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意宣之于口就成了两人之间微妙的隔阂,让李寒洲从分界线开始就步步后退。李寒洲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半边身子倒在床上,歪头看着窗外透进来的月光。这段时间躯体化反应一波严重过一波,在章嘉的刻意刺激下,今晚更是少见的失控。她苦笑一下,慢慢把整个身体挪到床上,打开房间的新风系统,头向床外一凑,点燃一根烟,用力吸了一口,一言不发的躺着。从出院后章嘉再也没有发过没营养的闲聊信息,李寒洲隐隐约约感觉到他已经查出自己的身份资料。她早就知道章嘉在调查自己,毕竟一个万事都要考虑市场风险的上市公司老总不可能随便和人深度合作,起码得知根知底又能对可预见的风险作出完美预案才能放下戒备。李寒洲开始倒推,从第一次联系章嘉开始,章嘉必然会走过一次表面调查的弯路,现在这个身份已经规划好一个堪称完整的过去,二次调查的时间大概率是到出院那天,所以今天他在台上说出“曲影”这个名字。按照这个时间来看,徐然要调查自己只会更快,拿到的身份信息也更全面。她仍在思考,但隔着升腾的烟圈看到门口出现沈沐芝的身影,“要不今晚我陪你睡?”李寒洲轻笑,“我怕你睡我旁边,我更休息不好。我可不是柳下惠。”“小洲,下次换个借口吧。你但凡真的对我动过一点心思,我们也不会是现在的状态。”沈沐芝知道她意在拒绝,也不再坚持,关门声掩盖住那句为这个不平凡的长夜告别的“晚安”。李寒洲把烟摁灭,起身从行李箱拿出来一个款式过时又褪色严重的小熊玩偶,她还记得Lily问过这挂件有没有特殊意义,当时自己没有回答。她用手指轻轻摩挲着那个手感手软的玩偶,“怎么会没有呢。”她想,有时候爱和执念好像很难分清。区别是前者需要责任、承诺还有漫长的岁月去支撑。后者就不一样,执念只会经年累月折磨一个人,哪怕汹涌澎湃的情感燃烧成烈火把被这个困在虚无缥缈情意中的人烧成灰烬,另一个人也不会知晓曾发生过这一场爱的喧嚣,所以不用背负、无需回应、不必忘怀,仍然能够在无所知中平静度日。如果爱的尽头是泥沼呢,她凭什么把沈沐芝拽下去。李寒洲把玩偶塞回行李箱,又点上一根烟,拿出手机熟练输入号码,发出一条短信。“江律师,明天你什么时间方便,我们约个地方见一面。”凌晨5点半。李寒洲洗漱穿衣服后打开门,被门口的帐篷惊了一跳。房门旁的地上放着一个小型灰色露营帐篷,里面挂着的露营灯透出暖黄色光亮,像是被开门声惊醒,帐篷拉链被打开,从那条缝隙探出沈沐芝发丝凌乱的脑袋,肩上还挂着半脱不脱的睡袋。两人大眼瞪小眼,沈沐芝睡眼惺忪地开口问:“到点了吗?我马上起。”李寒洲蹲下身,抓住她想缩回去拉紧拉链的手,“你昨晚就睡在这?”沈沐芝点头,把手挣脱出来,看李寒洲穿着白色冲锋衣和工装裤,头发扎成利落的高马尾,和昨夜的她判若两人,“你穿这套和我的装备挺搭配,看来咱俩算心有灵犀。”说完她就缩回帐篷,换好早就准备好的亚麻衬衫和长裤,慢悠悠钻出来,“我去洗漱。帐篷你不用管,阿姨会上门收拾。”李寒洲隔着帐篷开口看向里面,沈沐芝没什么户外行动经验,根本不懂要在帐篷底部铺好充气睡垫和防潮垫,只把沙发上那条薄薄的毛绒毯铺在睡袋下面,枕头是从床上拿来的Brinkhaus鹅绒枕,但和帐篷配套的户外充气枕好端端丢在一边,可见沈沐芝压根不知道那个扁扁的掌心大小的小包其实是个枕头。帐篷的余温尚在,李寒洲觉得那点温暖蒸腾而起,模糊了她的眼睛,“爱人是你的天赋吧。”去往机场的路并不拥堵,沈沐芝没有化妆,在副驾闭目养神,李寒洲看她这么疲惫有点心疼,睡习惯高档床品和星级酒店的女明星在冰凉的地面躺一夜,又要赶行程回剧组拍戏,这种高强度工作对体力透支确实太大。她忍不住伸手摸一下沈沐芝的脑袋,“身上疼不疼?你在帐篷里睡了一夜,又没有放充气睡垫,太容易受凉了,我让蕊姐在机场咖啡店给你买了热拿铁,到达后你先喝一杯驱寒。”沈沐芝没好气地开口,“谁让你撑着不肯去看病,我怎么知道你晚上会不会又复发?