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霜追丢了,就连纪王都追丢了。循齐赶车很快,一路出了城门,黢黑的道路不平,马车内颠簸。假公主被晃得头晕,呵斥道:“你怎么赶车的。”“天黑看不清,前面有个林子,不如我们停车休息?”循齐试探性开口,今夜月光皎皎,路途还算平坦,是她故意往坑里跑,若不然这么跑一夜,她们要跑出几十里地了。“好好赶路,再多一句废话,我就杀了你娘。”假公主不敢懈怠,依旧将金簪抵着颜执安的脖子。可马车太颠了,颠来倒去,身子不受控制,手中的金簪也握不住了。路过一个坑时,哐当一声,假公主被晃得撞上了车板,颜执安也是,两人都被撞得头晕目眩。就在这时,循齐钻了进来,马车竟还在跑。循齐扑过去,压住假公主,毫不犹豫地拔刀扎进她的眼睛里,喊道:“你快走。”眼前是在大道上,马蹄疾驰,尚且可以跑一段路。一番左摇右晃后,颜执安眼前发黑,循齐则与假公主打了起来,循齐手中有匕首,是临行前御前卫给她护身的。循齐扛耐力好,假公主也是习武的,两人拼命去抢夺刀,就在这时,一支簪子插进假公主的喉咙里,鲜血迸溅到循齐的眼睛里。逼仄的车厢里都是鲜血腐朽的味道。循齐来不及说话,抓住持着金簪的手,拉住她往外走,“跳车。”她踢开车门,马还在拼命地往前跑,循齐伸手抱着颜执安,一跃下了车。黑暗中,两人抱作一团,滚落在地上,而马车飞快地跑远了。两人翻滚了几圈,滚落至一侧,颜执安疼得倒吸一口冷气,后背擦着地滚过来,疼得一颤。而她怀中的少女迅速爬起来,“阿娘,这里不能留。我们上山。”万一追来的是纪王的人,她们岂不是羊入虎口。颜执安疼得无法站立了,推开她:“你先走。”循齐微顿,握着对方冰冷的手,坚持道:“一起走。”“循齐,该果断些。我会拖累你的。”颜执安努力挣脱她的手,可她已然力竭,无论怎么都推不开少女,她急道:“循齐,我可以等无霜过来的。”“我带你走。”循齐急得哭了,蹲下来,就着月光看清对方,“我带你走,疯子死了,我只有您一个亲人了。”颜执安阖眸,心中万般愧疚,声音也轻了下来:“循齐,我只是你的引路人罢了。”“走。”循齐坚持,握住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脸颊上:“听我的,我十四岁了。疯子说在这里,十四岁的人可以定亲。”颜执安浑身冰冷,掌心贴着少年人柔软的脸颊,那股温度透过肌肤传了过来,让她无地自容。循齐,我不是你娘!朦胧月光下,循齐看不清她眼底一抹愧疚。她费力站了起来,眼前一片漆黑,循齐立即擦擦眼泪,“我对这里熟,我背你。”循齐身上似乎有一股用不完的劲,她轻松地将颜执安背起来,头也不回地朝远处的山走去。这一刻,她们相依为命。第23章 她开始心慌了。官道上不时有马蹄飞驰而过,黑灯瞎火看不清,只闻阵阵马蹄声声,不知是谁走过。循齐早就不管官道上的事情了,黑夜下,卖力朝远处的高山走去,唯有颜执安不时往后头看去。两人摸黑朝前走,颜执安是不识路的,只觉得哪里都是一样的,但见循齐,目光坚定。走到后半夜,两人入山,进了一山洞,循齐小心地将人放下,自己快速生火,火不大,足以照亮小小的洞穴。火光爬上来后,颜执安这才打量眼前的环境。座下是几一堆乱草,没有遮盖的衣物,面前摆了些燃烧过的木柴灰烬,可见,循齐不是第一次过来了。颜执安心思微动,指尖拂过袖口上的褶皱,不经意间惹来后背的疼痛,她轻轻地嘶了一声,火堆前的少女转首看着她:“疼吗”疼吗?颜执安不想搭理这句话,跳下马车时,她护着循齐,后背着地,能不疼吗?她没有回答,循齐点着火后,擦擦双手,从袖口里拿出一瓶药,担忧道:“你为何非要揭穿假公主?”“再晚两日,昭惠公主粗鄙不堪的谣言就要传入市井。”颜执安神情冰冷,一双明眸映着炙热的火光,“循齐,这位假公主先入为主,会害了真公主。”