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时默于房东停下来喘大气的停顿,开了口:“您还继续说吗?”凌翃看时默那副笑容着实和煦明媚,暗道前影后的自我修养惊人,不愧是时默。“继续,怎么不继续,没理的是你们,弄坏我的房子,还带着这帮流里流气的小流氓,我好好的房子都被你们弄旧了!”房东继续叭叭叭,口中念念有词,除了攻击便是威胁:“我认识人,叫警、察把你们全抓了!”乔衣注意到,时默从刚才开始,全程手插着口袋,衣兜里浮现出微微突起的轮廓,像藏着什么。前天晚上为了找灵感,刚听了神奇宝贝主题曲的乔衣紧张兮兮地想,时默该不会是要拿出大师球丢对方吧?时默会不会被抓走,听说到了局子里留案底?为了这种人不值得,乔衣好想劝劝她,把脸给时默捏,让她别生气。而时默脸上笑意却愈发浓烈,看不出她刚才被房东骂了多少不堪入耳的词。就在房东的音量和气势同时达到顶点的时候,时默把手掏出来,手中多了支崭新的录音笔。录音笔音效着实感人。时默轻松按下播放键,与她们的对话原汁原味地再现,并且经过时默的流畅操作,开始了循环倒带。“我上头有人,巫市分局大队长是我老公的拜把子兄弟!”“你让警、察来抓我呀!我反而让他们把你们全抓了!”“我上头有人!”“我上头……分局大队长……”房东脸色发青:“你!”时默面带和善的笑容,客客气气地问:“巫市最近扫黑之风盛行,要不把您老公先扫了?您有分局的熟人,我能干的朋友阿凌在总局也认识不少好朋友。您不要忘了,她可是被称为凌妙手的一院骨干,救过很多伤员。”话语之间带着凛然正气,就像是从警局出来的便衣,将在场的人都震住了。房东闻言,面色转青,如同泄了气的皮球,那堪比雷霆霹雳的气势也瞬间荡然无存。“过完这个十二月,我们会搬走,这是下半年的房钱,您收好。”房东拿了到年底的房租,一叠崭新的毛爷爷被塞进她手里时,她觉得就连这个女人手指上黄艳艳的十个海绵宝宝都在集体嘲讽她。这个鬼地方她半分钟也不想多呆,房租费也算是结清了,她脚底抹油般灰溜溜地离开。乔衣把快跳到嗓子眼的心放回了肚子,放在琴键上的手奏了段欢快而不失庄重的凯旋曲,庆祝时默兵不血刃地将人怼走。而时默看她弹琴,原本发冷的目光变得柔软。这小孩儿没被吓着,还想到要弹曲子给她们听,怎么会有这么可爱的人,弹的曲子也恰到好处,教室里凝滞的空气又开始流动,凌翃对着房东仓惶离去的背影好一顿笑。凌翃被好友拉出来充门面,享受完没走的小年轻们崇拜的目光,而后狠狠瞪了时默:“你又满嘴跑火车了!”她哪里认识什么领导,也就代替业务不熟练的青涩小护士,给一位半夜发着烧过来的退休副局长用了栓剂。毫无美感和纪念意义的场面,被时默说得她跟在火线上给人动刀子取弹头似的。“招不再多,唬住人就好。”“双十二帮你买的录音笔,也是为房东准备的?你告诉我呗,我保证这回不会说漏嘴。”时默竖起食指放在唇边,促狭地笑:“子曰,不可说也。”“小气!”黄梓星正和楼阑咬耳朵,凌翃将他俩的头毛揉乱,指着时默说:“看见没有,这就是你们小气的时老师的招牌微笑。怼人的时候不要动怒,要讲究策略。”“可是凌老板,你刚才生的气也不小哇,都西子捧心啦?”“闭嘴你俩小破孩!”乔衣看他们互相调侃,回想时默平常笑起来的模样。时默开心的时候,喜欢勾起右边的唇角,皮笑肉不笑的时候则是左边。乔衣这么清楚,是因为时默笑得比较夸张时,左边的脸颊上浮现出淡淡的小酒窝。先前她从未发现过这个酒窝。它太小太浅了,比起他人甜甜的大酒窝,像个没长大的小毛头,只有在特定的角度和阴影下,才能被人所观察到。现在机缘巧合地被乔衣发现,她的内心拉响小小的花炮,五彩的纸片随之倾落。真可爱鸭。