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差一点,就把她推开了。展览馆的男女厕所是分开的,一个厕所里五六个隔间,特意找人重新打扫过,干净到每一条缝隙。这会儿厕所里没人,闻澜蝉把衣服的包装袋放到盥洗台上,细致的摸了每一件。没猜错的话,范女士是从里到外都给她买了一套。已经很久没人对她这么好了,闻澜蝉抬抬嘴角,把外套脱下来。“吱嘎”一声,厕所的门突然被推开。闻澜蝉看不到,只能听见那人往里走了两步,颠簸的,又把门合上。然后就没动了,似乎在看她。闻澜蝉仿若不知,淡定的继续脱衣服。她里面是件高领的白色羊毛衫,学生时期到现在,她的衣服都是宽松舒适的温柔风,但范女士买的是比较正经的职业风,摸着应该是衬衫和阔腿裤,还有一件西装,只是不知道什么颜色。套上衬衫,闻澜蝉摸索着纽扣,手指不太灵活的系扣子。几次扣错,她失落的轻叹一声,“那个,请问有人在吗?可以帮我一下吗?”门边的人动了动,迈开步子走向她。闻澜蝉顺着脚步声转过去,似乎忘了自己敞着衬衫,露出多少风光。那人很有分寸的站在距离她半米远的位置,伸出手摆正她的衬衫,又帮她系扣子,避开她的肌肤,半分占便宜的姿态都没有。闻澜蝉耐心等着,那人最后帮她理了理衣领,就打算走,闻澜蝉又叫住她:“不好意思,能帮我拿一下裤子吗?”那人没回答,闻澜蝉只听到很轻很轻的叹气声。可能是想着帮人帮到底,她拿了裤子之后没走,闻澜蝉看不见,就侧对着她,弯腰换裤子。中途没站稳差点摔倒,那人伸手扶了闻澜蝉一把,闻澜蝉握到她小臂的衣服布料,指尖微微往里一扣,就摸透了她小臂的线条弧度。画画的人,对这个很敏感。“谢谢。”平静的换完裤子,闻澜蝉摸到西装外套,给自己穿上。扶了她一把的好心人帮她装好换下来的衣服,一句话没说,转身走了。闻澜蝉闻到空气里淡淡的薄荷味。她提起衣服,淡然的走出去。外头等着的范女士满眼惊喜。“小闻,还是你穿职业装好看啊,板正,有老板气质,不像顾染,穿啥一股子文绉绉的书生气。”此刻某个文绉绉的书生就站在范女士身后,双手插兜,懒洋洋的打哈欠。跟没听见似的。闻澜蝉温温一笑。“谢谢阿姨,就是可惜,我看不到。”衣服款式能摸,颜色却怎么都看不到。范女士立马就心疼了,“我给你买的黑的,你现在看不见,黑色不容易脏,好清洗。”她身后站着的顾染,神情也紧绷了几分。总觉得闻澜蝉看不见和自己有关,顾染心里不是滋味。但闻澜蝉看起来心情挺不错的,范女士和她唠家常,她脸上都有淡淡的笑意。顾染想,闻澜蝉可能是觉得她不在,才会这么放松。她不出现,对闻澜蝉比较好,对吧?轻促的笑一下,顾染转身走了。一瘸一拐,步子故意压轻,但频率很快。见状,范女士拍拍闻澜蝉的手,让她照顾好自己。待的时间够久了,闻澜蝉还有工作,不方便再打扰。闻澜蝉叫来工作人员送她。待范女士离开,闻澜蝉缓缓侧目。她闭着眼,什么都看不见,所有细微的声音落到耳朵里都在放大。听得一清二楚。她在原地站了一会儿,在二楼帮忙布置画展的文瑾探头,朝她喊:“前女友的妈妈这么贴心,是不是更舍不得前女友了?”闻澜蝉拄起盲杖,上二楼。她如履平地,步伐轻盈,拐杖在她手里几乎只是摆设。文瑾慵懒的站着,丝毫没扶她的打算。这个展览馆的工作人员都是如此,似乎完全没把闻澜蝉当盲人看待。到二楼,闻澜蝉用手触摸墙壁,辨别画框的位置和距离。对于文瑾的戏弄,她置若罔闻。文瑾敲敲栏杆,感慨:“也就顾染那种傻子真的信你,你打算就这样博取她同情,继续和她演绎虚与委蛇的爱情故事吗?”闻澜蝉脚步微顿。