其实假公主在宫里可以帮循齐挡一挡风声,让人不会怀疑她。颜执安并不想去动她,可母亲的提醒了自己,这位昭惠公主太过粗鄙。这样的人怎么与太子争?且看今夜太子呵斥假公主之状,两人已见高低,若不趁今夜揭露,难不成还要留之过清明不成。颜执安深知今夜太过冒险,却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她轻叹一声,浑身都疼,低头却见少女担忧地看着她,少女眸底霜色微凝,道:“今夜假公主说陛下杀夫夺位是真的吗?”“胡言。”颜执安低斥一句。循齐在她面前蹲下,将药瓶塞到她的手心中,骤然发现她的手背上也擦伤了,雪白的肌肤上一片红,看着触目惊心这一眼,让她心都揪了起来。下一息,颜执安伸手将她拉起来,道:“等天亮便回去。”颜执安并不在意自己的伤,而是反复在想今夜的局势,若是平安回去,除去假公主,灭了纪王的威信,也不枉她今夜冲动一举。她叹气,少女捧起她的手,眼中凝着霜,她不喜与人触碰,也不喜被人这么看着,当即收回了手,道:“不碍事。”循齐看了她一眼,唇角抿得发直,她伸手拂过循齐的脸颊,温柔道:“担心我?”“嗯。”循齐点点头。颜执安笑了,目光从循齐的脸颊上扫过,最终落在火堆上,神色微妙。循齐等了两息,却没有等到阿娘的回话,不禁抬起头。颜执安一身锦衣破败,可她脊背挺直,依旧可见其毅力,她看似狼狈,却又带着自己的傲骨,让循齐更加心疼。“您睡会,天亮我喊您。”循齐语气低沉,显然十分无力。颜执安摇头,她这一身伤,若睡过去,很难醒得过来。她忍着疼摇头,“不必了,与我说说你这些年的事情,我方才发现你这一路走来,十分平稳,你似乎常走夜路?”“我与疯子常住山里,走的夜路自然就就多,我们不是常住一处*,而是时常搬家。”循齐吸了吸鼻子,说话间带了些鼻音。山间空寂,不时传来野兽呼啸的声音,显得更为阴森。循齐看着她脖颈上凝固的伤口,道:“要不我给你上药吧?这个药是御前卫的人给我的?”“你认识吗?”颜执安反问对方。循齐摇头,颜执安便将药瓶丢进了火堆里,循齐哎呦一声,急得就要去捡回来,手却被人拉住,“丢都已经丢了,你还想捡回来。”“那你的伤怎么办?”循齐急得跳脚,一双眼睛染了水光。颜执安却说:“万一有毒呢。”循齐骤然安静下来,无措地看着她,她无奈地将人拉回来,安抚道:“记住,京城里谁都不可信,你只能信你自己。”“你也不能信吗?”循齐莫名慌了,给药的那人不像是恶人。闻言,颜执安苦涩一笑,傻子,我便是第一个欺骗你的。所以,任何人的话都不要相信。颜执安没有回答她的话,而是催促她:“你睡会儿,若没有力气,天亮怎么回去呢?”不得不说循齐的力气大,也很稳,竟然背着她走那么远。寻常十四岁的小姑娘哪里有那么大的力气,这般艰难的险境下,能不哭哭啼啼就算不错,哪里还有力气来背你。颜执安示意循齐躺下,又看了眼外面的天色,一片漆黑,不知何时天亮,还在有火烤着,三月里的天气也不冷。 :循齐拗不过,走到杂草上躺下,歪头看着烛火下的人,朦胧不明,明艳生姿。“闭眼。”颜执安十分疲惫,但她若露出疲惫姿态,必然会吓坏了循齐,她只能让循齐先睡着了。循齐不安,看着她苍白的神色,忍不住又爬起来,“我去找药草。”“躺下。”颜执安险些失去了耐性,忍着不适喊了一句,“天亮再说。”循齐不敢违背她,可又担心不已,便脱下外衫铺在杂草上,“我们一起躺下,我靠着火不冷。”“你真是麻烦。”颜执安觉得孩子不好哄骗,她也没有力气去哄骗,只得顺着她的意思躺下。身子舒展下来,她忍不住轻叹一声,可后背触碰到地上,又令她疼得一抽。循齐忙将杂草都堆到了一处,扶着她重新躺下,“你闭眼睡觉吧,我盯着火,马上就睡。”少女的声音很软,听起来软糯糯的,听得颜执安犯困,纵使满身疼痛,也睡了过去。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