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1 / 2)

痛,痛,痛……无处不痛……

意识慢慢回归的朱焱,渐渐苏醒了过来,可眼皮格外的沉重,怎麽张也张不开,就宛如被强力胶紧紧地粘住了一样,身体就像是被一群暴走的大象,踩了无数遍啊无数遍,全身骨头就好像被拆了重装了无数遍,结果似乎还没能拼装好,浑身处於散架子状态,才稍微活动一下手指,都好像被针扎了般痛不欲生。

挣扎了许久,好不容易才张开眼睛的朱焱,眨了眨感觉有些酸涩的眼睛,随後他又忙不迭地阖上,洒满大殿的落日余晖,其实并不怎麽刺眼,只是习惯了黑暗的双眼,一时之间很难以适应。

过了一会儿,朱焱再度慢慢张开双眸,转动眼珠困惑地打量周围,心里奇怪自己怎麽又窝在外殿睡,凤纹宝座再宽大也不如御榻舒服,他吃力地抬手揉了揉眉心。

忍着浑身叫嚣的痛楚,他鼓足了勇气猛然坐起身,一股凉风袭来,令他情不自禁打了冷颤,他连忙双手还胸抱住自己,却惊讶的发现自己浑身赤裸一丝不挂,一把抓住正缓缓滑落的外衣,用力敲了敲头疼欲裂的脑袋,朱焱开始回忆自己昨天到做了些什麽?

「……」将那些模模糊糊的场景全都从脑海中挖掘出来,随即他就直接表演了一会儿变脸,有羞怯,有恼怒,有甜蜜,也有恐慌,将赤红蓝绿青蓝紫色彩从头到尾,在脸上统统过了一遍又一遍,好半晌才恢复正常。

抬头寻找那位不知道是设计成功,还是自愿跳进陷阱的猎物,可是在他视线范围之内,并没有发现那道熟悉的身影,莫名的恐慌与不安紧紧抓住了他的心房,他连忙起身下地,双脚赤裸地踩在冰凉光滑的玉石台阶上,脚步踉跄地走下台阶,边走边喊。

「燊……燊……你在哪里?燊啊……噫!」双腿软绵绵地朱焱,没走两步就跌倒在地,并在地上拾到了那枚被他一直当宝贝收藏的盘龙玉佩,而此时玉佩中心镶嵌的那颗琉璃珠,竟然碎裂了。

「怎麽会?!怎麽会?」朱焱简直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他记得姒燊曾经说过,如果琉璃珠破碎,也就意味着能够连接两个世界的通道,也会随之断裂。

「难道是被发现了?可……就算如此,也不应……难道……难道这就是我们两个相交一场,最终的结局吗?」朱焱跪坐在地上,双手捧着破损的盘龙玉佩,神情痴痴地自问道。

焱,似乎误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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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iv>任谁遭遇此事,恐怕都会想歪,更何况又是他先偷偷设计人,心中本就藏着无尽的恐惧,现如今又再次将其无限放大,此时他满脑袋想的都是,被抛弃,被遗忘,被一个人丢下,却不知其实只不过是一场误会。

「……陛下,陛下……出大事了,离国单方面撕毁互不侵犯条约,突然向我国宣战,因措手不及边关要塞观陆城,如今已经沦陷,陛下……您呃!」匆匆从秘道跑出来的癸,边跑边大声禀告,可才一进寝宫他就愣住了。

捧着破损的盘龙玉佩,表情凄然的朱焱,衣冠不整地跪坐在大殿上,金红色的凌乱长发,似蛇般蜿蜒披散满地,身上只穿着一件欲遮还露的朱红色长袍,雪白的肌肤上星星点点的吻痕,被落日余晖中笼罩的朱焱,炫丽耀眼,凄美艳绝得令人都移不开眼睛。

「陛下,陛下,您是怎麽了?」摸了摸发热的鼻子,有种要喷鼻血冲动的癸,连忙向後退了几步,此时的他非但不敢靠近,甚至连眼睛都不敢抬,少有如此表情的他,地低眉顺眼的小心询问道。「陛下,您到底死怎麽了啊?」

「……」过了好一会儿,无视他存在的朱焱,才晃晃悠悠地站起身,然後步伐踉跄,失魂落魄地向内殿走去,边走嘴里还边喃喃自语着。「他走了,他走了……为什麽……为什麽……他为什麽要离开……为什麽……」

「陛下,陛下……」有些丈二和尚摸不到头脑的癸,连忙紧随其後追了进去。

※※※※※

朱国历一二一一年中叶,离国突然单方面无故撕毁与朱国互不侵犯条约,率兵一路南侵,朱国边疆要塞观陆城将领炀,一时措不及防,仓促应战,很快溃败,离军连战连捷,一路势如破竹,如入无人之境,三个月後,就以摧枯拉朽之势,将除朱国首都外,所有城池皆扫荡了一遍,如今更已是兵临朱国首都——焱都城下。

城外大军逼境,城内百姓人心浮动,国之将亡的恐慌令他们到处奔走,四处逃窜,试图寻找一个足够隐秘的场所,将自己藏起来,而聚集在王宫内惶惶不安的文武大臣们,丢下颜面像集市上卖菜的商贩们,七嘴八舌地不断争吵着,相互推卸着责任。

