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奉云哀记忆中,奉容吃喝百般讲究,杯碗俱是银质,也俱是她亲自命人打制的,如若有人投毒,应当一眼就能看出。且不说,在吃喝上,奉容也从不假他人之手,不论是煮茶熬药,炊沙亦或馔玉,都亲力亲为,旁人应当没有下毒之机。奉云哀斗胆往正中盟主之位上一坐,掌心缓缓从案上抹过,也不知这桌案,奉容伏过多少回。就在她想伏案小歇时,背后蓦地呜嘤一声,好似剑身震颤。奉云哀怔住,耳畔又呜嘤一下,还似有粗布崩裂时的毛糙声响。此时她背后只有那裹在布中的伞剑,除此以外,再无其它。奉云哀忙不叠将伞剑取下,只见裹在上面的粗布已经开裂,而剑身正微微颤动着,似与什么有所感应。楼梯上冷不防传来一个声音。“难道你身前的木案出自天机门之手?”桑沉草慢步下楼。奉云哀紧紧握住伞剑,微一施力,这剑便颤也不能颤了。桑沉草已走至奉云哀身侧,屈指在矮案上轻叩了数下,饶有兴味地说:“千机门惯来喜好在本门所制之物内,放置一样叫做地石的东西,那地石难采,仅有千机门采得到。”奉云哀收拢五指不动,将伞剑牢牢捏住,当即明了:“难不成地石还会互相牵引,一呼百应?”“不错!”桑沉草敞声笑了,“秀秀好聪明,怎这么聪明!”奉云哀露出困惑之色,冷冷道:“可师尊同我说过,她用的矮案俱是昔时自己雕刻的,她曾为练心雕镂了不少器物,又怎会是千机门所制?”“那便是……”桑沉草阴恻恻地拉长调子,“被易换了。”说着,她摸向桌案底部,又摩挲侧边,一番摸索下来,她握住其中一只案脚,猛将之掀翻。“有机关?”奉云哀目不转睛。桑沉草幽声道:“千机门最擅长将机关暗藏在寻常器物中,他们打造之力极强,怕是能将奉容的随意一件东西复刻完全。”奉云哀当即起身,想提着伞剑一一查验。“我知道了。”桑沉草笑道。第49章 桑沉草侧耳贴近木案, 好似能听到木头里微乎其微的声音。她反手伸向身后,食指微微一勾,在跟奉云哀要剑。伞剑还在颤动, 在被桑沉草握住抵上木案的时候,它就好比剧烈挣动的飞蛾,近乎要颤出虚影。随之, 一声呜嘤从木案里传出, 声音比方才要明显许多,分明是从桌腿里传出来的, 藏得极其隐秘。光靠看,哪看得出任何蹊跷,这木案像是用整个木桩雕刻而成的, 面上见不到任何一道拼接痕迹。而若是要将地石藏在里面,不将木头剜空,怕是做不到。千机门的手段可见一斑,在造物上颇有造诣, 如此一来, 饶是亲手雕刻了桌椅的奉容,又如何分辨得清, 哪样才真真出自自己之手。“还不够。”桑沉草微微摇头。奉云哀不解,“地石已如此明显,还有哪儿不够?”桑沉草抛出伞剑, 继而食指沿着桌腿, 慢腾腾地往桌面处划, 极慢地说:“地石与机关关系匪浅, 如果是两枚完全契合的地石,一旦靠近, 必会引发机关。”奉云哀当即明了,也就是说,还得有另外一物,而就是那一物,害得奉容……与世长辞。“你说,另一样东西会是什么?”桑沉草似笑非笑。奉云哀后颈发寒,能想到的另一件器物,大约只有……杯碗。要将毒药一类的东西无声无息地下给奉容,便只能从她平日所用的杯碗入手,而如若,连奉容平日所用杯碗都被千机门易换……奉云哀仰头看向楼上,冷冷道:“师尊平日嗜茶,不论是练剑看书,亦或做其它事,手边俱是要放一盏茶。”“她的茶盏内,怕是也有地石。”桑沉草站起身,不假思索地往楼上走。奉云哀已能猜到大概,如若桌案和茶碗中都有地石,那茶碗只消往桌上一搁,机关便会自行启动。而暗藏在桌中的毒,便会神不知鬼不觉地进到碗中。桑沉草走在上方,扶着围栏往下一瞧,乐呵问:“你说奉容的茶碗,会不会早就被敲碎扔了?”不无可能。奉云哀不知道,她给不出任何准话,不过既然木案没有换回原先的,说不定易换后的茶碗也还在盟内。“找找吧。”桑沉草虚眯起眼,冷笑一声,“看来周妫对千机门甚是信任,全然不觉得他们那点伎俩会被旁人识破。”“那你又是如何得知地石的?”奉云哀问。桑沉草轻嘘一声,意味深长道:“地石对外的确是机密,但对内不是,我曾潜入千机门,就因为他们掘地掘得深,我能借他们之力,取走一些平日不好拿的地龙草。”地龙草是一味极难寻的药材,听闻能活死人,令腐肉新生,腐骨愈合。将之熬制成汤,喝个七七四十九天,死人能活,活人也能如同重生,焕然一新。奉云哀在书中见过,但并未看到过任何实例,便只将它的药效,当成是百姓杜撰的。“竟还真的有地龙草。”奉云哀诧异。有一瞬,桑沉草的眸色极深,好似透不进光,偏她哧了一声,将阴翳统统驱散。“笑甚。”奉云哀皱眉。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