶怀远对峙的男人叫做祁妙蕴,此刻他一副怒发冲冠的气势,仿佛叶怀远不给个合理的说法,他便要将面前的桌子都拍烂。
其实在门口听说要去淮州时,叶云也愣了半晌。
荣城在京都以北,是回到他们势力范围的重要关卡,原定要去的贺县便在其辖下。
叶家军能放下漠北赶回京城救急,多亏了有祁妙蕴在那里守卫通往漠北的隘口,各方势力如今久未追上来,让他们在此得以喘息,恐怕也是因为忌惮祁妙蕴的威名。
这样至关重要的人,若不是听说将军准备放弃与他们接应,而是转路去淮州,应当也不会连夜赶来质问,毕竟单枪匹马赶到这里,也不是什么轻松的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然而面对怒气冲冲的祁妙蕴,叶怀远却平静得多,只是被祁妙蕴的火气冲得微微皱眉,声音也冷冷的:“我未曾说过放弃荣城,只说先去淮州,再转荣城回漠北。”
他一边说,一边轻轻擦拭着手中的长枪,末了停顿了一下,转头补充了一句:“你若不跑来追赶我,荣城当暂时无虞。”
祁妙蕴闻言,直将拳头攥得咯吱作响,咬着牙更像要喷出火来:“叶、二、狗!老子当初信你,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
“你叫我什么?!”
“叶二狗!”
“……祁三驴。”
此话一出,原本优游窃听着的秦书钰,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谁在外面!”叶怀远对着祁妙蕴是左耳进右耳出,门口细微的动静却听得清晰。
他呵斥一声,手中长枪便如龙般穿出,霎时间,那本就不甚结实的木门便被击中了关窍,应声而裂,四散的碎片也随着轻微的震荡,向外面那人逼去。
那木板直扑面门,更可怖的是那穿在木板上的长枪,长了眼睛似的直奔外面的窃听者,千钧一发之际,饶是秦书钰也慌乱了一瞬。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然而叶云反应却快,立即闪至秦书钰身前,振刀挡下了这一击,只留下木板碎裂和刀鞘震颤的余音。
叶云许久没受过叶怀远使出的力道了,又不敢真的拔刀相向,横在面前的刀鞘力度也有限,直震得他手臂微微发麻。
但到底在战场上磨砺了这些年,叶云只顿了一下,便收回武器,识趣地退到一旁,跪地请罚的动作流畅恭谨,叫人挑不出毛病来。
“呀,阿云?”祁妙蕴眨眨眼,目光落在叶云身上,面上的火气也消散不少,甚至起身走上前去,一副要给叶云来个拥抱的样子:“你没事,真好,我担心你许多天了。”
叶云显然比他的主子更讨人喜欢,但他向来知道自己的身份,便仍低着头,还悄然向后退了半步,无声地拒绝了祁妙蕴的热情,而是更加恭敬地向祁妙蕴问安。
同样是受将军收留,在将军府里一同训练长大,他与祁妙蕴却断不能平起平坐。
祁妙蕴出身名门,是将军故友之子,只是父亲在他六岁那年受人陷害,留下孤儿寡母备受欺凌,叶老将军便顶着压力,接济这位昔日战友的遗孤,后又提携他做了中郎将。
虽之后因为受朝堂牵连,被贬在了荣城做校尉,但与叶云这种卖身为奴而来的终究不同,甚至说祁妙蕴是他半个主人,也不甚为过。
叶云对此不敢逾越,祁妙蕴也心知肚明,寒暄之后还是停下脚步,目光及时流转到了秦书钰身上,带了几分试探地打量起来:“这位是?”