「……你们炀家世代掌军,边关掌权的将官,也多数都是你们炀家子弟,可如今怎样,兵败如山倒,一退再退,现在才三个月都已经退到家门口,你们还没有错?」

「如果不是你们炻家故意拖延时间,使各项物资不能及时供应前线,导致守城军队箭尽粮绝,又怎麽会出现不得不一再败退的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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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iv>「你……强词夺理!」

「你……胡搅蛮缠!」

「你……无耻!」

「你……下流!」

「好了!你们两位就不能停一停,不要再没完没了的互相攻击。」太后快被那两个不分时间,不分场合,歇斯底里对骂的老家伙们给气死了。

这都什麽时候了?!马上就要破城灭国了,还在内斗,若是从开始就一致对外,也不会闹到现在这种不可收拾的地步。

「……」垂下头,太师,太宰同时闭口不言。

「你们说话啊?!到底要怎麽办啊?」扫视了一圈忽然寂静无声的大殿,见满殿的文武大臣全都低头不语,太后怒吼道。「是降?还是守?」

「太后娘娘不能降啊!朱国乃是神之後裔,怎能够投降做那亡国之臣。」

「是啊!太后娘娘不能降啊!」

「可是不降,又能怎麽办?如今已经兵临城下,现在是欲进而无门,欲退而无路,众卿家你们说,到底要怎麽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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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iv>「呃!可以让御林军护着太后娘娘与陛下,皇子公主以及众位娘娘们,从驻兵薄弱的西城门冲杀出去,只要太后,陛下以及诸位皇子们在,朱国就不会灭。」

「是啊!太后娘娘,此计可行,只要您……」

「哼!」轻轻的冷哼,在群臣纷纷出谋献计,乱糟糟一片的议政大殿内,竟出乎意料的清晰。

「……」众臣顿时停下争吵,用困惑地眼神抬头望去,在高居玉石台阶之上,坐着从升殿就斜倚在御座上把玩着一块破旧碧玉佩的琰天帝,也就是朱国众所皆知现任傀儡皇帝,在这座群臣议事的议政大殿上,他一直都是一言不发的摆设及神像,执政近三十多年来,不管任何事他都未曾开过口,可现在……他居然说话了,而且还语出惊人。

「哼!好一个不为亡国之臣,也不知战前私下与敌将互通消息的人,是哪一位?你说对吧?炻大人,炻太宰……」众臣目光一致瞅向面色如死灰的太宰,而琰天帝的话,也并没有结束,而是转向刚刚提议突围的太师。「让寡人做诱饵突围,而你好另谋它途,对吧?太师大人,你好算计啊?」

「不知陛下您是从何听来的,老臣没有叛国,老臣是冤枉啊?!」太宰扑在台阶下,大声呼冤道。

「陛下明鉴,老臣一心为国,绝无半点私心,若是陛下不信,老臣愿以自身为饵,护送陛下突围。」太师也扑在台阶下,信誓旦旦的说。

「呵!以身为饵?!还不如说,直接带着你的家眷投降敌国,以求活命。」琰天帝不为所动地冷哼道,又偏头斜睨了频频呼冤的太宰一眼,说:「没有叛国?!没有叛国物资为何一直供应不及,前线刚有些进展,你就打压为首将官,一次次拖後腿,又是为何?」

「老臣……」

「老臣……」

「闭嘴!」断喝一声,琰天帝猛然站起身。「寡人没耐性,再听你们的狡辩,现如今已经兵临城下,好像也只有一个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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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iv>「是何选择?」难得满殿文武,如此异口同声的问。

「打开城门……投降!」没有起伏的声音中,含着淡淡的疲惫。

「啊……」众臣惊呼。

「离国军队素来以仁义着称,不会为难平民百姓,尔等若是想要活命,可以脱下华服混入百姓之中,自能保全一命,若是不甘为亡国之臣,那麽……就陪寡人殉国吧!」说罢,琰天帝转身而去。

「陛下——」望着琰天帝离去的背影,众臣头一次发现,这位做了三十多年傀儡皇帝的琰天帝,似乎也并不怎麽简单,朝中大小事,他皆了若指掌,就连敌国的消息,好像也知之甚祥。难怪传闻凤凰後裔的朱国皇室子弟,历代都未曾出现过昏庸无用之辈,还真有其事。

琰天帝真可谓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啊!

※※※※

「啊……这场战争,终於结束了。」一白一黑两匹骏马在焱都的凤凰大道上,踩着优雅的碎步并排而行,高居左边白马上的雪衣少年,伸了个懒腰,长叹道。

「是啊!整整三个月,快要累死了。」右侧黑马上的玄衣少年,有气无力的附和道。

「喂!五表哥,你知道不知道,皇兄这次突然起兵攻打朱国,到底是为了什麽啊?」打量着道路两旁家家房门紧闭,除了零星疾驰而过自家属下,不见半个朱国百姓身影,天性还算纯良的少年,心里有些不怎麽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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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iv>「不知道,陛下行事向来出人意料,没有人能够猜得透。」就算是血脉至亲,玄衣少年也不敢枉猜圣意。

「真不晓得,皇兄发哪门子神经,国内骚动才刚平息,竟然举兵攻打朱国,喂!亦琦,你看到皇兄刚刚往哪个方向去了?是不是朱国王宫?」离国的逍遥王,离王的亲手足——黎昊珩,满脸好奇地问道。

「不,我们去的才是王宫,陛下去的方向,好像是护国将军府。」离王表弟虞亦琦,抬手指了指右侧尘土飞扬的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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