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横掠,道闸栏杆细微颤动,发出呜呜声响,后背抵在车门边的凉与她身体的热形成鲜明对比,过分煎熬。偶闻乡野遥远犬吠,沈新月睫毛微颤,抿抿嘴唇,牵在她衣摆的手缓慢搭圈住她腰肢,“所以对你来说,那次其实不是我们第一次见面。”在她的世界,江有盈的幻想世界,她们可能早就滚过八百次床单。“你会觉得我是很可怕的人吗?”她软下声调,身体完全依靠过来,“是你先问我的,我的桃花源,我把心里想的都如实告诉你,你会被吓跑吗?”山风清朗,散不去掌心潮热,她口中的桃花源,竟只存在于想象。沈新月心软得一塌糊涂,“我很高兴,又替你感到难过,可惜我完全不知道你对我的心意,包括后来到秀坪,我还以为你讨厌我,才总是故意刁难我。”她反差实在太大,沈新月想了想,“有句话怎么说来着……”有预感,那必然不是什么好话,江有盈仍是耐心十足,且充满期待。“无论你说什么我都认。”“现实中唯唯诺诺,想象里重拳出击。”沈新月弯腰,额头抵在她锁骨笑,“你之前拒绝我好多次,还说我是大小姐,不是来秀坪过日子的,我好生气。”原是爱之深,恨之切。停车坝外面是一片荒地,没有荷塘也没有瓜田,春风化雨,野草长到人小腿高,四下里蛐蛐此起彼伏。她们靠得很近,鼻尖依恋相蹭,又一搭没一搭亲,不知不觉,两人调换了位置,沈新月翻身将她反抵在车门。“原来是你想跟我睡觉,还信誓旦旦说什么特别洁身自好,真会倒打一耙。”呼吸骤然收紧,她指尖掐陷在沈新月后腰布料。有车来了,行舟般滑动至闸门前,大片光亮投来,沈新月手指封在她唇,“别发出声音。”“怕什么?”江有盈侧头看了眼车来的方向,搭在她腰间的手开始不老实,钻进衣摆,肌肤上划出细微的痒,“怕人知道你跟村里小寡妇搅和上了?”那人在找地方停车,技术却不怎么样,磨来磨去,半天不能入库,笨死了。光下,她锁骨泛起珍珠般柔润的光,面上装得稳当,颈间却起了层薄汗,随吞咽起伏,像竹叶上早春薄薄的一层雨。沈新月惩罚性张嘴咬住她唇,犬齿来回轻碾,声音含糊不清,“说到坦诚,你跟我比实在是差远了。”那人终于把车停好,车门“砰”一声,惊起荒草丛中不知为何的夜游生物,扑棱翅膀的声音混杂着布料摩擦的碎响,以及唇齿交战间急促的呼吸声,啾鸣声。江有盈后腰抵在车门把手,金属的凉意刺得她浑身发抖,沈新月扯开她衬衫第三颗纽扣,突然抬膝顶进她腿间。那人还不走,车边转来转去,不知道找什么,嘴里还嘀嘀咕咕。喉间溢出闷哼,江有盈掌心按住沈新月膝盖,眼神警告。天完全黑下来,月亮自东方升起,是一轮满月。衬衫下摆掀起褶皱,沈新月抬膝,“有幻想过类似的场景吗?”月明夜,野地,停车坝,犬吠,夜鹭。进行到眼下这步,江有盈不得不承认,她想象力还是不够。沈新月扯住她散开的衣领,月亮背叛她,将她的狼狈一览无余。荒草在夜风中翻涌如浪,把凌乱交错的呼吸声掩盖,那个蠢东西终于停好他的破车哼着小曲离开。江有盈想过另外一种场景。不能出工的日子,大多在炎热的夏季,她仰头大口呼吸,身体紧绷成一张弓弦,想过的,凉席汗湿出另外一个人的形状,火和电一路席卷着窜向后脊,她呼喊出声。“纸上得来终觉浅。”沈新月沿路寻回她唇,轻咬,“对吧……”没等到她的回答,手机铃声突然响,如一道旱地雷,振聋发聩。退后,彼此拉开些距离,江有盈慌忙拿起手机接通,又快速拿远,深呼吸调整后才贴回耳朵。沈新月看到电子屏幕光照亮她颈部小片皮肤,那里已渐渐浮现出她方才的标记。“就来了,村口停车。”挂断电话,江有盈如释重负,长出一口气,“是外婆。”话音刚落,沈新月蹲到地上。她顿时吓得一激灵,大跳几步躲开,手揪住衣领。“我捡玉米糖……”沈新月抬头,也被吓了一跳。