祁妙蕴年少失怙,早早便知官场险恶,比起叶怀远这个天之骄子,他在外更加谨慎圆滑,对朝堂也更为熟悉,却连他也一时没有认出秦书钰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叶怀远心下不禁好笑,越发觉得自己救出的是个假皇子,于是仗着祁妙蕴此刻背对着自己,挤眉弄眼地暗暗嘲讽秦书钰。
然而他一转眼,瞧见叶云一副为难的样子,便略一思索,深知自己是此刻最适合出头的人。
“陛下。”他上前两步拜倒在地,若不是低垂的脑袋颇有些不忿地撇向一边,几乎看上去就是个忠心不二的臣子:“微臣冒犯了,请陛下治臣之罪。”
他故意将罪字咬得很重,态度越是恭敬,越叫秦书钰心里难堪纠结。
“无妨。”比起叶怀远的铿锵,秦书钰的声音倒显得有些虚浮,他说着,也略微偏过头,不想叫祁妙蕴看出自己那一瞬间的尴尬。
好在祁妙蕴也被叶怀远的话惊得愣在当场,他嘴巴张了又闭,转头瞥了瞥仍单膝跪地的叶怀远,看着实在不像演戏,才堪堪回过神来。
“您是……”他显然从记忆深处挖出了秦书钰这个人,只是那零星的印象还是让他有些震惊。
但紧接着,他眼珠一转,终究明白了形势,接受得也比叶怀远之前要快得多,当即跟着跪倒:“臣初见天颜,不知是陛下,垦请陛下息怒。”
单看叶怀远行事,似乎没什么不妥,但与祁妙蕴相比,叶怀远却着实显得不恭敬起来,不知道的,还以为此刻诚惶诚恐的祁妙蕴才是最初拥立秦书钰的人。
然而与叶怀远不同,祁妙蕴的恭敬似乎并未换来秦书钰的优待,相反,秦书钰缓缓绕过祁妙蕴,说话虽是温和的,调子里却似乎总带了些慵懒的威严:“祁家百年望族,朕倒是印象深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这番敲打,便是叶怀远也听了出来。
秦书钰的母族与祁家早有过节,虽与祁妙蕴这个被叔伯排挤出门的人没什么直接关系,但氏族往往就是如此,同甘未必,共苦共罪却是必然的。
可秦书钰的母族本就不是什么清流人家,真要论起来,当年墙倒众人推,叶家也未必没有旁支败类去掺和过,却没见秦书钰提过半句,只听这小狐狸变着样地对他全家猛夸。
叶怀远不禁疑惑,有心替祁妙蕴说些什么,却见秦书钰走到他身边,默默伸手将他扶了起来,留祁妙蕴兀自垂着流汗的脑袋跪在那里。
眼看着秦书钰还要请他入座,叶怀远不禁皱起了眉头,当即用眼神警告起秦书钰莫要如此区别对待。
秦书钰略微扁了扁嘴,看上去仍有些不情愿,却还是开了口:“祁校尉请起。”
他神情淡淡的,话说得客客气气,还顺口称赞了祁妙蕴几句,却始终未像对待叶怀远那样放下姿态,甚至不肯伸手虚扶一把,倒像看着蝼蚁似的,眼看着祁妙蕴小心翼翼地独自起身。
叶怀远恍然发觉,似乎这才是帝王与臣子。
他有些复杂地看了看秦书钰,心下犹豫了一会儿,却还是莫名有些气不过,悄悄掐了一把秦书钰,看着对方吃痛却不敢声张,才舒展开眉头,一副满意的样子,戏谑地勾起了嘴角。
秦书钰气息微滞,心知以叶怀远的力气,自己胳膊上怕是已经青了一块,但他愣是咬着牙没吭声,反而遮掩似的将那只手背到身后,会意地扯出一个温和的笑来:“朕本来不想打扰你们议事,只是未曾想到,二位将军的小字如此别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秦书钰说着,便不着痕迹地退了退,若无其事地笑着绕到了祁妙蕴身旁。
于是叶怀远果不其然地瞪向秦书钰,被误伤的祁妙蕴当即瞪了回来。
而秦书钰不偏不倚地躲在了祁妙蕴身后,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只肯露出并不存在的狐狸尾巴——方才还借机敲打祁妙蕴,此刻却又将人拉出来做挡箭牌。
吃了哑巴亏的叶怀远心下郁结,转头就将火气撒在了叶云身上:“陛下来了,你为何不禀报?”