也不知道你怎么就那么倔强,死活不肯求助,我睡在你门口,万一你不舒服,我还能马上赶紧打120送你去医院。”“你睡着了怎么听得到我不舒服?”沈沐芝洋洋得意地抬起手腕的Apple Watch,“我设置了闹钟,每隔半小时会震动提醒我一次,我醒过来就去打开门看看你的情况,没问题我再继续睡。”你有病吧,李寒洲心想。你有病才会对一个从没说过爱你的人这样好。你有病才会对一个满身秘密永远隐瞒的人这样好。你有病才会明知道一个人时刻谋划着离开还坚定不移的把爱捧在她面前。你有病才会又一次为爱不计回报。但她把这些突入其来的情绪压制下去,“是怕我死在你家里你会承担连带责任吗?”沈沐芝:......第62章“干嘛总说违心话?”沈沐芝没睁眼,因为太困连语调都带上一点懒洋洋的有气无力,“你心里明明不是这么想的。”“到了,”李寒洲一脚踩下刹车,帮沈沐芝把行李箱从后备箱中拿下来,又一路给她拿到机场出发处3号门。“蕊姐已经帮你值过机,就在3号门内等你。这么点东西不用托运,你过门口检查后把行李给她,让她带着随身登机。登机之后好好补觉。”机场出发层不能停车太久,说完这些她转身欲走,背后传来沈沐芝的声音,“我不在家你又生病怎么办?演员职业特殊,我又不能随便找个保姆在家看着你,万一口风不严捅出去,麻烦就大了。”李寒洲停住脚步,“没事的,你安心工作,不要多想。你要实在担心,就每天睡前和我开个视频?”“最近夜戏多,下戏太晚也怕影响你。要不你每天睡前给我发个视频吧,这样我能知道你一切都好。”李寒洲向后摆摆手示意自己知道了,又大步向前走向停在路边的宾利添越,刚要开车就收到回信。【江洋】:你收工后直接来我事务所吧,今天没安排出庭,时间都给你留出来。【李寒洲】:大概下午四点半到。片场再度遇见徐然,李寒洲仍保持一贯冷漠,依然招呼都不打,只颔首致意,再带着Lily去休息区等开拍。徐然看她一切如常,反而有些拿不定主意,她戳一下白思晓,“我非常肯定沈沐芝昨天在台上看的那个人就是我。但我不明白,李寒洲这种性格,为什么看见我还能做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经过昨晚,白思晓现在讲话都得斟酌字句,生怕哪句话惹得徐然不满,她踌躇着说:“事情都是我和白洁做的,可能是她觉得你不知情?”徐然摇摇头,“那你确实低估了沈沐芝。李寒洲这个人我不了解,但沈沐芝心细如发,很容易从一些细节挖掘到更深的东西,而且她心软又不善于隐瞒,只要她想通这件事,没有不告诉李寒洲的道理。”白思晓不敢继续说,只好换个话题,“已经让人去查李寒洲的身份信息,公安、人社、经纪公司都在同步调查,应该很快就有结果。”“很快出结果,”徐然笑起来,“你去和导演说,把李寒洲的戏份都集中起来提前拍摄,尽快让她杀青。”“啊?”“啊什么啊?哪有人的过去经得住查的,又不是道德标兵。既然要对付她,肯定不能影响拍摄进度,这可是我投资的剧呢。等戏拍完了,只要不涉及到违法问题,顶多她口碑完蛋,也不影响我们这部剧播出。退一步说,如果真有什么偷税漏税,她自己被封杀,我还能找她索赔,把女二号换换脸继续定档播出,不是更好吗?”徐然脸上带笑,眼底都是狠毒,“给她好脸色送资源,她自己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等着吧。”白思晓看着眼前人,心里像堵着什么一样,她想回应一句,但又被酸涩感压得开不了口。她还记得刚认识时,那会儿自己还在一家小娱乐公司工作,徐然也是影视学院一个普普通通的在读生,好看,但没有任何独特优势,为数不多的讨论度都来自于她的舍友是沈沐芝。不过徐然实在是足够果断,知道很难加入顶级经纪公司,想要接戏又少不了有公司支持,所以在签约时她明明带着退而求其次的不甘心,但还是麻利地签下名字。那会儿两个人也没想到,有一天徐然能够赔偿巨额违约金,带她从那个小公司走出来自立门户,成为内娱第一梯队的巨星。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