关于这个小酒窝,乔衣不知道时默本人意识到没有。如果连本人都没有注意的话,可以算进她的小秘密里了。迷人的小窝窝很快就消失不见,时默收敛起怼人专用笑容,撩了撩头发,随口说要换地方租了,最好离家或者奶茶店近些的,省得一天跑三个方向。凌翃连忙问她怎么不担心找来的房子好不好。巫市的设施都比较陈旧,挑选心仪的地段费心费力,临时搬工作室很有难度。时默摆摆手:“车到山前必有路,下一个教室更好。”黄梓星嘴快地跟了句:“就像女朋友,也是下一个更好。”“小蛋黄又乱说话啦。罚你什么呢?一字马两周吧北鼻。”“时老师我错了!”听时默叫黄毛少年北鼻,乔衣心里就像有整坛98年的老陈醋在晃荡。北鼻就是宝贝儿,时默也曾这么叫她一回,但也只有那么一回。这个称呼有趣又可爱,她什么时候能再这么叫叫她。***天雨路滑,时默挽着乔衣的手回了家。当天晚上,时默打了十来个电话找房源,确定了新工作室的场地。她先和凌翃沟通了这个决定。凌翃瞠目结舌,夸赞时默是个雷厉风行的女人。时默挂了最后这通电话,见乔衣对着空白的线谱板着脸。乔衣在他人面前总是高冷的模样,在她这里常常会流露出自然而放松的笑,今晚却一直皱着眉头。乔衣笑起来腼腆阳光,让人十分想要亲近她,不笑时却颇有成年女性的风范,冷冷淡淡的,能将人冻伤。时默却知道这是小漂亮谱曲时的思路又卡壳了,也不知道要卡多久。今天怕是写不出满意的曲子,时默便扬声打岔:“小乔,活来了!”乔衣从凌乱的钢琴谱中抬起头,目光茫然地应道:“什么?”前些日子时默的小公寓返潮,乔衣用钢笔写的稿子都糊了,偶尔会思考要不要用以前在家常用的防水墨水。当她打开某宝搜索后,才知道先前自己过着多奢侈的生活。她在物质上从未感到拮据,除了她用习惯的旧电钢琴外,乔言商总代替双亲的照顾,给她买最好的。看到那串令人望而却步的价格后,乔衣有些苦恼地抿起了唇。她什么时候才能赚到可以眼睛也不眨一下买这种墨水的钱呢。乔衣最终还是换了用不习惯但价廉物美的滚珠水笔。涂实心音符的时候滚珠很滑,不好控制,好在稿子不会变成晕开的花脸。时默却告诉她,她们明天就搬家,工作室也好,公寓也好,并到了一块儿。时默发出真挚的邀约:“小乔,工钱加倍,陪我搬家?”乔衣心里那么点儿莫名的酸溜溜瞬间全没了。她不要工钱。和时默布置新家和大家的新工作室,还有什么比这更令人开心的呢。接下来的几天,时默搬家,收拾房子,累得几乎无心跳舞。好在有田螺姑娘的帮忙,进度比单人作业快上数倍。收拾得最精细的居然是梳妆台,时默的瓶瓶罐罐向来随手堆放,乔衣强迫症看不下去,经过时默的同意,帮她按照功能和瓶子大小放整齐了。配合着梳妆台斜上方新挂上的鸟笼和美貌的腮红鸡袜子,甚至可以用来摆拍伪装美妆博主的小资日常。乔衣咔嚓拍了下来,把袜子的小脸儿画了粉色爱心线条,设为了自己的手机屏幕。收拾着化妆品,乔伊忽然想到先前房东的死亡色口红,便问时默只涂口红算不算化妆。时默支起下巴,彩虹小马美甲轻轻磨蹭着下唇唇缘:“你这个问题提得很哲学。我觉得脸上上了化妆品都算化妆。不过,比起化不化妆,化得好不好看更重要。”乔衣得到了想要的答案,又犯了难。时默说妆容是否好看更重要,而乔衣只会画一种妆,是钱婫教过她的五分钟懒人化妆法。点涂粉底液,涂上口红,完。从某种意义上说她的手法比房东只厉害那么一点点。因为钱婫说她天生丽质,不化颜值也没有下降太多,索性连复杂些的眼影眼线也没有教她,更不要说美妆达人们热衷的脸型和五官修饰。乔衣看着时默那一盘又一盘的修容盘,觉得有些头晕。这都是些什么,如果她说不知道,时默会不会故意笑她。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