叶云仍跪在地上,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闻言也只弯了弯腰以示歉意,万不敢在这时开口,去触现场任何一个上位者的霉头。
“将军无需怪他。”秦书钰缓缓踱到屋子中间,自然而然地坐在了桌边的椅子上。
他面上笑着,顺手将折扇撂在桌上,倒显出丝毫不输叶怀远的气场来:“是朕叫他不要声张。”
叶怀远自然不会真的怪叶云,如此说辞也只是缓和气氛,秦书钰接了这茬,他便也摆手,叶云会意地点点头,默默起身,为秦书钰添了杯茶。
“朕方才听,二位将军似乎起了些争执?”秦书钰笑眯眯地拉叶怀远坐下,又虚抬了抬手,示意祁妙蕴也可以坐,紧接着顺手将叶云为他倒好的茶推到了叶怀远手边:“可需要朕为你们断一断这官司?”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迷你中文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近来形势稳定,秦书钰却不知道发了什么癫,当着众人的面便开始谈论叶怀远的婚事。
“天下之事还未稳固,臣的婚事就不劳陛下费心了。”他说这话时,明眼人都能看出他的气愤来,偏偏秦书钰仍在火上浇油。
“这也不算什么麻烦事,将军劳苦功高,若有红颜知己,能替将军舒缓一二也是好的。”
秦书钰言之凿凿,叶怀远干脆就没再接茬,只一言不发地站在那里。
众人都知道叶怀远脾气差,但也从未无礼到这个程度,何况秦书钰更不是个善类,现在虽还温吞地摆着手说无妨,转头却指不定要怎么暗中整治叶将军。
至于催叶将军成婚的事,大多数人也猜得出缘由。
无非是开始忌惮将军功高震主,欲寻些能够对其形成掣肘的把柄。
“要我说,与其等陛下给您塞个什么棋子儿,不如您自己找个好摆弄的女人进门。”虎贲校尉胡鸿禧素日与叶怀远走得近,听了闲话也忍不住跑来劝谏叶怀远:“再不济,也不该当面给陛下难堪啊。”
叶怀远闻言冷哼一声,手里的酒杯直接碎在了墙上:“他算个什么东西?!当初不是我拉扯他,他安能在这里对老子指手画脚、作威作福?”
“嘶——”胡鸿禧吓得连忙站起身,慌慌张张地去堵叶怀远的嘴:“别别别,将军,慎言啊!叫人听见可不是闹着玩的。”
“呵。”叶怀远摇摇头,推开胡鸿禧的手,思虑片刻,不禁叹道:“我有分寸,他秦书钰一早就在提防我,若我只是孤家寡人,那要杀要剐随便他,只是怕牵连你们这些与我一道的忠志之士。”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胡鸿禧眉头紧锁,缓缓坐在叶怀远身边,一边替叶怀远重新斟酒,一边继续劝道:“将军可别这么想,能跟将军出生入死,是我等荣幸,将军何其英武,断不可作此悲观之谈。”
叶怀远听了,只是苦笑着摇头,胡鸿禧见状,忍不住附在叶怀远耳边,开始出谋划策:“其实陛下既只是以婚事为借口,那此事便好办,娶官家小姐,恐怕受累,将军的身份,娶民家女子也不适宜,况且民家女子皆粗鄙不堪,就算为其安插个体面的身份,也总要露馅。不如……”
说到这里,胡鸿禧顿了顿,见叶怀远没有排斥的意思,才悄声说道:“不如我与将军去红月楼,挑选一个……”
“你!”胡鸿禧话音未落,叶怀远便怒目而视:“你说的什么胡话,本将军还至于去青楼找女人?”