她侧头,声音飘在空旷的展览里:“我有点讨厌你了。”文瑾忍俊不禁。挺好,会开玩笑了。可惜这一幕,顾染没看见。和范女士回了酒店,顾染往沙发上一趴,头埋进胳膊里。她脑子里都是在展览馆卫生间看到的闻澜蝉。她站在门口的位置,离闻澜蝉两三米远,闻澜蝉不知道她来,就那样安静摸着布料,从衣服的左袖口摸到右袖口,细致到每一颗纽扣,高中连怕黑都不敢说的人,现在可以大大方方在别人面前换衣服。顾染曾无数次探索过闻澜蝉的身体,她以为自己早就可以做到心如止水,可自从上次闻澜蝉把关起来,她就变得特别敏感,今天仅仅是看到闻澜蝉衣衫半敞,她就脸红心跳,跟回到没碰过闻澜蝉的十八岁似的。闻澜蝉根本不知道她帮忙系扣子时双手烫成什么样。还有闻澜蝉那张脸,系着纱布,清风霁月的,顾染跟多少大牌明星合作过,看到闻澜蝉时却还是笨拙的在想,人怎么能好看成这样?顾染枕在胳膊里,没骨气的哭了。好烦,好讨厌闻澜蝉。范女士闻声赶来,“咋又哭了?”顾染转过来,捂着小腹,“疼。”范女士没好气的拍她一下。“该的你,好端端的非要纹身,给我看看。”保鲜膜差不多可以撕了,顾染敞开衣服,把保鲜膜取下来。小腹左侧的彼岸花是红的,皮肤一圈也都是红的。范女士研究一会儿,说:“怪好看的哈。”顾染:“……”硬生生把眼泪憋回去,顾染提起衣服,站起来走了。范女士问她:“怎么走了?饿不饿啊?我给你买了吃的。”不想理,顾染回房间睡了一觉。到晚上,顾染睡醒,施颖来敲门,告知明天粉丝见面会的时间。范女士从阳台进来,握着手机,看样子刚打完电话。“明天结束就回吗?”施颖笑着说:“阿姨想多玩两天的话,我可以安排,我后面没行程。”范女士说:“安排倒是不用,小闻的画展后天开始,她给我留了票,我想去看。”顾染悠悠咬着薯片。“那你自己留这儿看吧,我要回家。”又没给她留票。范女士笑了。“你就是嫉妒,小闻从头到尾都没提起你,难受了是不?”“让你装,都进展览馆了还不出声,不出声小闻能知道你在啊。”真是亲妈。施颖看向顾染,目光缓缓往下落。“嗯,她现在看不见,你是得出声,她才能知道你在。”顾染装听不见。看不见她最好,省的闹心。“你到底看不看?”范女士敲打手机,“小闻助理说能多给我几张票,你要不看,我就让她给我留一张,小闻有的是粉丝想看呢。”顾染心烦,“不看。”“不看拉倒。”范女士给助理回了消息,要两张票。然后笑盈盈的拉施颖的手,“小颖啊,来,我给你买了两身衣服,你试试。你再帮我看看明天我穿什么合适,去你粉丝见面会可不能寒碜。”顾染感觉除了自己,全天下的人都是她亲女儿。眼不见为净,顾染起身到阳台吹风。过了半个多小时,范女士衣服挑完了,施颖也走了,她推开阳台的门,走到顾染身边,搂住她肩膀。语气温柔下来,难得有个母亲的样,“说说吧,又置什么气呢?”顾染赌气,不想说话。范女士揉揉她的脑袋,安抚说:“妈对小闻好,不是想着你们还能再续前缘什么的,真就单纯心疼她,她一个人在外面打拼,展览馆里什么样你也看到了,除了工作人员,有她一个朋友或者亲人吗?”“我偷偷问了小闻的助理,她跟了小闻四五年,从没见过小闻爸妈,真不知道什么样的父母这么心狠,亲生女儿瞎了都不来看看,你说,从小到大你有个头疼脑热的,我是不是都第一时间赶过来?”这是真的,虽然从小只有妈妈,但顾染什么都没缺过,妈妈给她的,总是别人的双倍。倚靠在范女士肩膀上,顾染又开始掉眼泪。“妈,我跟她扯平了。我不想出现在她的生活里了,没有我,她好像过得更好。”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