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上她看过来的视线,贺老爷子问:“不接受还能怎样?这结婚是琪琪自己做的决定,那她就得为自个的婚姻和人生负责,何况现在阻止,你觉得来得及?”
即便来得及,他们那孙女会听进去?贺老太太静默,半晌,她问贺衍:“琪琪是不是真的有了?”
心里其实已有答案,但贺老太太仍抱着一丝侥幸,希望听到儿子否定的答案。
“嗯。”
贺衍点头,低沉的嗓音随之溢出喉:“五周半,碍于琪琪的身体状况,一旦落胎,有可能大出血,夏夏建议留住孩子妥当些。”
闻言,贺老太太心里一紧,确认:“真是这样?”
贺衍苦笑:“妈,夏夏不会拿这种事开玩笑,况且她也没必要和咱们开这个玩笑不是?再者,夏夏的医术需要怀疑?”
贺老太太摆摆手,解释:“我怎么会怀疑夏夏那孩子的医术,我就是觉得琪琪实在荒唐,怎就……怎就做出那种不成体统的事儿?!”
吵着闹着要下乡,现在她算是看明白了,臭丫头是奔着喜欢的男孩子跑去西北插队去的,然后天高路远,背着家里大人做出不该做的事,没得法子,选择仓促结婚。
“对象是她自己找的,以后的路也是她自个走,咱们有再多心思现在都于事无补,既如此,便顺其自然吧。”
贺衍语声不带起伏地说着,闻言,贺老太太一脸无奈地叹口气:“不顺其自然还能怎样?但愿她日后不会后悔。”
说到这,贺老太太忽然问:“那男孩子家是个什么情况?”
“生母早逝,父亲在区卫生局工作,继母家庭主妇,育有一子一女,家人关系一般。”
将池阳的大概情况说出,贺衍沉默须臾,又说:“那孩子自幼体弱,叶夏在电话里说会给开个方子帮着调理,我的意思是看能不能再过个一两年,把俩孩子调回来?”
“有那个必要?”
贺老爷子半垂着的眼帘掀开,淡淡地睨眼儿子:“别人家的孩子子在乡下能坚持下去,咱们家的孩子难道就不行?况且琪琪临下乡前有发誓,说不会求家里办调回手续,既然她有话在先,那就好好待在农村为国家建设发光发热。”
贺衍抿唇未语,就听老爷子中气十足的嗓音再度响起:“大梨树在全国可是先进模范大队,是致富示范大队,村里有这个厂那个厂,他们要是有出息,就通过人大队部和厂里的考核,进厂做工人去,这样自然累不着。
若没本事考上,下地拿工分,拿的也比全国大多数大队拿得多,不说一日挣满工分拿一块五,就是挣一半工分拿七毛五分,一个月下来折换成钱也有二十来块,这可堪比城里普通工人一个月的工资。”
贺衍怔愣好一会,开口:“您说的是。”想到死去多年的发妻,他对闺女到底心软了些!
“隽朗和小夏是真了不起,一个帮着自己爸爸出主意,既解决了乡亲们吃饱饭的问题,又帮乡亲们创造收入,全大队老老少少基本上都识字,没有明显的重男轻女现象;
一个跑去西北最穷的县最穷的公社任职,短短四年,将黄河公社发展建设成为优秀模范公社,不仅给各大队通上电,还把各大队通往镇上的主干道铺成水泥路,
并兴建好几个镇工厂,植树绿化固土防风沙、防水资源流失,解决群众吃饭难穿衣难一系列问题,这成绩真不是一般人能做出来的。”
贺老太太如是说着,心里对老程家那绝对是羡慕嫉妒恨。
“过个两年,隽朗那孩子估计又得往上升了。”
贺老爷子感慨。“隽朗今年不到二十二吧?”
贺老太太看向儿子,闻言,贺衍点头:“二十二岁生日没过呢。”就听贺老太太语带羡慕的声音扬起:“这么点年岁便已县里的一把手,按你把刚才说的,过个两年,那孩子可就要到市里任职了。”
好在她家阳阳是隽朗的亲弟弟,即便只有一半血缘关系,但她儿子待隽朗如同亲儿子,那孩子虽是个清冷性子,却不难看出很孺慕养父,有这层关系在,想来阳阳日后在事业上多多少少能得隽朗帮扶一二。
院里传来脚步声,不多会,一高高瘦瘦,但身板看着相当结实,眉眼精致的少年从门外走进来:“贺爷爷、贺奶奶、贺伯伯晚上好!”