“诶诶,不是这个意思……”胡鸿禧连忙摆手,随即又有些心虚地补充道:“将军不常去,不知这红月楼虽是烟花之地,却以风雅闻名,文人墨客都对它趋之若鹜,里头的姑娘更多的是卖艺不卖身的,若论才情、品貌,别说比平民女子,就是比之许多官家小姐,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将军大可以去看一看,有看中的,悄悄赎了回来……若是将军信我,我便认那女子做妹子,将军只说看上了我家妹子,安心收进房中就是。”
叶怀远听着,眸子逐渐眯了起来:“然后,你便向陛下参上一本,说我流连烟花之地,还要欺君罔上,偷娶青楼女子为妻?”
这话说得胡鸿禧额头冒出冷汗来,连忙摆手解释:“卑职绝无此意!如若这样,卑职这个出谋划策的,岂不同样没脸?”
“你的脸面值几个钱?”
叶怀远直言不讳,胡鸿禧的脸色当即拉了下来,似乎也带了愠怒:“卑职一心为将军谋划,将军却如此怀疑!”
“诶——”叶怀远勾起嘴角,摆着手说道:“急什么,我这人你是知道的,说话一向不好听,可我心里哪能不信你。”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说着,他话锋一转:“只是青楼那种地方,但凡去沾了边,就没什么瞒得住的了。”
“这也好办。”胡鸿禧顺了口气,接着笑道:“半月后是乞巧节,红月楼要办花魁赛,届时人多,我们戴了面具前去,也不会引人注意。”
胡鸿禧说得恳切,叶怀远却只说还要再斟酌斟酌。
直到秦书钰再次当众提起这事,叶怀远当堂甩了袖子就要走人,却被震怒的秦书钰唤人扣在宫中整整一天令其思过,这对君臣的矛盾便也彻底浮出了水面。
据说叶将军在宫中又忤逆了圣上,从宫中出来时,脚步虚浮,面上更是少见的疲惫,嘴角还隐约挂了若有若无的血迹,好不可怜。
而第二天,皇帝气的没去上朝,叶怀远则寻了胡鸿禧,答应去红月楼一探。
算来城中几经战乱,如今安定下来,百业待兴,红月楼倒是趁机做了先锋,整条花街由南到北,挂得一片花团锦簇,大有将乞巧当作元宵来庆祝的势头,连原本带些风尘意味的花魁赛,也被传作了“花神会”,颇有几分风流雅致的情调。
叶怀远与胡鸿禧穿了轻便的常服,在一众锦绣罗衣之间的确不怎么显眼,随着天色渐晚,沿街点起了灯火,将众人的身影都晃得柔和而暧昧,一声高唱之后,几名姑娘便袅袅娜娜地站在了舞台中央。
繁花赏不尽,光影犹斑驳。
“这些都是当红的姑娘,有些平日千金才得见一面,今天这妈妈可真舍得。”胡鸿禧如数家珍地与叶怀远嘀咕着,末了似乎也对自己过于了解这件事感到赧然,摸了摸鼻子转移了话题:“将军看着如何?”
