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厢房内几人睡得都不安稳。 她能清晰听见身旁人微动的声音，骨骼错位的“咔咔”低响，那气息几次靠近，近到连屋中脂粉香都快遮不住那股藏在底下的腐臭，可对方又像是顾忌着什么，在咫尺之外迟疑片刻便又退去。 他伏在她枕侧，身子一僵一僵地动着，尾巴轻拍着榻面。妖兽嗅觉远胜于人修，那股被香气压制的腐烂气息，他闻得清清楚楚，简直是折磨。 她眼也不睁，手却精准地拎起了衣角，衣衫一掀，动作轻巧利落，将那团毛茸整个裹进了怀里。 触碰的肌肤温热，毛贴着肉，鼻尖被压在她锁骨下方，甜香近在咫尺，恰好遮住了屋中那股若有若无的恶心气味。 许久，屋内终于安静下来。 次日一早，天光刚亮，晨雾未散，府中便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两人性子本就急，天一亮便去寻张轨，想先一步问清昨天的情况，结果转了整个前院，竟连个人影都没见着。 消息传来时，院中，除了宋亓一映月宗众人已聚齐。 沉潆靠坐在一侧石凳，未出声，眉间却压着一股阴气，像是从夜里就没散开。 两人分明是一同出来的，落座时沉潆却刻意隔了一个位置，本来沉默寡言的人，这次却难得在桑梨话毕后马上开了口： 她不动声色地瞧了虞年一眼，“我觉得应该换个法子，从周围几户下手，分头走走，或许能找到些突破” 可这次，虞年却连头都未抬，只是顺着怀中狐狸的毛，淡声应了句，“……也好” 这边还在分派名单，院外，一阵脚步声突然响起。 阳光落在他肩头，照得衣角一片素白，可那人却仿佛暖不到身，连影子都淡了些。 宋亓一肉眼可见一天比一天憔悴，她知道那不是没休息好，而是幻境正在蚕食他。 “年年早” “昨天你走得急，晚膳也没用多少”，他说着，便取出一个细巧的食盒，打开露出里面层迭整齐的糕点，是百味斋特有的梨花糕，软糯清香。 虞年看着他，片刻没有说话。 可虞年抬着眸子，只看见了他眼底的疲色，那憔悴藏得并不深，眼下有微青。 就在糕被推过来的一刹那，怀中的狐狸却忽地动了动，它耳尖一抖，原本安静垂下的尾巴蓦地扬起，下一瞬，毫不客气地往她大腿上重重一拍。 虞年轻吸口气，唇角微不可察地抖了一下。 “没事”，她摇了摇头，面色未变，只将藏在袖中的手把捆仙索又拽紧了几分。 “你若不舒服，今天就先歇着”，他说，“我在这，不走” 他眉头微动，动作顿了顿，忽然一把拿起刚刚强硬塞给李栎的纸张，将其中一页甩在两人面前，“他不去了，现在缺人，你俩谁去？” “我和沉潆一路” 空气顿了一拍。 路明本是压根不在乎这种问题，却在听到那句“托付”时，眉心却不由自主地拧了一下。那种感觉说不上来，像是被什么软绵绵地戳了一下，又闷又别扭。 李栎想得简单，虞师姐入门早，修为也是几人中最高的，他独自一人倒不如和对方一起安全。道路万万条，李栎总会选择保命的那一条。 路明和宋亓一，甚至虞年怀里那只狐狸，都在同一时间抬眼看向了他。