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沉草轻呵,冷不丁将腕上白绸扯紧,害得前边的马陡然停滞,差点一个踉跄。突然打顿,奉云哀猛地往前一个倾身。“知你不曾来过此地,定也不识路径,那黄沙崖我去过,较近的路得横穿黑风潭,能省下一半脚程。”桑沉草终于牵起缰绳,令身下马匹急急掉头,随之便优哉游哉地往黑风潭去。牵制者反被牵制,如今两方一换,成了白衣人被拉着走。奉云哀隐约听说过黑风潭,只是书中记载过少,字里行间似乎只有危险二字。“跟我走。”桑沉草拉紧白绸发带,“万不会害了你。”奉云哀已起戒心,此女本就行事诡谲,说的话自然也半句不可信。只是她别无选择,其实在出了马舍后,她便隐隐乱了方向,而此时天色已黑,又是浓云遍天,连月与星都瞧不见,更辨不出东西南北。远远的,看见沙丘渐矮,周遭嶙峋山石越来越多,枯木到处张牙舞爪,好似百鬼出行。黑风潭近在眼前,不料潭中无水,竟是一片干涸之地。周遭簌簌作响,似乎有东西在暗中出没。奉云哀神色微变,两指已经捏在腰间的薄刃上。一路过来,她原本缠了满身的蝉翼薄刃,如今竟只余寥寥几片,全都是用了便丢,无一收回,分明弃之不惜。“你故意引我前来。”奉云哀只一抬臂,银光便从掌中飞出,将一条花斑毒蛇死死钉在枯木上,“你与问岚心究竟是什么关系。”桑沉草也在有条不紊地除杀蛇蝎,好像将之当成玩乐,举止间不见慌乱。待远处蛇蝎已不再冒头,桑沉草才道:“我上次来时尚处白日,那时哪有这么多毒物,不过我听说,问岚心只消离开黄沙崖三日,周遭蛇蝎便会疯如群魔乱舞。”这倒也是江湖中人尽皆知的,正因如此,鲜少有人敢涉足此地。“这些蛇蝎如今正狂着呢,看来我们此去黄沙崖,定已找不到问岚心的踪迹,这说不定就是她离开黄沙崖的第三日。”桑沉草心不在焉。奉云哀冷声:“或许这是她的藏身之计,她能使驭诸蛇蝎,自然有办法令之癫狂乱道,你想为她隐瞒行踪?”“一根筋。”桑沉草嗤笑,悠悠转头继续穿过黑风潭。奉云哀当即估不准,此女究竟是不是真的是想为问岚心隐瞒,就在她正要跟上之时,一束银光直逼脸面。是银蛇?不,是剑!桑沉草的剑比奉云哀想象中的更要快,她的手方才还牵在缰绳上,只眨眼之息,腰间白刃竟就破空而出。剑光如虹,似乎能穿透薄薄白帷,直取她凛凛双目。奉云哀仰身避开,后背几乎抵向马身,但见她腰身一勾,竟又直起身来。只是软剑毫无章法,即便奉云哀已经拔剑,也显得略微有心无力。长剑刚刚挡上,另一柄柔软剑锋便好似无骨的蛇,剑梢叮声一拐,再度袭向奉云哀的白帷。奉云哀不得已连连回避,松开缰绳的手运起掌风,猛朝靛衣人振去。靛衣人抬掌相对,两股路数完全不同的真气一个对击,震碎了缠在各自手腕上的白绸。一滚烫炙热,一凌寒冷冽。滚烫的真气紫如淬毒,寒凉那方恰似玄冰。两股气劲震荡开来,逼得周遭枯木齐齐折腰,那些蛇蝎残尸,哗一声被掀到数十尺外。就在白绸崩裂的一刻,靛衣人腾身而起,看似又要震出一掌。奉云哀抬臂蓄势,不料对方根本没有多动内力,而是巧妙避开,凌空一个倒转,作势要从后出招。万不可能令后背受敌。奉云哀还未回头,手中剑已从腰边刺出,此时如若有人在后边逼近,必免不了要挨她这一剑。偏桑沉草剑走偏锋,她本意落座奉云哀身后,此时不再坐了,而是踢上马臀,令奉云哀一时乱了阵脚,不得已翻身下马。桑沉草逮到时机,不为杀人性命,而是以软剑挑起奉云哀的帷帽,令那皎皎之颜,不得已袒露在夜色之下。帷帽被烈风卷远,挂在了不远处的枯枝上。容颜无遮无挡,但桑沉草还是未看完全,只因白衣人合上了双眼。奉云哀长发披散,此时紧闭双目,握着剑静站不动,好像任人宰割。如此白裙翩翩,恰似夜昙化人。桑沉草轻哂,又持剑使出杀招,就连剑气也因有真气相傍,而变得灼热非常。生死关头,奉云哀倏然睁眼,正想往旁撤步,那熯热剑气竟就消失无形,当真收放自如。一只手伸上前来,温热的指腹轻飘飘落在她的眼梢。“灰的。”桑沉草逼近端量,惊叹道:“好漂亮的一双眼,你是外疆人?”奉云哀不动声色,一双灰眸不同寻常,乍一看好似毫无光彩,在夜间根本就是能蛊惑人心的鬼物,偏她神色凌凌。“你根本不是赊刀一派的后人,赊刀派一心牵系中原武林,技艺武功从来不传外人。”桑沉草万般肯定,“难怪你不通卜算,问则避之。”奉云哀依旧沉默。桑沉草掀了自己的帷帽,露出一双微眯的眼,眼下两颗痣尤为惹眼。她开口胡编乱造:“我知道了,就好比我想拜问岚心为师,你想进赊刀派是不是?那你实在厉害,人还未得进,便已声称自己是赊刀后人了。”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