“是君君啊,阳阳在楼上。”
少年是靳家的大孙子,名靳宸君,贺老爷子和贺老太太眉目慈爱看着少年,贺老太太笑说了句。
至于贺衍,则是神色温和,对少年点了点头,算是对少年的问候做出回应。
“那我去楼上了。”
靳宸君礼貌而微笑着说了句,接着迈开大长腿,上二楼。
“君君来啦,你坐,阿姨就不这打扰你和阳阳聊天啦。”
见靳宸君在门外站着,沈曼青微笑着把对方让进屋,接着随手拉上门,去了一楼。“怎这会子过来?”
贺旭阳不解地看着面色冷凝的发小:“你可是很少这个点来我家。”
难道有什么要紧事和他商量?
靳宸君在贺旭阳床边静坐好一会,方从裤兜里掏出一封信,脸色异常难看说:“你说这是个什么事儿?”
看着发小手上的信封,贺旭阳怔了下,旋即露出揶揄的表情:“那个什么笔友又给你写信了?”
给他个白眼,靳宸君把信扔到贺旭阳身边的写字台上:”明知故问。可我就想不明白,那女的是如何知道我的个人信息和学校信息,以及家里地址的?什么随便写封信,看能不能交上笔友,这话谁信?
何况我根本就没回过一封信,甚至把前面那些寄到咱们学校的信全原封不动打回去,这表明什么?表明查无此人,熟料,这封信竟然直接寄到大原来,可见那女的八成有猫腻。”
真是莫名其妙,自打他去年读高中,几乎每个月都有一封从s省w市h县红渠公社上岸村寄来的信,简直烦不胜烦。
校门房知道有他这么个人,而他一次次否认,不领信件,门房大爷可没少用怪异的眼神看他,好似他有意在逃避什么。“先不说那女的有没有猫腻,哥们,你可没把前面所有信原封不动寄回去,好好想想,今年四月中旬咱俩可是有拆开一封信,看过后,你直接把那封信给撕了丢进垃圾桶,没忘吧?”
贺旭阳笑嘻嘻地打趣:“从那封信中来看,那什么潘玉芝像是真拿你当笔友,三四张信纸上要么是关心你的学习,要么是写她自个的学习和劳动情况,哥们,说起来,你这桃开得真够远的,让兄弟我羡慕啊!”
“我稀罕?”
靳宸君冷着脸再送给贺旭阳一个白眼,冷声说:“那封信是你拆开的好不。”
“是我拆开的没错,但我有征求你的意见哦!”
贺旭阳耸肩,完全一副不是我擅自做主,是你让我拆的。
靳宸君“呵”了声,说:“我当时并没有说话。”
贺旭阳点头:“你是没说话,可这不就是代表默许,否则,我拆那封信的时候也没见你阻止,后来你还凑过来和我一起看的呢。”
靳宸君有些烦闷:“算了,不说那件事了,你说这封信怎么处理?”
“原样打回去呗!”
贺旭阳回应。
“就这?”
靳宸君拧眉。贺旭阳摩挲着下巴:“那什么玉芝能把信寄到咱们大院,的确让人心生疑惑,要不这样,咱们给小五打个电话,让他帮忙去那什么上岸村会会那女的,看那女的是哪路妖魔鬼怪。”
“早该打这个电话。”
靳宸君一脸懊恼地说着。
“是啊,咱俩怎就这么笨,应该在看到第一封信上的地址时就给小五拨电话,问问情况。”
s省w市h县红渠公社上岸村,不看上岸村三个字,单就前面的地址,显然是他们夏夏姐家所在的公社,如此一来,那个上岸村和大梨树肯定离得不远,
没准大梨树有上岸村嫁过来的女子呢,这样的话,小五随随便便打听一下,便能了解到那什么玉芝的情况。
靳宸君把信塞回裤兜,紧绷着脸问:“明年就高中毕业,你有什么打算?”
“你这话题变得倒快。”
贺旭阳嘀咕一句,想了想,反问:“你呢?是入伍还是下乡?”
“从七岁摔打到现在你没摔打够?”
靳宸君睨眼贺旭阳:“我打算去夏夏姐工作的那个地方插队两年,然后再去入伍。对了,子铭有和我约好,只等明年毕业,一起报名去y县找夏夏姐。”
(本章完)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