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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水斋中不全是盲眼之人,许多门人虽有眼疾,却也能感知得到光影。此机关便是借灯影布设,先是观影,而后飞身顿足,使得暗门大开。奉云哀蓦地将典籍放回原处,合眼辨别光影,只是她不常如此,闭眼后便略显笨拙。上边的人轻轻一哂,哪会出声点拨,那高高在上的模样甚是傲慢轻狂。闭目后好似人在梦中,因四处书架高耸,侧头时明暗有别,一时间好似深陷梦境。难怪书阁中许多架子虽然空着,却一直未被移走,原来它们并不多余。突如其来的急切和迷茫将奉云哀淹没,经此,桑沉草的话再次得到印证——果然,奉容并非事事都会说给她听。但奉云哀依旧想知道,奉容埋下的谜题还有多少,谜底又该是什么。辗转移身,她身法极快,晃动的残影好似鬼怪,尤其她白衣寡淡,更像是索命无常了。桑沉草看似漫不经心,偏奉云哀每一顿足,她托在下巴处的手指便会微微弹动一下,似乎与对方心有灵犀。但这并非心有灵犀,不过是因她早就看破此阵,她以此验证下方辗转的人有未走错。奉云哀一步未错,她系在脑后的白纱轻飘舞动,那来回腾移的样子,有几分像坊间的妙舞。只是她的身姿不比舞女柔软,略显生硬冷漠了。桑沉草看得津津有味,在下方白衣人左后一步落下时,托在颊边的手指又轻轻一叩,悠声道:“成了,秀秀好厉害!”顷刻,那看似固定在石板地上无法挪移的书架,竟沉沉地往四面移开,发出的沉重低鸣,好像山门大开。整座书阁都在颤动,尘埃徐徐落下。奉云哀怔了良久,一时不知身在何处,跟着便忘了屏息,误将尘埃吸入肺腑,呛得猛咳好几声。身也在晃,那沉鸣声不休,她有少许头晕耳鸣,隐约觉得自己所站的地方在缓缓偏移。书阁一抖,悬在上方的铁索也跟着抖动,那斜躺在链上的人忙不叠稳住身,目光直勾勾地盯住底下正中。原来移动的并非书架,而是地砖。正中露出一大块空缺,里边漆黑一片,正是被机关牢牢守住的暗室。石板滞住,嗡鸣声停歇,跟着石板偏移的奉云哀得以稳住心神,愣愣望了过去。桑沉草笑着飞身而下,赞叹道:“好一个秋水蔽目,能参透此阵的除了岁见雪,还能有谁?”这本就是岁见雪独创的,个中隐秘,只有她最清楚,其他门人至多照搬样子学过去。故意移开悬顶的灯盏,令光影与原先错开,使得此阵好像不复存在,难道真的是岁见雪所为?奉云哀对岁见雪了解不多,也不知此人对奉容,究竟是好是坏。“底下说不定还藏了别的东西,不然哪需要掩盖阵法。”桑沉草垂头看了良久,连一声招呼也不打,便径自跃了下去。奉云哀瞳仁紧缩,蓦地往门外望去一眼。外边的人还在熟睡,气息何其平稳,看来迷香当真管用,如果没有那半枚解药,她多半……也睡死过去了。奉云哀摸向唇边,忽地听见,那跃至地下之人打了一声响指。她悬至喉头的心微微下跌,索性跟上前,冷不丁撞上一个温热的怀抱。“呀,怎的投怀送抱,秀秀怕了?”桑沉草语气上扬,佯装惊诧。奉云哀冷声道:“你故意屏息掩藏所在,不正是想我撞上来?”桑沉草轻笑退开,手里歘一身响,是火折子燃起。周遭被照亮,里边竟只有一张石床,石床上躺着一个人。那身白衣胜过皎月,不染世间一片尘。看清那个人影,奉云哀周身发寒,就连手脚也僵得不能动弹。此间如此冷清简陋,除石床外空无一物,四面的石壁上满是剑痕,还有一些古怪的指印。有的深一些,有的浅一些,交叉无序,疯魔至极,根本就是练剑走火入魔留下的。寻常人走火入魔,若非得旁人助力,怕是会直接崩坏神志,偏偏奉容靠一人之力便能恢复如常,也难怪她能当得起天下第一剑。桑沉草也愣了良久,她长舒一口气,不咸不淡地看向奉云哀,道:“上前看看么。”奉云哀忙不叠扯下眼纱,灰白的双目氤着水雾,身上冷感仿佛消融,好似单单一蚁一米粒,就能将她击溃。她的胸口被凿空,里边一片荒芜,她从未感受过如此荒芜的难过,什么都无法填入。桑沉草甚至不必出声询问,便能确认自己的猜想。她静默了半晌,干脆将炙热的手指伸向前,轻碰奉云哀素白的侧颊,歪头道:“去看啊秀秀,人生在世不就是要多看么,生也看死也看,喜也看悲也看。”她声音压得低,很是魇魅。奉云哀抿唇不语,余光微微瞥向此女幽深的眼,终还是夺过对方手里的火折子,走了上前。石床那边晦暗,床上单薄的身微微隆起,使得映在墙上的影子好像山丘。这便是奉容往日在她心目中的模样,风不能移,海不能没。但如今那人一动不动,只像一柄锈坏的剑,凌冽和锐利已一并风化。越是靠近,奉云哀越觉得古怪,心里头的难过被这古怪之感淹没,胸膛下只余离奇。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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