她眼珠一转,眯眼邪邪笑开,“你以为我要干嘛,帮你口啊。”“混账!”恼羞成怒,江师傅飞踢一脚。回程路上,沈新月蹬鼻子上脸,狗皮膏药似贴在人后背,“要不要试试,嗯?”“没兴趣。”变脸超快,江师傅又装作无欲无求。沈新月才不信,“不是做梦都想跟我做吗?还没有得到呢,就祛魅啦。”“早就告诉过你。”她又来了,“我这人特别洁身自好。”沈新月白眼,“事到如今,你什么德行我还不清楚,口是心非的家伙,其实早就馋得流口水了吧!”什么话!江有盈肩膀撞开她,“上一边去。”停车坝好不容易培养起来的暧昧气氛全散个干净。小院,最后一个大菜端上桌,柳飘飘院门前来回踱步,早就等得不耐烦,远远见两人勾肩搭背,晃晃悠悠,小跑上前一把扯来,“等你们半天,赶紧进屋吃饭,饿死老娘了。”沈新月把玉米糖递过去,“饿了你们就先吃呗。”“什么话,一家人当然要整整齐齐的。”柳飘飘接过糖,挽着她胳膊,“人齐了才能开饭,是你外婆定的规矩。江有盈默默跟在后头,听她们你一句我一句有来有往就很满足,心里有个位置酸酸胀胀的,也饱饱的。“满满!”柳飘飘回头。江有盈“欸”一声,加快脚步,走到她身边。柳飘飘左右挽着往家走,“快快快,加快脚步。”转过脸,江有盈一直很认真看着她,还以为她有事要说,瞪着眼睛等了半天没等到下一句,终于明白,她什么事也没有,只是想挽着,手臂挽着。路灯把人影拉得斜长,江有盈盯着路面忍不住笑了下。饭桌上外婆痛心疾首,“满满呐,你图她啥呀,咋这么容易就答应跟她好了。”柳飘飘还是向着沈新月,“我们嘟嘟挺好的,江师傅也挺好的,两个多般配。”沈硕埋头吃饭,柳飘飘桌子底下给她来了一脚,“说句话,你女儿谈恋爱了!装什么哑巴。”沈硕终于搁下碗,“那你是打定主意要留在秀坪了。”这句话沈新月不知听了多少遍,听得耳朵都起茧子。外婆问过,江有盈问过,现在妈妈也问。她还是耐着性子,“但事先说好,这是我最后一次回答这个问题。”她说:“对我来说没什么留不留的,秀坪是我的家,我住在自己家,天经地义谁也管不着,跟谁都没关系。就一定是非得为了谁,为干点什么吗?这是我的家,仅此而已。”沈硕点点头,“行,知道了,以后再也不说了。”饭后沈新月自觉去洗碗,洗完出来发现家里两个卫生间都被占了,沈硕洗澡,柳飘飘也洗澡。“你俩就不能一块洗?”沈新月隔着门问。沈硕不搭理,沈新月去二楼卫生间又问了一遍。柳飘飘倒是不跟她见外,“年纪大了。”“床死了?”沈新月问。柳飘飘让她滚,“老娘拉屎!”沈新月下楼,外婆让她去隔壁,“你江师傅家啥都不多,就厕所多,每个房间都有一个厕所。再说你俩不都好了,还分房睡呐。”“唔,那好吧。”脚步一转,发尾轻灵打个旋,“既然外婆都这么说了。”这次没提前申请,她直接去敲门,里头人慢吞吞拉开条门缝,“有何贵干。”“姑婆晚上好。”沈新月直接给人鞠了一躬,笑眯眯的,“来借卫生间洗澡。”江有盈上下把她一扫,满脸‘我还不知道你’那种轻蔑表情,“进来吧。”“姑婆慈悲。”沈新月进卫生间之前回头看了眼,江有盈正坐在小沙发上装模作样看书。保证质量的同时,提升速度,对镜仔细清洁口腔,沈新月洗完澡出来,沙发上那人却不见了。八成是在楼下洗澡,沈新月直接爬上床。江有盈床是真大,真软,她也是真的高估了自己,上午翻塘,中午没怎么休息,下午跟着去市场,回来洗碗,又帮着把买来的肉收进冰柜,实在累极。所以,等到江有盈洗完澡回到房间时,沈新月把自己埋在被窝里,已踏踏实实睡着了。起先疑心她装睡,扮猪吃老虎,江有盈手机打光,弯腰凑她跟前。好家伙,整个人完全没知觉了,呼吸绵长,睡得又香又沉,小猪似的。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