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云哀瞥了眼不远处合拢的门,对那女子有少许印象,只是不清楚她今日怎如此反常。桑沉草还在往前凑,这下花瓣是彻底抵在奉云哀唇上了,随着她说话时唇齿翕动,那花也好似活物那般,轻刮在奉云哀唇边。“算了,下回也不想多带了,想尝便自己来夺,秀秀你说好不好?”桑沉草道。奉云哀堪堪回神,蓦地僵住身,扭开头道:* “不好。”她委实受不了这人顶着旁人面容说这么一番话,尤其,两人的姿态还比之前更要亲昵。桑沉草就好似不是邀她去夺,而是要生硬地将花挤到……挤到她的心口中,还要占满她的眼耳口鼻,她莫名有种被掳掠胁迫的心慌。倒不是怕,她只是不知道该如何应对,奉容不曾教过她。两人的功夫本就顶尖,任由屋中人如何压低声音,她们都能听得清楚。进屋的那位红脸女子道:“你不知我初搬来的那阵子碰见了什么!”“什么?”另一人问。“她、她们竟是一对儿,似乎在屋中做那等事,我生怕旁人也撞见,故意掀了两片瓦砸出声响。”“原来是你掀的瓦,我说这院子怎会有那么多野猫。”“不过前段时日这两人回来,似不如先前那么黏糊亲近了,我当这二人是吵闹缘尽了,还莫名惆怅了一阵,如今看,想来是没有。”“你惆怅什么?”“我也不知。”奉云哀哪还坐得住,当即起身往屋里走,转身时不由得抬手揉唇,也不知有未染上花汁。桑沉草跟上前,房门一合,便幽幽道:“原来旁人差些就起疑心了。”“那又如何。”奉云哀耳畔有些热,她并非真的不通世事,索性撇开话匣道:“寻英会当日,你上去折花,我不上。”桑沉草低笑一声,压着声说:“那可不能怪我折得不够好看,损了奉容。”事已至此,这些事……奉云哀已都不怕,她垂眸不语,一颗心遽然猛蹿,只担心寻英会当日会有变故。寻英会前夕越是宁静,她越担心。云城天朗气清,正巧是花开时节,四处花香四溢,草木葱茏。寻英会当日,叠山盟大钟当啷晃动,声音响遏行云。那些在城外暂住的侠客豪杰应声而来,自然,除了要上试剑台的那些侠士外,还有不少前来观战的。原本空落落的云城当即被填得水泄不通,一时间竟好似回到昔日繁华。各大宗门齐聚叠山盟,众人忍不住唏嘘,不曾想世间沧海桑田,奉容已去,而瀚天盟已不复存在。叠山盟顺势取消巡城,也将叠山盟城墙上的守门护卫撤去了。大敞的铜门人来人往,走在一起的穿着整齐划一,分明是同一宗的。今日自然也无需浇灌游金不老花了,奉云哀还在院中定坐,心潮一时间静不下来。门被推开,院中再无旁人,桑沉草放声冷笑,悠悠道:“穿云宗、观风门和珩山派真是早早就到了,几个掌门如今正在议事厅和周妫喝茶,周妫身后的黑衣人还是不见现身,看来当真见不得人。”奉云哀早有预料,她顾及那些藏了地石的桌案和杯碗,起身问:“那千机门呢?”桑沉草不以为意地挑了一下眉梢道:“陈金塞也在盟中了,就坐在周妫身边,这几日再无旁人进出议事厅,那桌案似乎也未更换,她们果真胆大。”奉云哀略微沉下了点儿心,摸上面庞道:“那你我何时卸去这易容?”“不急,待寻英会开启。”桑沉草倾身打量,食指抵在奉云哀唇边,略微往上提指,笑道:“怎的,秀秀闷得难受了?”奉云哀倒也不难受,几日下来早已习惯,只是一切不提早准备,她便极不自在。桑沉草指尖一划,指腹转而落在奉云哀的眼梢上。她不轻不重地按了一下,紧盯着对方如今黑得深邃的一双眼道:“遮眼的药汁可还有剩?”“还有。”奉云哀撇开目光,不想与之对视,否则难免心乱。桑沉草漫不经心地嗯上一声,良久才道:“若我未记错,昨日你往眼中滴药时,一双眼便已酸楚难忍,背过身时是不是还暗暗擦拭泪花了?”奉云哀是有背身,却不是暗暗擦拭,只是不想那狼狈模样落到旁人眼中。“今日若再滴上两回,我想你可能就非瞎不可了。”桑沉草不咸不淡一句,眼中透露可惜,“这么好看一双眼,瞎了可如何是好,如若奉容在世,她舍得让自己的传人成为盲女么。”奉云哀抿唇不言,她也曾设想过,如若双眼再无法视物,奉容会不会对她失望透顶。双目一瞎,剑法怕是再不能精进,而她又如何将奉容的孤心剑法传给下一人,一切必将在她身上断绝。光是眼前蒙纱,她已是分外不适,当真瞎到一片漆黑,她又该如何自处?“若不。”桑沉草循循善诱般,“你今日便不露面了?我上试剑台就是。”奉云哀淡淡道:“我会戴好帷帽藏在暗处,如若事态有变,还是得露面。”“即便旁人发现你一双灰瞳?”桑沉草逼近问。“即便非瞎不可。”奉云哀低垂着眼,眸色沉寂如水。桑沉草哧地笑了,却不出声阻拦,只拉长调子极慢地说:“瞎了也好,我说什么你都得信我,不过么,我还是会觉得可惜。”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