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也想。但是这次跟以前的好像不大一样。这一次多了个“好好想想”横在他和杜以南之间,所以想念的结局最后会变成什么,他就不甚明了了。 ……但是杜以南居然说早就知道了。 啊。他忽然有种“你怎么才反应过来”的慌乱无措和强烈的羞耻感。对上他哥他从来就没有从容过,杜以南这只老狐狸……中狐狸,仗着比他大个五岁,小时候尿布都给他换过,连他大腿根上有颗痣都知道。 最多的应该还是心疼。对弟弟的那种心疼。他闭上眼睛轻轻叹了口气。 “怎么在屏幕里看着你脸还漂亮点儿了呢?”老妈伸手在前置摄像头上戳了戳。 “哎。戳什么呢。”他有点儿哭笑不得。 “幼稚不?”他把拉着行李箱的左手腾出来,也戳了戳手机屏幕。 杜以南似乎是去了阳台,还把阳台门关上了,喊了他一声:“小北。” “记得回家。” “大概多久?”杜以南问完又皱了皱眉头,“哎。我是不是有点儿啰嗦?” “……哦。”杜以南似乎顿了两秒,才接着说,“你知道么。” 杜以南笑了:“你看我的时候。以前没想过,还不觉得,现在知道了就,有点那什么……你自己没感觉么?” 一时间没有人说话,最后杜以南轻轻地叹了口气,说:“你这样子让我还能怎么想啊。我要多狠心才会愿意让你一辈子只能这样看着我?” “……下嘴唇都要咬出牙印了。”他哥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幽幽地说。 没想到的是接下来快一个月里他俩都没有视频,甚至电话都没怎么打过。在“好好想想”这件听起来挺滑稽的事上,杜以南比他以为的要认真,还义正辞严地告诉他老是和他打电话聊天会影响自己的判断和思考能力,为了尽量避免这种情况,有事儿微信发发消息就得了。 有时候他觉得他哥真把他惯坏了,可是怪谁呢。 天气总是不好,很少放晴。每次从外边回来,屋子里总有股湿漉漉的泥土味儿,偶尔会让他想起那个早晨,以及那封字迹凌乱的信。 但又不希望自己像他一样坦白。坦白是一种勇敢,而杜以北没有办法那样勇敢,如果再来一次,或许他不会这样仓促地告白,至于就这么不管不顾地把杜以南拉了进来。 麻烦大了。很大。但他却懒洋洋的,像躺在了一块绿油油的大草地上,太阳照着风吹着,软和得快要被晒化了,却一点儿藏起来的心都没有。 在他第二次跟他哥说这头事情没弄完,需要再晚点回去的时候,杜以南回微信都不带表情包了,光剩下跟平时发信息的风格一比就显得刻意了的哦嗯啊。 他问他哥: 杜以南回: 连标点符号都带上了。他轻轻叹了口气,拨了个电话过去。杜以南居然没接,铃声响完自动挂断,他瞪着黑掉的手机屏幕发了十秒钟的呆。 杜以南回了俩字过来: 他盯着这条短短的信息皱了皱眉,总感觉他哥应该不只是不高兴,有点儿怪怪的。 ——没,刚尿尿呢,腾不出手 ——骗你有糖吃么 ——等着呢 ——哥接我电话,想听听你声音 他垂着眼睛不知道回什么好。那头顿了一下,“对方正在输入中”的字样又闪了闪: 看到这个字杜以北有种浑身上下被电麻了一瞬间的感觉,连带着尾椎骨那儿一大片都是酥的。 那一天回来时候天气很差,航班晚 他沉默了一会儿打字回:哥你最近好奇怪,在想什么? “回来了啊。”杜以南伸手捏了捏他手指的时候他抖了一下,然后被捉得更紧了。 杜以南把脸转到他肚子上埋着安静了一小会儿就站了起来,拉着他的手腕往外面停车场走,他跟在杜以南的背影后,行李箱的轮子有两只掉了胶皮,拉起来声音非常响亮,衬得整个接机大厅格外空旷,多一步出了大门看到尚漆黑的天空才恍惚着回到现实。他低低地问了一句,说:哥,我们要去哪里?杜以南沉默着,把他的行李塞进后尾箱,又把他塞进副驾驶,车钥匙插进钥匙孔,然后开车上了路。两旁的路灯好像树枝结下的一盏盏果子,亮晶晶地垂下来映着黯淡的路面。小小的车在静得能数清心跳的路灯拱林间飞驰,最终停在上一次那家宾馆的大堂外,杜以南把头转过来看着他,说:“下车。” 直到进了屋,把杜以北那只由于零件残疾叽喳了一路的行李箱丢在一旁地上,两个人在窗边的椅子上面对面坐下了,杜以南才咬了咬牙,说出了今晚的第三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