叶怀远没立刻回答,他的目光在几个女人之间流转,倒显得越来越不耐烦:“无趣。”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胡鸿禧讪然一笑,正要开口,却听得周围片刻沉寂,那台上的老鸨又高声说道:“承蒙诸位抬爱,为感谢各位老爷捧场,奴家今日特别准备了一份诚意献给大家。”
随着老鸨说完,那台子的帷幕缓缓拉开,后面则仍有一道珠帘,珠帘后是又一层高台,台中则稳坐着一位覆着面纱的女子。
“这位漱月姑娘,本也是富贵人家的女儿,可惜战乱流离,家道中落,继母恶毒,将她卖在了烟花之地,奴家实在于心不忍,亲自将她带大,当作自己女儿般教养,不愿让她落了风尘。”
俗套的借口被那老鸨讲得婉转迂回,半天才说出根本目的来:“不过我们母女能有今日,自然离不了各位客官的照拂,所以今日特叫漱月为大家弹奏一曲,以助雅兴。”
“啧,这妈妈越发啰嗦了,寻理由推新姑娘出来,还隔着这么些层,哪里看得清。”胡鸿禧不满地嘟囔着,却也不可避免地被勾起了好奇心,伸着脖子试图看得更清楚些。
叶怀远对此兴致缺缺,只懒懒地抬头看了一眼,这一看却直接愣在了原地。
——这不怕死的疯子。
旁人鲜少窥见天颜,叶怀远却不仅端详过,更是无数次亲手丈量过那具身体,此刻即便隔着重重阻碍,他也还是认出了那什么漱月姑娘正是乔装打扮的秦书钰。
叶怀远忍不住轻轻骂了声娘,引得胡鸿禧诧异地转过头。
于是胡鸿禧便看见了这破天荒的一幕:他们那一向冷酷不近女色的叶将军,此刻双目圆睁,眉心微蹙,复杂而专注的目光几乎要黏在那帘子后的姑娘身上,显然是被勾住了。
难道将军喜欢的是这种犹抱琵琶半遮面的风格?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由是胡鸿禧也不禁多看了这位漱月姑娘两眼。
隔着帘栊虽看不真切,却也不难分辨其大概模样。
这姑娘身量微丰,当属明艳型的美人,偏偏坐在那里的气质,又颇有几分不染凡尘的超脱之感。
随着台下起哄的声音越来越高,那珠帘也终于被缓缓揭开,露出那一袭浅淡鹅黄的身影,倒真如水中皎月,仿佛散发着熠熠光辉。
比起青楼里其他姑娘,她领口提得很高,却也衬得她更加出尘。
众人本道这姑娘的身世不过老鸨拿来夸耀的噱头,此刻看来,倒仿佛有那么几分真意在里头了,尤其那素手扶上琴身,拨出泠泠弦音时,更惹得台下一众文人骚客慨叹起来。
“白雪乱纤手,绿水清虚心。钟期久已没,世上无知音。”
一旁绿衣的歌姬随声吟唱,月白衣裳的舞女也随之翩然,一时令人虽处烟花盛境,却又如临绿水清潭。
而台下一片赞叹,甚至已有人带头向台上抛洒赏钱。
“唱歌的是寻香,伴舞的是宛儿,这漱月好大的排场,却也真值得如此陪衬,不知鸨儿要给她拍出个什么价儿才肯罢休。”一旁的男人摇头晃脑地感叹着,叶怀远却越发听得脸都绿了。
“不是花魁赛吗?怎的变成了拍姑娘?”叶怀远诧异地问了一句,胡鸿禧立刻接上了茬:“嗐,年年都这样儿,都是套个壳子,拍卖新姑娘,哪个姑娘拍得上价钱,自然也就显出谁是花魁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叶怀远闻言,不耐地用扇柄敲了敲桌子,语气越发急躁:“那个漱月……”
“将军果然对她有意?”叶怀远话音未落,胡鸿禧便笑眯眯地接上了话:“也是,前段时间就听说了这个名字,鸨儿却愣是把她藏到今天才拿出来,果然有点东西,干干净净,又有气派,就需得这样才配得上您。”
胡鸿禧拍了一连串马屁,叶怀远到了后面却置若罔闻,只紧紧盯着台上淡然自若的秦书钰,双目像要喷出火来。
叶怀远的心思凌乱不堪,现场的气氛也逐渐推上高潮,一曲终了,台上已是明晃晃一片璀璨的珠宝钱财,将纸醉金迷展现得淋漓尽致,而那鸨儿更是走出来,适时地宣布了竞拍。
“五百两!”
“八百两!”
