抵住底部的缺口,再次点火。
这次的火光并不是橘红色的,焰心含着一大片纯净的蓝色。
火炎。
她怔怔地看着蓝色的火炎在空气中欢快地跳动。时间仿佛在此刻被无限拉长,秒针走一下,好似一整个世纪那样漫长。
原来,真的是这样啊。这就是玛格丽留给她最后的礼物。
手指慢慢放开,打火机啪地一声掉到地上。安藤晴子的手臂垂落身侧,指甲不由自主地扣住手掌心里的肉,越来越紧,最后嵌出清晰的血痕。
身体不禁开始发抖,似乎精神与□□完全剥离,无法控制自己的动作。她蹲下身,将自己的脸埋入膝盖之间。
从前的片段像是走马灯似的在眼前闪过。
“琪娅拉,为了你我什么都愿意去做,哪怕是付出生命。所以,不要怕……”
“别担心,我有多强你不知道吗?给我简单的任务我还会不高兴啦,再说是你第一次做的长线计划,我保证明天的行动一定会好好完成的。好了,纠结结束——快去睡吧。”
“有我,所以尽管往前走。”、摇摇欲坠的窗户纸被捅穿了。这份礼物到底是怜悯她被骗这么多年,还是为母亲报仇而收走她仅有的一点温度呢。
那些人口口声声为她的人根本就没有为她去死。
说什么保护,陪伴的,都是谎言。
从一开始,她就什么都没有。
可笑从前她还将自己比对基督山伯爵,认为他们的境遇很相似,以此来安慰自己。还没有成为基督山伯爵的唐泰斯被诬陷投入伊夫堡的漆黑地牢中,有相伴的法利亚神甫带来心上的希望。而她被迫浸入漆黑冰冷的水中,身边却还是有那么一点点陪伴带来的慰藉。
原来都是骗人的假象。
那些人只是用来看住她,防止她离开那冰冷的水里。他们伸手将她死死地按在水里,甚至按到更深的地方,期望这样她就能长出鱼腮,能学会在水下呼吸。
安藤晴子闷闷地笑了一声,悲凉的意味如汹涌袭来的潮水。
或许她已经不是正常的人类了吧,所以才没有溺水窒息,最后活了下来。
从那些谎言中生出的气泡含着虚幻的氧气,能在最初的时候支撑她在水底活下去。但是它们随着时间一个一个地破碎了,终究还是逃不掉消耗品的结局。
如今最后一个泡泡破碎,虽然疼痛,却没有崩塌般的绝望。
因为那些事情,已经不是那么重要了。
泡沫破碎的同时,那些将她按入水的手臂也失去了禁锢的作用,再也困不住了她了。
那样她可以选择抛下一切,向上浮去,重新呼吸空气。
安藤晴子慢慢抱住自己。
她却不想离开冷水了。
她已经习惯又冷又黑的地方,适应后水里也不是那么糟糕。上岸的话也去不掉满身水腥气味,还是水里待着舒服些。
太晚了。
玛格丽到底很了解她。从西西里到日本,她变成了什么模样,这位老妇人可能是唯一一个亲眼见证一切的人。
所以她算好了时机。就算知道了真相,琪娅拉·彭格列也错过了尚且还能回头的路,再也不会获得平凡幸福。
安藤晴子不禁笑了。
她算计玛格丽,玛格丽也在算计她。
这算什么亲人呢。
安藤晴子垂下额头,闭上眼睛。黑暗给予一种安全感,她仿佛重新回到那所最熟悉的那装房子,推开有些沉重的铁门,穿过贴着香槟色墙纸的走廊,空气中似乎弥漫着纸张特有的香味。
这条走廊的尽头是一扇黑色的木门。她一步一步走进,握上门扶手,推开了它。
门外是永远灰色的天空,没有太阳,也没有云朵,迈出门槛的脚踏上柔软的草地,没有树木,只有零星的白色小花点缀在望不到头的墓碑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