“一千两!”
“一千一百两!”
“一千五百两!”
“一千九百两!”
竞拍声不绝于耳,那鸨母也有主意,特意等价格叫上一个梯队时,令漱月起身向前走几步,好叫台下的恩客看得更清楚。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只见美人莲步轻移,娇弱的几步颇有西子捧心的遗风,离得近了,那面纱下的红唇便也若隐若现地能够瞧见一些,美人多情的眸光四面飘荡,如丝媚眼也不知到底是想缠在谁的身上,让人不禁心旌摇曳,甚至开始联想那面纱下究竟是怎样惊艳绝伦的容颜。
众里嫣然通一顾,人间颜色如尘土。
“两千五百两!”
“两千八百两!”
台下的叫价逐渐攀升,叶怀远的心不知怎么,便如同擂鼓一样,烦乱之间偏又感受到秦书钰扫向他的目光。
那调笑般的视线黏腻在他身上,风流佻达的神态宛若妖魅,其间的情意却又仿佛昆仑山上新融的雪水,清澈而纯洁。
“三千。”在那目光的注视下,叶怀远终究硬着头皮站了出来。
他的声音由于不齿而压得很低,但他明显感觉到,那注视着自己的视线在他出价的那一刻更加灼热了几分。
“三千五百两!”相隔不远一个看上去便颇为阔气的男人继续与叶怀远叫着板,叶怀远斜睨他一眼,平静地将价格叫到了四千,已然超过了去年拍出的最高价三千八百两。
“五千两。”那男人顿了顿,直接叫出了令人难以置信的价格,并紧接着自己开始加自己的价:“另外再加五百两,请妈妈揭了漱月姑娘的面纱,好让我们瞧一眼。”
那老鸨几乎要喜极而泣,眼看像要答应的样子,秦书钰的目光才终于见了一丝慌乱和冰凉。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这个祸害,现在知道怕了。叶怀远愤恨地想着,甚至觉得这畜生活该作死,但一攥拳、一咬牙,还是喊了出来:“六千!”
想了想,他霍然起身,声音都像刀子似的逼人:“六千五百两,不许揭。”
“这位公子,当真痴情。”那阔气的男人惬意地扇着风,摆摆手倒是一副胜利的姿态:“既然如此,某也不好夺人所爱,便让给公子吧。”
……被算计了。胡鸿禧无奈地揉了揉眉心,深知拍卖套路的他暗自为叶怀远哀叹了一句,却还是扯着嘴角陪笑:“无妨,娶妻的聘礼也就这样罢了,其他小姐还未必有漱月姑娘这样……”
“闭嘴。”叶怀远看上去是真的动了怒,抛下这么一句之后便上了台,几乎是咬着牙,把自己辛苦存来的小金库交出了大半。
“你等着。”经过秦书钰身边时,叶怀远压低了声音说了这么一句,看样子恨不得将秦书钰当场大卸八块似的,叫秦书钰也不禁讪讪地退了一步。
楼下的响声传来时,叶怀远不耐烦地向外看去,差点就骂出声来。
原本还有许多流程,然而叶怀远一想到刚才花出去的银票,就觉得脑袋一阵阵发昏,索性叫老鸨先给他安排了个雅间休息。
那屋子在二楼,一开窗便能瞧见后园的景致,园子里锦林毓秀,奇石环绕,一众云鬓花颜自山石后行来,实在赏心悦目。
然而这炙手可热的位置,此刻在叶怀远看来却着实可恶。
只见秦书钰被那楼里的莺莺燕燕簇拥着,远看倒真像个温婉知心的大姐姐,若不是那些女子一口一个“秦公子”叫得极欢,叶怀远几乎要以为自己真把个女子错认成了秦书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秦公子,我们这么帮您,您可一点好处都不给我们么?”
“是啊,寻香妹妹今年本来稳拿花魁的,都将风头让给您了,您可得补偿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